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生，你這是什麽意思?”進入了工作狀態中的方怡華恢復了其冷酷的一面，淡淡地看向秦煊。雖然還沒有到後世權傾無線的地步，但長期輔佐邵一夫執掌TVB所錘煉出來的氣場仍舊令人側目。

　　目光掃過，周閏發頓時感覺心裡一滯。

　　不過秦煊卻是沒有受到影響，畢竟他不是無線的人，也不需要跟著無線討飯吃。

　　“字面意思，《天蠶變》無線可以免費拍攝。”秦煊淡淡一笑，平靜地說道。

　　方怡華皺起了眉頭，有些拿捏不準對方的態度，索性直截了當地道:“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不要片酬只能說明你有更大的要求，說出你的條件，合理的話我會考慮。”

　　秦煊沒有露出被揭破心思的尷尬，微微一笑:“六嬸快人快語，我的要求很簡單，我要——”

　　“《天蠶變》片頭前20秒的廣告位！”

　　饒是方怡華對少年再有好感，此刻聞聽他的要求也不免露出了冷笑:“少年仔，癡人說夢。”

　　旁邊李天勝好心地提醒秦煊道:“煊仔，無線的廣告位價格不菲，哪怕是20秒鍾也不是區區幾萬塊錢能拿下的。”

　　周閏發也有些擔心地看向秦煊。

　　秦煊不在意地笑了笑，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而是看著方怡華認真地說道:“六嬸，可不可以安排我拜會一下邵爵士?”

　　方怡華聞言下意識想嗤笑他不自量力，但看到少年明亮的眼睛，心中不自覺地一軟，歎了口氣道:“煊仔，放棄吧，你的要求超出了底線，即便讓你見到六哥，他也不會答應的。”

　　秦煊站起了身，環顧了一圈幾人，然後看向方怡華的眼睛，整個人流露出一股攝人的鋒芒:“六嬸，如果我們做人做事連嘗試的勇氣都沒有，那麽談何成功呢?至少去做了就會有一半的機會成功，但是不做的話只能走向失敗！”

　　說到這他的語速逐漸加快，聲音也提高了一分，“我想邵爵士當初在南洋剛剛踏入電影業的時候，心中一定是帶著一往無前的決心，在被RB人抓起來的時候他沒有選擇放棄，在被陸雲濤的電懋壓製的時候他沒有選擇放棄，在初踏香江帶著邵氏篳路藍縷披荊斬棘的時候他同樣沒有選擇放棄！”

　　“既然前輩風姿在前，那麽——”語音一頓，看著三人，眼中閃爍著光芒，朗聲說道:“我為什麽要放棄！”

　　一席話說的擲地有聲，聽得三人神色愣然。

　　方怡華面色複雜地看著眼前的少年，像，真像！恍惚間她好似看到了當年叱吒風雲、揮斥方遒的邵一夫，這種舍我其誰、無所畏懼的氣魄，她只在邵一夫的身上見到過。

　　而今，居然又在這樣的一個少年人身上見到……

　　秦煊俯下身，盯著方怡華，誠懇地說道:“六嬸，請帶我去見邵爵士。”

　　“你有把握說服他?”方怡華有些動搖了。

　　秦煊淡淡一笑，充滿自信地說道:“有志者事竟成。”

　　啪！李天勝驀地拍了一下桌子，脫口讚道:“好！好一個有志者事竟成！好一個秦煊！”

　　小小年紀氣魄不小！他對這個少年是越發高看了。

　　周閏發也帶著欣賞之色地看著自己的細佬。

　　方怡華看著眼前這張堅毅而認真的臉龐，心中有些觸動，她不是一個容易心軟的女人，但看著這個讓自己很有好感的少年，雖然理智上認為邵一夫絕對不會同意他這麽過分的要求，對方無異是做無用功，

但感性上卻是忍不住想給他一個機會。　　而她恰恰是一個感性大於理性，天性上習慣遵從主觀感覺而忽略客觀事實的人，所以鬼使神差的，方怡華答應了下來:“好，我安排你見六哥。”

　　秦煊大喜:“謝謝六嬸！”

　　見他這幅喜笑顏開的模樣，方怡華亦是心情大好，不由笑罵一句:“衰仔！”

　　…………

　　“他真的這麽說?”

　　“沒錯。”

　　看著對面頭髮斑白，但精神矍鑠的老人，方怡華給了他肯定的答覆。

　　“有意思。”

　　老人眼中精光一閃，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那六哥你要見他嗎?”方怡華問道。頓了頓，又忍不住勸說了一句，“這後生仔言語中顯得很有把握，不如看看他的底牌也好。”

　　老人見到自己的小妾這麽說，不由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說道:“看來這少年仔真的有幾分本事，那就見見吧。”

　　…………

　　走在無線大樓裡，秦煊心潮起伏，看著路過的形形色色的人，他心中既帶著三分新奇，又有三分感慨，那些我們耳熟能詳的明星和電視劇，就是從這裡誕生的啊，現在走進這棟大樓，實在是有些奇妙的感覺。

　　同時，想到即將見到邵一夫，少年也難免有些忐忑，這也是人之常情，畢竟對方是叱吒娛樂圈的大佬。

　　除此之外，他心頭還帶著一份崇聖與感激之情。崇聖是因為邵一夫這三個字，已經隨著邵氏，隨著香江電影，隨著華語娛樂圈而載入了史冊，其對華語影視的貢獻與功績無法泯滅，“奠基人”的身份當之無愧。

