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一聲輕喝，一匹棕色的馬人從遠處躍了過來。

莫林認識他，馬人部落中地位極高的費澤倫。

“我要的答案。”

莫林的目光咄咄逼人。

“收回那些火焰，我給你答案。”費澤倫歎了口氣。

“費澤倫！我們不會向任何手段屈服，當我們決定要守護一個秘密的時候，便是付出生命的代價也在所不惜！”羅南低聲咆哮道。

費澤倫搖頭:“墨守成規從來沒有給我們馬人帶來任何好處，羅南，沒必要為了這個搭上族人的性命。”

費澤倫向前走來，他手裡沒有拿著任何弓箭，就那麽朝莫林走來。

“我早應該想到，當初霍格沃茨的列車是你燒掉的。”費澤倫停在火焰前方，目光複雜地說道。

“我以為馬人對巫師的事情漠不關心。”

莫林落在乾裂的地面上，火焰依舊像狂暴的怪物在他身邊咆哮著。

“你錯了，我們關心任何事情。”費澤倫平靜地說道，“尤其是那些我們看不到的事情。”

馬人一直深居簡出，是巫師界中最神秘的魔法種群之一，但他們能夠從星象中看出許多事情。兩年前霍格沃茨列車被燒的事情，他們沒有看到真相，所以對這件事記憶猶新。

當那股恐怖的火焰出現在馬人的領地時，費澤倫已經聯想到了那件事。

莫林冷冷地看著費澤倫，他在等待費澤倫的答案。

“你以前並不是這個樣子。”費澤倫道。

並不是這個樣子麽?

莫林閉上眼睛，呼出了一口氣。

“人總要學會長大。”莫林說道。

他的心在抽搐，長大這個詞對他來說，付出的代價實在太沉重，如果可以，他絕不願意以這種方式來長大。

費澤倫歎道:“威脅不是解決事情的途徑。”

“但無疑是有效的一種。”

莫林厭倦了馬人那一套自詡清高的做法，他們知道許多事，可總是選擇守口如瓶，不肯把秘密說出來。

所有人都喜歡瞞著他，把他當成小孩看待，沒有人去問過他的意見，他好像就是一個被操縱的人偶，按住別人的規則辦事。

他厭倦了這一切。

這次，他決定要按自己的規則來辦事。

“我們沒有義務告訴你。”費澤倫繼續說道，“你需要一個讓我們信服的理由。”

莫林冷漠地看著費澤倫，一字一頓地說道:“黑魔方。”

所有馬人都不安地對視了一眼，黑魔方的丟失是他們的失職，他們也因此得到了來自古老魔咒的懲罰，在石拱門被打開的那一刻起，他們也看到了未來。

如果馬人有能力守護黑魔方，一切事情都不會發生。

但他們守護不住！

盯上黑魔方的人很強大，莫林從不奢望馬人能夠從佩尹蓋德或是阿諾克手上保下黑魔方。

可是馬人沒有能力守護也就罷了，偏偏還要遮掩與黑魔方相關的秘密，這點讓莫林再也無法忍受。

“我們也不知道黑魔方會帶來那麽嚴重的後果。”費澤倫沉沉地歎息。

“如果你們沒有能力守護黑魔方，又憑什麽在我面前守護一個自以為是的秘密?”莫林的聲音夾雜著憤怒，“你們的無能導致了石拱門的開啟，現在又要因為你們的無能帶著秘密腐爛在樹林裡麽?”

他胸膛中的怒氣在咆哮著，也許是因為受到欺騙而憤怒，又或者是因為不願意去面對阿諾克而憤怒，他感到無比地煩躁，沒法將那股怒氣平息下來。

“那個預言沒法阻擋，我們看不到彌補的辦法，誰也看不到——即便告訴你，

你又能做什麽呢?”費澤倫失落地說道。“至少比你們這群守著秘密卻袖手旁觀的懦夫強。”莫林憐憫地說道，“你們不說，我不介意使用強硬的手段，得罪你們整個種族對我來說並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最信任的人欺騙了他，讓他整個人都臨近崩潰，與之相比，和馬人為敵又算得了什麽?

費澤倫陷入了沉默，許久他才緩緩地開口道:“你說得沒錯，這個理由足夠了。”

“費澤倫！”羅南吼道。

“羅南。”費澤倫輕聲說道，“我們看不到如何阻止那件事，可是我們也看不到他，不是嗎?”

費澤倫的話讓羅南微微一怔。

一件看不見盡頭的事情，一個看不到未來的人。

這其中的是是非非誰也又能夠說得清楚?

“你想知道什麽?”費澤倫望著莫林。

“特裡勞妮做了一個預言，但只有一半，我知道你們肯定也看到了她所看到的事情。”莫林說道，“我需要完整的預言內容。”

——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終於落在禁林上空， 可是禁林中心卻一片狼藉，好幾棵樹木已經化作了灰燼，正在冒著黑煙，積雪都被烘乾，地面也變得乾裂。

所有馬人都站在原地，默默地看著那個逐漸消失在前方的少年，他們的腳下是一圈圈黑色的灰燼，那足以要挾到他們性命的火焰已經熄滅，可是他們心頭卻湧起了一股難以言狀的苦澀。

他們這麽多年來建立的信心和尊嚴全部被一個三年級的少年給擊碎。

“在他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羅南重新恢復他哀傷低沉的聲音，歎息道:“他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

莫林給他們的印象反差太大，那個曾經禮貌隨和的男孩不知所蹤，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出手果斷冰冷得有些可怕的少年。

“也許只有他自己明白。”費澤倫棕色的眼眸迎著天空的照樣，微微閃爍著光華，像是愧疚，又像是惋惜:“但我們都清楚，只有巨大的打擊才會把一個人變成這個樣子。”

“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羅南抬起頭望著天空，天邊的最後一顆星也隱匿在朝陽中。他微微歎息道:“但也得到不屬於他的力量。”

那股恐怖的力量到現在還讓羅南感到心悸。

“你錯了。”費澤倫搖頭，“那一直是屬於他的東西。”

“憤怒引出的魔法縱然強大，一旦駕馭不住，他也就不再是他。”羅南憂心忡忡地說道。

“可是我們又如何肯定，哪個他才是真正的他?”

費澤倫自嘲一笑，再次看了一眼莫林消失的方向，才轉身往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