“能不能請你把他還給我們呢?”

　　翠玉靈三隻褐色的眸子深處閃過一絲狠厲。

　　“我說不能……你們會答應嗎?”

　　紫虛冷笑一聲，輕輕推開翠玉靈，斜靠在床頭。下意識地伸手去摸煙盒，才反應過來它們已經全部粉粉碎了。

　　“呵……既然被你們綁來了塗山，我也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嘿！人死屌朝天，不死萬萬年！”紫虛仰起頭，看著大床頂端遮蓋著的華麗帷幔，雙眼神色有些放空，似是自言自語地說著，“更何況，早在大爺當上妖警的那天起，就沒有打算過會有善終……”

　　“只可惜……也不知道那個人渣前世會不會替我完成心願啊……不過啊，你們也別指望著我會乖乖的配合你們，就是死也要拉你們幾個……”說到這裡，腦中閃過昨晚的情形，又生生將墊背兩個字咽了下去。

　　紫虛不由長長的歎了口氣，隨即眼神一凝，握緊手中打火機，“鏘——”的一聲響，火星四射，猛地低下頭肅容盯向翠玉靈，“動手……”

　　話沒說完，火焰熄滅。

　　紫虛有些手足無措的看著眼前的絕色女子。

　　不知何時，翠玉靈低垂下頭，讓人看不到她的神情，一顆顆晶瑩剔透的淚珠滴落在她擱置在膝頭的手背上。

　　————————

　　“喏……這是你要的、嗯、報告！”

　　翠玉靈頭也不回的反手遞給阿虛厚厚的一遝紙張，上面密密麻麻的寫滿了文字。

　　在她身前是一排排長長的桌子，上面擺放著各種各樣的瓶瓶罐罐。瓶口都散發著不同顏色的熒光。其中一些透明的容器中，各色的液體映射出鮮豔的色澤。

　　讓這個門窗都封閉起來、有些昏暗的屋子充斥著豔麗多姿、動人心魄的光線。照在兩人臉上，卻沒有一點的違和感，反而讓兩人本就絕世的容顏更加的嬌豔。

　　然而……

　　聽到翠玉靈的話，紫虛臉上布滿黑線……

　　他的確可以憑心眼感知周遭的一切，但他“看”到的各種人與物，都是各種色彩的虛影光團……比如樹形的或者塗山容容形的翠綠光團;河流樣式或者塗山雅雅樣式的幽藍光影……

　　但並不包括那些連基本的能量波動都不明顯的死物……

　　而聽風辯位之類的功夫，也只能保證他不會出現走在路上被石頭絆倒、撞到牆上之類的尷尬情況。

　　“……咳咳、阿靈！”阿虛微微歎口氣，咧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伸手接過那一遝紙，定定的看著翠玉靈。

　　“什麽?”翠玉靈回過頭來，雙眼閃爍著熒光看向阿虛，眼神深處的疲憊隨即被深深的掩蓋起來。

　　“你是醫生！”阿虛喝了口酒。

　　“對啊！”翠玉靈疑惑的歪歪頭，手指點著嘴唇上，不明白他突然說這個幹嘛。

　　“所以，你應該明白，咳、瞎子是看不了書的……”阿虛舉了舉手中那一遝紙，笑著說道:“你們這兒，也沒盲文啊……”

　　翠玉靈“啊”的一聲，捂著嘴巴，嗤嗤的笑了幾聲，才眯著一雙漂亮的大眼睛說道:“哎呀，誰讓你平時跟正常人沒區別呢……雖然雅兒整天臭瞎子、臭瞎子的叫著，可是這滿塗山的小狐狸們還真沒幾個真的認為你看不見呢……”

　　阿虛抽抽嘴角，他能感知到翠玉靈的疲憊，也就不再糾結，笑著喝下一口酒，咳嗽兩聲說道:“好吧……我自己來想辦法吧。”

