析城山,坐落於澤州西南,去澤五十裡,東望太行,南抵王屋。峰嶺覆蓋范圍並不大,方圓不過十來裡,份屬幽境僻壤。
然這人煙稀少之地,一條曲折小徑卻已通幽,勾連著大大小小的峰巒。其主峰曰聖王,山峰頂平、四周如城,有東西南北四門,仿若一天然造化之聖城。只需稍加利用,便可成鎮成甸。
而隱於主峰之內,有屋舍、店鋪、街巷儼然,有人影叢叢,有炊煙嫋嫋,表面看起來,是一座平靜祥和的鎮甸。在北峰口,亂石砌就的方壁上,鏤刻著三個大字:陀羅地。
這,便是蛇靈的新總壇,當然,此前是早早地便修建好了。狡兔三窟的道理,蕭清芳是深諳其意。這處地方,選得甚妙,可謂得天獨厚。
地處偏僻且人跡罕至,且無需太費人、物力,只需在天然的壁洞間勾勒幾筆機關、建築、道路即可。且析城山是典型的喀斯特地貌,其地下眾多的溶洞穴窟,密布稱網,天然地便利於蛇靈營造蛇穴,監控整片山脈,保護陀羅地總壇安全。
同時,此地既在澤州境內,與都畿之地,隻隔著一條王屋山脈,距離神都洛陽,更是不足兩百裡。
作為一心謀國奪權的逆黨組織,是不可能一直將重心放在邊鄙之地的。而傳說中的“柳州總壇”更是不知偏到什麽犄角旮旯了,純屬“謠談”,畢竟,蛇靈勢力不過江......
此地,之前一直是蕭清芳保留的秘密基地,自落成後便一直未有啟用,知曉其存在者更是少數。然而如今,隨著在幽冀舉大事而敗北,放棄了諸多可能暴露的據點、分壇,蛇靈的下屬紛紛重聚於此。而這些蛇靈屬下,基本有個共同的特點蕭清芳的死忠。
在冀州,面對元徽的打擊,他們敗得太快、太乾脆了,由不得蕭清芳不將懷疑的目光放到蛇靈內部的異己份子身上。
平靜的鎮甸下別有洞天,在屋舍背後的山壁內,是一條條索道機關,直連地低二十余丈。比起地面上的陀羅地,地下的總壇可要壯觀的多。
這是一座巨大的山穴,其間通寢房舍過百,再加各處雕鑿的洞穴,可容數千人之眾。更有議事堂、典籍庫、刑堂、練武場、監獄等等配套建築,這簡直是一座地下城池。
山穴甬道之中,布滿了各式各樣奇巧詭秘的殺人機關,落石、飛箭、流火、毒水......種種要人命的東西,就隱藏在山壁穴道中,一旦觸動機關,便來索命。
對這座總壇,除了蕭清芳通曉所有道路機關布局之外,也就負責建造的蛇靈元老魯成了然於心。至於其他蛇靈高層,大多隻得了一方一路的情況。
隨著大量蟄伏的蛇靈各堂屬下陸續歸來,山**的人味多了不少,然氣氛始終沉凝於一片壓抑之中。比起之前,蕭清芳對屬下的控制更加嚴密了,地下總壇,是有進無出,洞道之中,不準單獨走動。連通總壇的蛇穴,全部開啟......總之,一副緊張過度的表現。
在山穴中央戊巳土位置,一座高大的祭壇,這既是蛇靈“最高權力”的象征,也是整個陀羅地總壇內消息控制總掣。祭壇上,掛有一巨大的圓璧,上邊雕刻著一條毒蟒,兩隻鮮紅的眼睛分布左右,仿佛散發著磷光。通體緊密的蟒鱗,透著寒意,釋放著一股陰冷的氣息,令人不寒而栗。幾根雕紋石柱矗立在側,上置火盆,陰風嗖嗖,火舌狂舞,為這暗沉的總壇更添幾分詭異。
祭壇下,是一間佔地更廣的石室,也是蕭清芳的居所。
石門開啟,透出其間黃亮的燈光,
簫章低垂著腦袋,步入其間,仍不敢抬頭與坐在書案後的蕭清芳對視。對冀州的失敗,蕭清芳並未苛責與簫章,但簫章卻是自責不已。戰場上打不過也就罷了,畢竟蛇靈嫡掌力量損失還在可接受范圍之內。但是掘鯉澱中,被元徽帶人包了餃子,那一夜的損失,可是傷筋動骨,痛徹心扉了......
別看蛇靈家大業大,想要培養出那麽多精乾殺手,也不是那麽容易的。雖然帶著殘存的人逃歸,不過那隻余數十人的淒慘光景,即便半個月過去了,簫章依舊心疼不已。
最讓簫章感到難受的是,他讓蕭清芳失望了......畢竟畸戀熟婦蕭多年,面對大姐那淡漠的目光與神情,簫章心頭是充滿了自責與愧疚。保持著頹然的狀態,已經有好些時日了。
“大姐,新歸來的三個堂口屬下,已經安置完畢!”身形都佝僂了一些,簫章沉聲稟道。
蕭清芳穿得一身華貴女裝,估計也是受了打擊,面上蒼然老態凸露,放下手中的一副地圖,抬首沉默地瞥了下簫章,過了一會兒,方才應道:“嗯!”
“各州各堂隱蟄如何?”蕭清芳聲音平穩地問道。
“蛇靈下屬, 已經開始全面收縮。北邊各州,基本已撤出,半數移地,半數來總壇。南邊各地,有暴露風險的,撤隱命令也已降下,剩下的,也將新的聯系方式信號更改,責令減少活動。官府,暫時,應該找不到我們......”若是以往,簫章絕對會給蕭大姐一個肯定的回答,然此刻,語氣間充滿了遲疑與憂忌。
蕭清芳顯然察覺到了,立時放大聲音,呵斥道:“怎麽,一場失敗,就讓你頹唐至此。受不得挫折,何談大事?我看你,連影子都不如!”
已經被內衛接手的動靈,無形間,又被鞭屍了。縱觀影子近幾年來的經歷,總結來說就是:一直裝x,一直被打臉......
“我”簫章抬頭直視蕭清芳,旋即心虛地別過,苦澀道:“大姐,此次蛇靈的損失太大了。冀州那邊,我難辭其咎!”
“夠了!”蕭清芳拂袖打斷他,略微沉吟了一會兒,方才喟然道:“這點損失,蛇靈還承受得住!隻恨那狄仁傑,那元徽,還有,蘇顯兒......”
提到對a美人的時候,蕭大姐有些咬牙切齒,沒有被心腹之人背叛的滋味,當真不好受。
深吸了一口氣,蕭清芳平複起伏的心緒,瞪著簫章,放著狠話:“此恨,遲早有一日要盡數還與狄仁傑那些人!你,就不要再給我做這戚戚之狀了,窩囊!”
“是!”蕭大姐雌威勸勵,對簫章自然是有效的,當即應了聲。
雖未有明顯的激昂之態,然佝僂的身體漸漸繃直,證明著他的變化。
“內奸的事,查得怎麽樣了?”氣氛冷了一會兒,蕭清芳突然陰惻惻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