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這個名字,不是元郎君想的,乃是公主殿下取的。她已有二子,崇訓、崇簡,新添一子曰崇禎,寓意吉祥,女帝對此名也點了個讚,以致元郎君根本沒有反駁的余地。
然而,有個名叫崇禎的兒子,元郎君心中總是隱隱有一種淡淡的抽搐感......
歲寒之際,時間潤物無聲地跨入新的一年。正月,甲子朔,武曌禦臨通天宮(明堂),受群臣賀,赦天下,改元聖歷。
是的,女帝又改元了,朝廷上下乃至天下百姓都習之以為常,甚至麻木了。事實上,在去歲九月的時候,女帝便以盧龍大捷、平亂定邊之功績,改元神功。
初入聖歷年間,繼嗣之議在朝中越發熱烈。武曌是仍不表態,任由各方爭議。
大概是察覺到女帝越來越曖昧的態度,武承嗣與武三思都急了,大肆鼓動黨羽,爭請立為太子。論調還是老一套:“自古天子未有以異姓為嗣者。”
而這觀點,明顯觸動了女帝心中的某些期待,以至其意猶而不決。然而,事情拖了八年了,武曌心裡實則早就有譜了,短暫的悸動之後,又默然了。
等到狄仁傑自河北道撫民歸來,這老狐狸洞察局勢,一眼便看出,傳子還是傳侄已到最關鍵的時候。十分果斷趨帝宮而拜,直接進言。
老狐狸的口才自不用說,論情論理,一通感言,哪怕諸多差不多的說辭有無數的朝臣與武曌講過,但自狄胖胖嘴裡說出來,效果就是不一樣。
皇帝初時,還是有些不想聽狄胖胖囉唕的,但頂不住其嘴功厲害。當然,以女帝性格之剛強,若非她心中有意,是絕不會就范,在她還能彈壓一切的時候,沒有任何人能勉強之。
而狄仁傑最打動女帝的一句話,是:陛下立子,則千秋萬歲後,配食太廟,承繼無窮;立侄,則未聞侄為天子而祔姑於廟者也。
女帝畢竟古稀之年,又未有“長生”之幻望,自然早慮身後之事。相對而言,配食太廟,還是親兒子靠譜些,至少後繼之君絕不敢拋開“孝”之一道。
有狄仁傑當主力,又有內史王及善、宰相王方慶輔助,在幾張重量級的嘴下,女帝繳械了,放下了心中的堅持,有所偏向。
然而,也僅止於此,只是息了立武承嗣、武三思的心思。對立李顯、李旦這兄弟倆,仍舊心存疑慮,畢竟先後將其趕下帝位。這十多年,對這兩兄弟只能用苛待來形容,李旦就不用說了,一直是針對打壓的點,至於李顯,到如今還在房州熬著苦日子......
真正讓武曌下定決心的,卻是張易之、張昌宗這兩個男寵,出人意料地為李氏說話,並且舍在京的李旦,而助幽於房州的李顯。而這背後推動兩個人的,正是吉頊。這家夥口才也是很好的,以“為全將來,長保富貴計”說動了二者。
在這個過程中,元徽對吉頊是刮目相看。這家夥,明顯是在為將來計,選擇李顯,只怕也是在投資未來。事實上,只要成功了,日後的回報率絕對高昂,至少比投資李旦要高。
然而,元徽心裡卻替其默哀了一陣。
吉頊此人有的時候當真目光深遠、狡詐如狐,深諳鑽營之道。否則抓到機會,一歲之間,便能從一小小明堂縣尉,躍升成女帝身邊的紅人。
但,人有的時候太精明了,並不是好事。連狄胖胖那老狐狸,在該裝傻充愣的時候,都絕不會含糊。吉頊在朝中並無根基,表現太過,卻不知自己只會引得其他人的嫉恨。
與二張走得過近,已然壞了名聲。成了左右皇帝立儲決定的“關鍵人物”,
雖然得了李氏好感,卻也徹底惡了武氏諸王。而眼下,仍舊是武氏當權,其結局,絕不會太妙。除非吉頊能熬到“投資見效”的時候,然而,元郎君並不看好。畢竟,女帝還是很長壽的......
看破,並不說破,元郎君並沒有提醒此人的意思。自前次合謀來俊臣開始,元郎君便對這個“舊識”有了警惕之心。這廝
,心思可以用陰毒來形容,而且格外記仇,不是個好相與的。對其人品,元郎君並不抱什麽信心,雖然有之前的“情誼”,但元徽心裡實則有些盼著他在武氏諸王那裡吃虧。
元郎君雖然聰明,還不能將這一切分析得頭頭是道。但架不住他有狐朋狗友啊,在時不時與薛季昶的交流中,為其點破。
薛季昶,在去歲河北道按察歸來後,升任左肅政台中丞,總算是進了一步,與元郎君之間的關系也越發緊密。而元郎君也發現,這薛季昶,真是個人才,引之為朋黨,確有好處。
一番折騰下來,皇帝基本下定了決心,正式下詔,召廬陵王李顯回京。
繼嗣之爭,到此暫時落下一個帷幕,女帝的動作,徹底絕了武氏兄弟的心思。接下來,只是李顯、李旦這兄弟倆之間,誰當太子的問題。
魏王武承嗣,從武曌稱帝開始,便積極地謀求太子之位。折騰了那麽多年,到頭一場空,心情鬱鬱,直接病倒了。禦醫診之,言其命不久矣......
武三思倒是“堅強”些,收拾著糟糕的心情,在朝中仍舊位高權重,呼風喚雨......
而元徽在這一系列過程中,完全以一個局外人的角色,坐觀風起雲湧。雖然,他早已是局中之人。
幾個月的時間,由春暖花開,再到夏日炎炎,元郎君的日子過得很逍遙。既無戎馬倥傯,亦無案牘勞形,終於流連於花叢脂粉間。
太平自生育之後,身體慢慢恢復,自覺體態“臃腫”,開始塑形瘦身。最佳瘦身之法,自然是運動了,而論起“運動”,元郎君當然是費心盡力地協助公主殿下了。
潯國公府中的姐妹花,是少不了元郎君的滋潤的,然後,亞清娘子也被元郎君搞大了肚子。另有顧氏姐妹,與蛇靈蛇首血靈啪啪鼓掌,總是新鮮感十足。免不了的,是偶爾與東宮的“瑩玉”交流一番......
總之,差不多半年的時間下來,元郎君整個人如在天間之樂,不理人世煩擾。
當然,也只是說說而已,身染滾滾紅塵,哪裡避免得了俗世紛擾。比如,宗主元齊在海外擴張的道路上越走越遠,做下了不少搶殺、劫掠的勾當,開始影響到海路邦交外貿,已經引起沿海諸州官府的注意。廣州市舶使,已然奏本,請朝廷察之,只是沒有引起朝堂諸公重視罷了......
然而,元郎君卻分外警醒,雖然宗主基本上不可能在“鹽”上去動朝廷的奶酪,但在海外貿易上,萬一引起了朝廷的注意呢?逼得元郎君連給元齊去了好幾封信,提醒他收斂。
另外,據消息,自去歲搞事失敗之後,沉寂了近一年的蛇靈,又蠢蠢欲動了......
再戰神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