　　笑著搖搖頭，就要轉身離開。

　　翠玉靈見狀，眼中閃過一絲失落，隨即咬咬牙，出口喊道:“等等！”

　　阿虛回過頭，笑著問道:“嗯?你說。”

　　翠玉靈快步上前，一把搶過他手中的“報告”，低下頭道:“我……我給你簡單的講一下吧！”感到自己雙頰有些發燙，連忙深吸一口氣，幾步走回自己的試驗台前。

　　阿虛眉頭皺了皺，失笑一聲，仰頭灌下一口酒，也還是跟了過去。

　　“你上次托我幫你分析這些你收集的不同的人與妖的血液，想要找出東方靈血為什麽可以施展克制妖族的純質陽炎……”

　　說到正事，翠玉靈恢復嚴肅認真，開口緩緩的為阿虛講解起來。

　　“……我根據你提供的那種‘地恩誒’、‘染色體’、‘遺傳信息’的說法，用我的靈眼挨個分析了一遍，剛開始看不到你所說的那麽細致入微……即使用你那種黑天書的法子，用妖力去刺激它們，也收效甚微……”

　　翠玉靈說著一雙水潤的眼睛掃了掃認真傾聽的阿虛，臉上又是一陣發燙，隻感覺房中散發著一種異樣的氣息。

　　隨即又連忙收斂心神，繼續說道:“不過，後來用你交給我的那種黑天書修煉眼睛的方法又一遍遍的不停地試……”有些幽怨的看了他一眼，卻見他神情絲毫不為所動，不禁瞥了瞥嘴。

　　“雖然對我的瞳力大有提升，還掌握了一門厲害的瞳術……”有些撒嬌的語氣，“但是！很累的！”

　　阿虛聞言，舉起的酒壇的手微微頓了頓，喝下一口酒，笑著說道:“回頭補償你，一定讓你滿意！咳咳、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真的?”翠玉靈雙眼放光，不知想到什麽，露出一抹羞澀的笑容。

　　“真的！我從來不給做不到的承諾！”阿虛咳嗽兩聲，笑著“看”向翠玉靈。

　　“好！”翠玉靈有些興奮的喊了一聲，隨即察覺自己失態，咳嗽一聲，“我們繼續說、繼續說！”

　　“在這個過程中，我練成了你教的那種瞳術，也終於看到了那些血液樣本裡，你說的那種入微的狀態！”翠玉靈到底是個醫生，說道這裡，也是不由自主的興奮起來，“雖然跟你說的那種什麽螺旋結構有許多出入，但是基本的道理，卻的確是一樣的……”

　　“東方靈血之中，的確存在一種，你怎麽說來著，元素物質……那是其他人類不具備的，同時對各種族的妖怪的……細胞結構有著破壞作用，嗯……就像是你說的那種癌細胞很相似。只不過，那種元素在沒有形成純質陽炎之前，卻可以和其他的元素構成一種更奇妙結構，讓人可以……”

　　“可以繼承上一代的靈力。甚至還可以讓靈血對妖怪起到保護作用，讓妖怪免疫純質陽炎……”阿虛眯了眯眼，接口說道。

　　“嗯、嗯！對！所以……”翠玉靈神色肅穆，伸出一根白玉般的手指，點了點手中的那疊報告，“這份報告一定要做到絕密才行……不然你那個小‘**’只怕就不止是被人類追搶了！”

　　“噗——”阿虛一口噴出剛灌進嘴裡的酒，扭頭吼道，“你說啥?”

　　“咦——”翠玉靈裝著害怕的樣子縮了縮身子，拚命的忍著笑，皺眉噘嘴小心翼翼的說:“可是……可是塗山那些小狐狸精們都這麽說呀……”

　　“嗬嗬嗬……”阿虛有些崩壞的跡象了，他顯然忘了，這裡不是以前的元明封建社會，腐女這種生物，是不會有絲毫掩飾的……

　　“老子是直男！”阿虛牙縫裡擠出五個大字，惡狠狠的“看”向翠玉靈。

　　“哎呀呀……誰知道呢?從你來到塗山，除了那三姐妹，你從來不對異性加以顏色，只是寶貝兒一樣的守著那個小男孩……”翠玉靈一隻手捂著嘴巴，笑嘻嘻的挑釁，“人家那麽想，也是妖之常情嘛！你說呢?”

