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巍之所以強撐著沒有轉身跑掉,一方面確實是得益於他剛經歷了兩次靈異事件,再是膽小的人,厲鬼見得多了也應該有些長進了。
更重要的原因,是張巍有意想要盡可能多的,跟這次靈異事件中厲鬼正面接觸。倒不是說張巍真就膽大包天,見了鬼非但一點不恐懼,還想跟厲鬼交個朋友。
他這麽乾,是從王大民事件中總結的經驗,或者說教訓更合適。那天晚上第一次見到王大民的時候,當時王大民應該是可以溝通交流的。張巍要不那麽急著跑掉,說不準可以從王大民的嘴裡聽見很多關鍵信息,後面也不至於一直找錯了方向。
張巍現在,就是希望面前這個從河裡冒出來的水鬼,能夠給他透露一些信息。
林闊也沒有跑,不過他可沒想這麽多,純粹就是看張巍沒動,他也就不動。而且林闊並沒有過分的害怕,他又沒看過那條死亡短視頻,剛剛這一路也沒有被人注視的感覺。
“你們要釣魚嗎?”站在河邊的那個人影,說話了。
這是……
張巍的心裡一動,你們要釣魚嗎,你要騎車嗎。
難道,這次靈異事件中,會觸動厲鬼追殺的,就跟王大民的騎車一樣?只是觸發行為變成了釣魚。
只要答應了,並且真的去亭石河釣魚,就會被厲鬼以什麽殘忍的方式殺死?
看來,多跟厲鬼接觸,真的有用,這不就是一條重要的關鍵信息嗎?
張巍覺得,他推測的釣魚觸發死亡的規則,可能性非常大,那麽……
“不,我們不釣魚。”
張巍謹慎的回答道,依然目不轉睛的盯著面前的水鬼,目光中充滿了戒備,還有一絲期待。
“不釣魚,深更半夜的你們來這裡做什麽?”那個人影繼續問道,說著還向前邁了一步。
張巍和林闊齊齊後退了一步,小心防備著面前這個水鬼。要是讓他給拖進河裡,肯定就是十死無生的結局。
“我們……隨便走走,乘涼。”張巍一時之間也沒有好的借口,說出這麽個連他自己都深感蹩腳的理由。
“乘涼?鑽到茅草叢裡來乘涼?”那個人影顯然不相信張巍的話,又向前邁了一步。
張巍他們也再後退了一步。
“能不能告訴我,你是怎麽死的?”張巍決定不再跟這個水鬼繞彎子,單刀直入的直接問了他的死因。水鬼要是說了,那這次事情就簡單了,他要是不說,那張巍就只能……
掉頭就跑!
“怎麽死的?媽的!老子就知道,你們絕對是井馬鎮的那幫混蛋!釣魚的手藝臭,就只能來陰的了是不是?”對面的水鬼,突然破口大罵起來。
張巍當場就懵逼了,身後的林闊也陷入了呆滯。
井馬鎮?
手藝臭?
來陰的?
這對話,這畫風,怎麽那麽不像是見鬼了呢?
還是說這條亭石河裡,已經滿坑滿谷的全是厲鬼了?這都多到開始劃分統治區域了?
而且還特麽是按鄉鎮這個行政區域來劃分的……
與時俱進哈?
井馬鎮……
林闊可能不知道,張巍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雍坊人,當然知道這個地方,就在亭石河的下遊,是雍坊市下級的一個鄉鎮。
“出來吧,井馬鎮那幫挨千刀的來啦!都出來吧兄弟們!”
就在張巍他們半點來不及反應的一瞬間,這周圍的毛草叢裡,悉悉索索的一陣聲音,
打四面八方接二連三的鑽出來一群人。 不到一分鍾的功夫,張巍就震驚的發現,他和林闊,已經被包圍了。還專門有好幾個人堵在了張巍他們的身後,生怕他們跑了似的。
這特麽什麽時候藏了這麽多人?
看這陣勢,起碼得有幾十號人吧?現在連厲鬼也學會可恥的草叢流了嗎?
呸!
屁的厲鬼,屁的水鬼!
張巍就是再傻再天真,也知道他們現在面對的是什麽人了。除了成天在亭石河邊上釣石魚的那幫夜釣的家夥,還能是誰?
“你們兩個砍腦殼的,說!你們井馬這次又準備了什麽陰招?”最早的那個人影已經走上前來,張巍他們這才看清楚,這就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大漢,什麽水鬼……
現在回想起來,剛剛這個大漢在說話的時候,只是聲音低沉了一些,哪裡有那種厲鬼專屬的陰冷可怖。
張巍還來不及解釋什麽,旁邊的人群已經開始鬧哄哄的怒罵起來。
“一看這兩個就不是什麽好東西,井馬人都這樣,一副陰險小人的嘴臉。”
“肯定是想偷偷摸摸的往水裡下藥,上次他們就是這麽乾的!”
“呸!井馬人都不要臉了嗎?你看看你們兩個奸詐的樣子!”
“我打死你們兩個瓜娃子!”
………
張巍和林闊面面相覷,都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臉。
怎麽就小人嘴臉了?
怎麽就奸詐的樣子了?
怎麽就一看就不是什麽好東西了?
這麽多年都被鏡子欺騙了嗎?原來自己是這麽面目可憎的一副形象?