　　感激則是因為對方在“未來”捐贈給了內地超過百億港幣，逸夫樓遍布全國各地，惠及了無數的學子。不論他的動機是否純粹，作為一個曾在逸夫樓裡學習過的受益者，秦煊依舊心懷感恩。

　　來到總經理辦公室外，秦煊敲了敲門。

　　“進來。”一道有些蒼老，但中氣十足的聲音傳來。

　　秦煊推開門，走進房間，第一時間眼神就與一道銳利的目光交匯在了一起。

　　一瞬間，少年清晰地感受到了一股壓迫感。

　　兩世為人都沒見過什麽大人物的少年此刻方才知道，原來真的有氣勢這回事，居移氣養移體，地位、經歷、環境等因素的確可以切實地改變一個人的氣場。

　　此刻對面的那位樣貌普普通通的老人，僅僅只是憑借一個眼神，就讓自己產生了心悸怯懦的感覺。這是頤指氣使的地位和風雨磨礪的人生帶給老人的氣勢。

　　毫無疑問，這位面容清臒，氣質儒雅，雙目閉合間隱隱精光閃爍的老人，

　　就是

　　名震香江的

　　傳媒大亨

　　邵一夫！

　　“你就是秦煊?”邵一夫板著臉孔，淡淡地問道。

　　秦煊定了定神，恢復淡然的模樣，看著邵一夫禮貌地問好:“小子秦煊，見過邵爵士。”他沒有計較對方的行為，事實上他這樣的小人物也沒有資格計較，只是拋開對方的地位，僅僅是其70多歲的高齡就值得少年禮貌地問候。

　　看著秦煊這麽快就調整好心態，從自己的氣勢壓迫中脫離出來，邵一夫暗暗點了點頭，不由高看了其一分。

　　心胸不俗，器宇軒昂，倒是個可造之材！

　　少年給邵一夫的第一印象不錯，於是臉色稍微松弛了一些，緩緩地說道:“聽怡華說，你不準備拍《仙劍》?”他沒有提廣告的事，反而問起了《仙劍》電視劇，語氣中隱隱含著一絲責問，似在提醒他自己已經明了其拋磚引玉的想法。

　　秦煊怡然不懼，平靜地說道:“是。”

　　“為什麽。”邵一夫語氣很談。

　　“時候不到。”秦煊臉色不變。

　　“時候到了，交給無線。”邵一夫仍舊是很平淡地說道，仿佛在說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

　　“好。”秦煊沒有一絲遲疑，果斷地答應下來。

　　旁邊方怡華看著兩人，對於秦煊能夠在邵一夫面前保持如此沉穩的心態心中暗暗驚奇。

　　聽到秦煊的回答，邵一夫嘴角一絲笑意一閃而逝。

　　“少年人，識時務。”

　　秦煊沉默以對。

　　邵一夫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一時間兩人都沒有說話。

　　半晌。

　　“你要跟我談廣告?”邵一夫看著眼前的少年仔，語氣中暗含一絲對其不自量力的嘲諷。

　　“是。”秦煊堅定地回答。

　　“憑什麽?”邵一夫玩味地問道。

　　“《天蠶變》！”秦煊神色平靜，淡淡地說道。

　　“是個好劇本，但，不夠。”邵一夫語氣不急不緩，但配上他淡漠的眼神，頓時透出一股強大的壓迫感。

　　但是秦煊不為所動，盯著他的眼睛，語氣平靜，然而說出的話卻是嚇了旁邊的方怡華一跳。

　　“那再加上超過70%的平均收視率如何?”

　　“衰仔，就憑《天蠶變》?”邵一夫忍不住嗤笑一聲。

　　秦煊神情不變，臉露笑容，眼神卻是緊緊盯著對方，一字一頓地說道:“就憑《天蠶變》！”

　　邵一夫終於忍不住動容了， 不過卻是露出嘲諷的表情，哂笑道:“癡線，少年仔不知天高地厚，你知道70%的平均收視率是多少嗎?”

　　方怡華也忍不住說道:“煊仔，別亂說，無線和麗的兩家電視台加起來從開台之日開始算起，超過70%平均收視率的電視劇也是鳳毛麟角的。”同時也為他開脫道，“六哥，少年人見識淺，你不要放在心上……”

　　話音一滯，卻是邵一夫揮手製止了她。不由鬱悶地看向秦煊，卻見他並沒有露出沮喪之色，反而眼神愈發明亮了。

　　只見秦煊朗聲一笑，昂首而立，慨然道:“知道天高地厚的話那還是少年仔嗎?少年自有少年狂，藐昆侖，笑呂梁，磨劍數年，今日顯鋒芒！邵爵士，就以70%的平均收視率為賭注，可敢與小子博弈一把?”

　　狂！

　　很久沒有人在我面前敢這般狂了！不過這小子……有點意思！

　　看著慷慨激昂的秦煊，邵一夫倒是沒有生氣，以他的心胸氣度也不會與一個少年人斤斤計較，只是對方話語中透露出來的那股強烈至極的自信倒是令他頗感有趣。

　　上一個在我面前這麽自信張揚的人是誰?對了……是李曉龍！

　　想到這位自己錯失的“華人之光”，再看著面前這同樣神采飛揚的少年，一時間邵一夫倒是對秦煊生出了一股愛才之心。

　　正要說話，驀然從門外傳來一陣大笑:“好！好一個少年自有少年狂！好一個今日顯鋒芒！”

　　門被推開，一道身影龍行虎步地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