　　阿虛不由失笑，咳嗽兩聲，笑著搖搖頭，歎道:“隨他們說罷！只是沒想到，你也是個腐女……”

　　“才不是！”翠玉靈癡癡的看著阿虛，眼中一片水潤的泛著熒光，“你根本不知道，她們那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罷了！”

　　阿虛眉頭微皺，就要開口接話，只是翠玉靈不給他機會。

　　“你知不知道這座塗山上有多少小狐狸精想跟你春風一度的?哪怕只是一個晚上……”翠玉靈伸出一隻纖纖素手，撫上了阿虛的臉龐。

　　阿虛下意識的要躲，隨即又頓住，只是眉頭皺了起來。

　　“只不過，她們都認定了你是那三姐妹的人，不敢表露出來罷了！”翠玉靈癡癡的說著，“也就只有我，才不怕她們幾個……”

　　說著定定的看著阿虛，似是等待著宣判一般的忐忑不安。

　　阿虛沉默良久，輕輕拿開她的手。灌下一口酒，晃著酒壇歎道:“如果你是個人的話，我並不介意！”

　　“你……”翠玉靈身子一僵，隨即苦笑起來，“原來你只是嫌棄我們是……”

　　“你誤會了！”阿虛打斷她，面無表情的說道:“我的意思是，我現在並沒有跟你們這樣的長生種發生關系的打算！你也不要把我想成什麽不近女色的人！我只是個人渣而已！”

　　“你什麽意思?”翠玉靈聞言，疑惑的問道，只要不是心中嫌棄她的身份……

　　阿虛失神片刻，耳根一動，微微側了側頭，雙眼微眯，喝下一口酒，咳嗽兩聲說道:“我剛說了，我從不對人許做不到的承諾！”

　　“我來到這裡，是有些事情必須要去做的！”阿虛咳嗽兩聲，繼續說道:“而我不會讓自己比我的女人早死！因為……我明白那種被留下來的感覺！”

　　“而我要做的事……是必須去死的！”

　　“苦情……”

　　“而且極大的可能、再也活不過來！”

　　“……”

　　翠玉靈低著頭， 白皙的雙手絞在一起，死死的咬著嘴唇，良久才聲若蚊蠅般的說道:“就一夜……也不行嗎?我……”

　　阿虛輕歎一聲就要拒絕，卻猛地皺皺眉，喝下一口酒，咧開嘴笑了。

　　“好啊！正好我也確實需要一個**呢！”

　　說罷，放下酒壇，緩步走到了翠玉靈身前，撫上了她滾燙的柔嫩臉頰。

　　“只是……你不會後悔嗎?”

　　“……不會！”

　　片刻後，房中響起一陣陣動人心魄的吟唱，為屋外精致小院中的美景添了一抹靈動的生氣。一座重巒疊嶂的假山後，一道身影隱在陰影之中，死死的握著拳頭。

　　微風拂過，吹起一抹淡紫色的衣角。

　　……

　　“真的不後悔嗎?”

　　雲消雨散。阿虛摟著趴在自己胸口的翠玉靈，撫摸著她光潔的肩頭，輕聲問道。

　　翠玉靈搖搖頭，只是一滴眼淚不受控制地滴在他的胸口。

　　“她走了?什麽時候?”翠玉靈抹了抹眼淚，抬起頭換上一副笑臉，“哎呀呀……也不知道搶了她的男人，她會不會翻臉呢……你到時候可要幫著我點……”

　　“放心吧……不會的……”

　　阿虛空著的手握緊又松開，抬頭用翠玉靈聽不到的聲音補充著。

　　“因為我可是紫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