“快說!你們到底準備幹什麽?我告訴你,我們峰隱鎮這次不會輕饒了你們!”那個大漢已經走到了張巍的跟前,手裡拿著一個不知道什麽時候撿起來的石頭。
周圍的人群,見大漢已經開始亮兵器了,都紛紛停止了叫罵,緊張又激動的看著包圍圈中間的三人。
張巍終於逮著說話的機會了。
“大哥,我們不是井馬人,真不是。”張巍的語氣並不慌亂,像是並沒有被這群人嚇住。可不是嗎,他身後可還站著一個貨真價實的人民警察呢。
“那你們大半夜的跑這兒來幹嘛?你要敢再說乘涼,我現在就打死你!”說著,大漢揚了揚手裡的石頭,一副我的大石頭已經饑渴難耐的表情。
還記得張巍從新大唐廣告公司學到的那幾個特長嗎?其中之一,就是會裝。說的直白一點,這丫說瞎話根本不帶眨眼的,張嘴就來。
“大哥,是這樣的。我這個朋友是蜀都來的,沒見過石魚,我就帶他來看看。上邊的張記奶茶店你知道不?我就是那家店裡的,我家在雍坊城西,真不是井馬的。”
張巍這一臉的真誠喲,連身後的林闊都快要相信他的話了。
可面前的那個大漢……
“呸!到現在了還在說謊,那家張記奶茶的老板我認識,明明是個女的,長得還挺漂亮,你也不看看你這倒霉模樣?”
老大!
你說歸說,人身攻擊就不需要了吧?
而且女的就女的,後面還補充一句“長得還挺漂亮”是什麽意思?
林闊你點頭幹什麽?
張巍剛剛還真摯無比的臉,一下子就垮了下來。
“大哥,你說的那個挺漂亮的女的,是我姐。”張巍一臉牙疼的說道。
“你姐?”大漢半信半疑的問道。
張巍無奈的點了點頭。
“那我就是你大爺!看老子打不死你個死騙子!”大漢一副被欺騙很受傷的表情,大吼著就舉起了手裡的石頭。
“住手!我是警察!”林闊厲聲喝道。
那大漢立馬僵在原地,拿著石頭的手,抬著也不是,放下又不敢,直愣愣的舉在半空,就跟在宣誓似的。
他之所以這麽聽話,是因為林闊在厲吼的同時,從兜裡掏出了證件。伸手把證件都快抵到大漢的臉上了,還專門拿剛剛撿起來的手電筒照在證件上面。
大漢就算是不識字,那上面閃閃發光的國徽,他總該是認識的。
“你這是要幹什麽?襲警嗎?嗯?!”林闊黑著臉說道。
那大漢都快哭了,真不是井馬人啊?
“警……警察同志,我……我們在這……這是在……在乘涼呢。”
…………………………
已經過了凌晨四點半了。
張巍手機上的死亡倒計時,只剩下五個多小時的時間。
那場鬧劇之後,他和林闊沿著河邊走走停停,期間又遇見了好幾撥夜釣石魚的人。
可是,除了河水,就是茅草,一絲一毫的異常都沒有發現。
也不是一點沒有,那股靠近河流就感覺到的陰冷,一直伴隨著他們,不曾消失。
張巍的心情已經變得有些急躁起來,再有不到兩個小時,天就要亮了。
可現在一點眉目都沒有,連個拍攝短視頻的素材都找不到,拍什麽?拍溫度降低了嗎?這玩意兒該怎麽拍?
沒有短視頻在微視APP上獲取點讚的話,那五個小時之後……
張巍怎麽可能不急。
要不乾脆豁出去這張臉不要了,這兒既然是在靈異事件的范圍內,先拍條能在微視平台上吸引眼球的應應急?
“你覺得,我要是在這兒拍一段兒跳舞的短視頻怎麽樣?發到微視上去能有人點讚嗎?就是那種像一棵海草海草海草海草的那種特騷氣的舞。”
“你是被剛才那群漢子嚇傻了嗎?這時候還拍微視?還海草海草海草海草,沒毛病吧你!”林闊被張巍的話雷得不輕。
“你不覺得海草海草海草海草這一段兒很帶感嗎?你就說能不能有點讚吧?”
“張巍!老子深更半夜的就為了來看你跳舞?你忘了自己幹嘛來了吧?”
林闊當然不知道張巍的無奈。
“我……唉~”
就在這時候,張巍突然看見,堤壩那邊的順城街上,幾輛警車從亭石河下遊的方向開了過來。
看起來,就是他剛出門的時候見到的那幾輛警車。
那麽……
難道自己並沒有猜錯,確實是亭石河出事了?
剛才沒有發現,是因為自己跟林闊沒有走太遠?
“林闊,你在雍坊市局有沒有熟人?”
“東拉西扯的怎麽也能找到點關系吧,畢竟一個系統的。怎麽,你還是覺得那些警車是奔著你說的靈異事件來的?”林闊也看見了那幾輛警車。
“恩,走,我們去市局打聽一下,你趕緊找找關系。”
說著,張巍也顧不得手臂被茅草葉子割得生疼,快步向著堤壩走去。
張巍和林闊,都沒有看見,就在他們轉身走了沒幾步,在他們身後的亭石河裡,一團白晃晃的東西,慢慢從水裡浮了上來。
竟然是一具仰面向上的屍體!
而且,這屍體,如果張巍看見的話,就會發現,正是他在死亡短視頻裡看到那一具!
全身浮腫,身體腫脹,整個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充滿了氣的人肉皮球。屍體的皮膚慘白晦暗,布滿了惡心的褶皺,身上沒有穿任何衣服。
再仔細看的話,這具屍體的眼睛,竟然是睜開的!
此時,正目光陰森的注視著,河灘上張巍的背影。
張巍的感覺,沒有錯。
真的有一道目光,一直在注視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