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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戰神探》第二百八十六章 皇嗣與武氏
 東宮之中,園圃之內,皇嗣李旦一身灰布衣,默默地侍弄著花草。連番夜雨,圃中所植,花葉飄零。土壤泥濘,染汙履衣,李旦卻也不在乎。

 壽春郡王李成器候在一邊,靜靜地看著父親手中的動作,欲言又止。

 自湖州案後,二者在東宮中的日子越發難過了,平日裡也只能以詩書、音樂、花鳥等事來消遣,越發似被圈養的豬仔。只是這段時間武曌龍體欠安,東宮之內明顯地起了些波瀾。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把心思都收起來,這段時間,耳不聞,嘴不語,回去閉門思過!”過了一會兒,李旦對長子如是說道,稍頓,又補道一句:“湖州的事,可還沒過去......”

 提起湖州,李成器身體一抖,小臉一白。這是個聽話的好孩子,見父親如此表態,不敢多言,當即退去。雖然,前後一共沒說幾句話。

 放下手中的鋤具,李旦仰頭望了望布滿陰雲的天空,當真是山雨欲來風滿樓......默默歎息一聲,丟掉了手中物什,卻再沒有興致了。

 殿閣之中,洗去塵土,換上一身乾爽的衣物。一名算得上心腹的內侍悄悄地入內,偌大的東宮,難得有一二親信。

 “殿下,鳳閣侍郎杜景儉求見,在左藏庫等您!”低著聲音,內侍稟道。

 聞言,面色當即一變,眼神微閃,眉宇間竟泛起了疑慮,很是果斷地一擺手:“不見!”

 他哪裡敢見,皇帝雖未明詔奪他接見臣下的權力,但他心裡很明白。日子已經如此艱難,豈敢再越雷池一步,尤其是,在局勢如此“敏感”的當下。

 左藏庫中,得到答覆,杜景儉表情微凝,朝東面張望了兩眼,悄然離去。杜景儉,算得上是一良臣、純臣,嚴肅正直,從不阿臾,卻又不乏機警。能在武朝混得開,以淺薄資歷而拜相,除了女帝的賞識,能力見識自然是不差的。

 同時,也是個“身在武周,心系李唐”的舊臣。

 出大和門,緩緩朝西,欲歸中書省,杜景儉面上亦浮現出些許沉重,兩眼稍眯,心裡默默思忖著。如此好的機會,皇嗣這是什麽意思......

 殿閣內室,李旦落座於榻後,安金藏悄然步入:“殿下!”

 言罷便扯破衣服內衽,取出一小張密封的信紙。

 自其手中接過,打開瀏覽了一遍,看得十分仔細。面龐之上的沉凝之色,立時更重了。付之一炬,李旦對安金藏吩咐著:“暫時斷了聯系!”

 “是!”

 見李旦在那邊埋頭沉思,稍作猶豫,小心地觀察了周邊,安金藏以僅二人可聞的聲音問道:“殿下,如此良機,真的就什麽都不做嗎?”

 “宮中流言都傳開了,皇帝連夜受惡魂侵擾,幾度昏厥,藥石不靈,僧道無法!”將聲音壓得更低了:“隻恐陛下時日無多了.......”

 不得李旦反應,安金藏不禁撓了撓頭:“聽聞,魏王武承嗣、梁王武三思,昨日便暗聚武氏諸王。似武攸宜、武攸寧、武攸暨這些人,可是握有兵權的。一旦陛下殯天......”

 “放肆!”李旦猛拍了下桌案,嚇了安金藏一跳,趕緊跪下。

 淡漠地盯了安金藏一眼,李旦低低地出了一口氣,面上忐忑、緊張、期待之情變幻幾次,最終化作一縷頹然。

 “陛下有恙,孤身為人臣人子,隻當日夜祈禱,望陛下其早日康復,豈有暇思及他事?”

 隨即嘴裡幽幽道一句:“孤如今不過籠中鳥,無兵無卒,能幹什麽?既身為臣子,又豈敢異動!”

 安金藏有些呆,近來接觸了一下隱秘事,李旦當不至於如此表現才是。莫非,皇嗣殿下另有打算?腦中恍過此念,卻不敢再多嘴了。

 待安金藏悄然退下後,李旦方自語道:“縱使母親真駕崩了,憑武承嗣、武三思那些人,還能阻大唐神器之光複?呵呵......”

 李旦心裡當然有想法,沒有想法,他苟不到如今。一人默默思量,信上所言,宮中之事,很可能是有人在謀算皇帝。

 幕後是誰呢?目的是什麽?李旦暗暗猜測著。

 終究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拿起書案上一本《孝子傳》,細細品讀著。此書乃當年武曌召北門學士新纂的,曾賜予李賢,李賢輕之,李旦則不然,已熟讀百千遍。

 比起李旦那邊小貓三兩隻的對話,武氏諸王的動靜要大得多,魏王武承嗣牽頭,武氏族內的“俊傑”們齊聚一堂。

 倒未過於張揚,只是掩耳盜鈴般地偷偷聚於武承嗣府上。

 “昨夜陛下又發病了,連夜召國師王知遠入宮!”武承嗣在堂間走著,揮舞著手,語氣間竟有興奮,表情似乎十分凝重:“諸位,皇帝看起來是真不行了,我等必須要做好準備了!”

 武承嗣幾乎赤裸裸地說道:“這天下姓武,繼承者也只能姓武,需擇一德高望重者登位,絕對不能讓李氏將江山奪回去。否則,我等必定沒有好下場,想想前漢的呂氏......”

 看武承嗣那急於表現模樣,下首的梁王武三思心中哂笑不已,這個長兄,竟然還敢惦記著皇位。

 “兄長不可妄言啊!”武承嗣話音一落,底下立刻有一人起身勸阻道:“陛下敦睦九族,崇念六姻,始有我等今日之尊榮。陛下有疾,當沐浴焚香禱告,祈待聖體安康,豈能私聚於此,暗謀異事!”

 說話的是千乘郡王武攸暨,武氏宗王中最識時務者,一向很安分,甚少尤其跋扈作惡的傳聞。

 他這話音一落,武承嗣臉色頓時不好看了,又是這家夥!

 “攸暨此言差矣, 我等豈能不念陛下之恩德,只是未雨綢繆罷了,否則異日身死族滅,悔之晚矣!”一個相貌醜陋,形容曲垢的中年人站了出來,駁斥道。

 此人乃河內王武懿宗,擔著左金吾衛大將軍,神情間透著一股子陰狠殘暴。

 搖了搖頭,武攸暨當即拱手道:“攸暨見識淺陋,器實中庸,實不敢與謀大事。告辭!”

 言罷,毫不猶豫地告退而去。今日再勸不得,其人很果斷地退出。

 武攸暨這一走,剩下諸王面面相覷,氣氛頓時異樣起來。

 武承嗣臉色則難看到了極點,怒罵一聲,拽一句名言:“豎子不足與謀!”

 這些人,最終也沒能拿出個切實的應對方案,散去。

 倒是武三思,一副陰沉的表現,出得魏王府,上得車駕前,小聲與王府典軍吩咐了一句:“將建安王與建昌王喚至我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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