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烈的白光,讓張巍緊緊的閉上了雙眼。
但是僅僅在幾秒鍾之後,張巍便感覺到刺目的白光已經消失,他重新睜開了眼睛。
眼前,依然還是那個房間。
在那張歐式的雙人床上,依然是喜慶的大紅被套,女人正半躺在上面,背靠著床頭。她的兩隻手都輕輕撫在自己的小腹上,臉上散發著母性的慈愛光輝。
那個男人,跟張巍在上一個場景裡見到的一樣,依然在專心致志的玩著電腦遊戲。
“老公,我要喝水。”女人依然看著自己的小腹說道。
男人卻沒有反應,戴著耳機的他,就像根本沒有聽見妻子的話。
“老公,給我倒杯水嘛。”女人再一次說道,帶上了一絲撒嬌。而那個男人,還是沒有動彈。
“老公!”女人提高了聲音,抬頭不滿的看向自己的丈夫。
張巍看見,那個男人終於有了反應,隻是……
他一把扯掉頭上的耳機,將鼠標啪的扔在電腦桌上,怒氣衝衝的站了起來。
“手斷了還是腳斷了?懷個孕就特麽的癱瘓了嗎?”
說著,男人一腳踢開椅子,向著張巍的位置走了過去,張巍趕緊讓開了兩步。那男人從張巍的身邊快步走過,一把拉開房門,狠狠的一摔門走了出去。
機會!
房間的門開了!
張巍趕緊跟了上去,然而門卻立刻又重新關了起來。
房間裡,再一次閃現出那道白光,張巍忍不住又閉上了雙眼,在最後一刻他回頭看去。
那個女人正一臉的不可置信,呆呆的看著自己。
不,她看向的是張巍身後的那道房門。
淚水,悄然滑過她的臉龐。
――――――
當張巍睜開雙眼的時候,那個女人正一臉痛苦的拿著一個拖把,床邊的地上,是一灘惡心的嘔吐物。
張巍發現,那個女人的臉色蒼白得極不正常,冷汗從她的額頭上不斷冒出來。她隻用一隻手握著拖把,艱難的清理著地上的汙穢,另一隻手捂在自己的小腹上。
在那裡,赫然有一個腳印,刺眼的印在她的睡裙上。
家暴?
而且是對孕婦家暴?
張巍在第一次場景轉換的時候就明白了,現在自己正在經歷的,應該是那個女鬼在讓自己看她的,死亡回放。
她是因為丈夫的家暴才輕生的嗎?
再加上已經懷有身孕,所以才有那麽大的怨氣?
那個男人,竟然對自己懷孕的妻子暴力相向。張巍厭惡的看向床上,那個醉醺醺躺在上面的男人。
“賤人,賤人,賤人!”
即使已經醉死過去,男人的嘴裡依然罵著不乾不淨的話。
“去死!都特麽的去死!你們有錢人都特麽的該死!”
女人像是沒有聽見男人的咒罵一樣,一臉麻木的拖著地,偶爾移動腳步的時候,眉頭緊皺一下。
捂住小腹的手,更加用力,又立刻小心翼翼的松開。
她的眼睛裡面,只剩下絕望。
……
房間裡,又一道白光,場景再一次轉換。
――――――
依然是那一床大紅的被套,張巍卻再也感受不到喜慶,他隻從那個大大的雙喜上,看到了濃濃的諷刺。
女人斜靠在床頭,兩隻眼睛沒有焦距的看著屋頂。她的眼神空洞,目光呆滯,任由兩行淚水掛在臉上。
床邊,男人跪在地上,
不斷的向著女人磕頭。 “求求你,放過我吧。”
“求求你!”
“求求你,我們不合適的,放過我吧。”
“求求你,放過我,我們本來就不應該在一起,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
“求求你!”
“求求你,你們家那麽有錢,你為什麽要跟著我吃苦受窮,放過我吧!”
“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了!”
每說一句話,男人就磕一個頭,他的額頭在木地板上磕出砰砰的響動。在他的身前,放著一張紙。
張巍看見,那張紙上寫著,離婚協議。
“這麽多年了,我為你付出了那麽多,青春,家庭,我所有的愛。”
“現在,我還要給你生一個孩子。”
“換來的,是你現在這樣跪在這裡,乞求我簽了這份離婚協議。”
“你現在的樣子,真的好像一條狗。”
“現在想起來,當初你拚命追求我的時候,也真的好像一條狗。”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床上的女人,癲狂的大笑了起來,笑得生無可戀,笑得眼淚泛濫,笑得直不起腰。
可即使這樣,她的雙手依然輕撫在小腹上,從未離開。
“狗?”
“像一條狗?”
“老子在你眼裡就隻是一條狗?”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們這些有錢人,就特麽的沒有一個好東西!”
“原來老子在你們眼裡就是一條狗?”
“賤人!”
男人的眼睛變得血一樣通紅,他猛地站了起來,磕破的額頭讓他看起來格外猙獰。他瘋狂的撲向床上的女人,狠狠的一耳光打在女人臉上。
他的嘴角開始一陣陣神經質的抽搐,五官都變得扭曲。
“狗?”
男人猶不解恨的抓住了女人的頭髮,將女人的頭狠狠的撞向牆上。
嘭!
“誰是狗?”
嘭!
“說啊!誰是狗?”
嘭!
“你特麽說啊,賤人!誰特麽是狗?!”
嘭嘭嘭!
鮮血,順著雪白的牆面,流過床頭,流到床上,跟大紅色的被套混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
“知道我為什麽怕貓嗎?”
張巍陡然轉身, 那個女鬼,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他的身邊。她不再是那個恐怖的樣子,隻是睡裙上依然有一塊一塊的血汙。
張巍看了看身旁的女鬼,又看了看床上的那個渾身鮮血的女人,重重的歎了口氣,也是一個可憐的人啊。
“他,我的丈夫,我的愛人,我肚子裡孩子的親生父親。在我死了之後,把我的屍體,一刀一刀的,切成一小塊一小塊。”
女人木然的看著張巍。
“然後……”
“你知道,被一隻又一隻的野貓,一口又一口的吃進它們嘴裡……”
“是什麽感覺嗎?”
張巍的全身都一陣發麻。
一塊一塊?
喂貓?
他身邊的女鬼,以及床上那個後腦已經被撞碎的女人,同時看著張巍,同聲說道。
“我知道。”
那個男人,早已經從房間裡消失不見。張巍身邊的女鬼不再看著他,緩緩的向著那張床走去,她慢慢的躺下,跟床上的那個女人,重合在一起。
“你……我……”
張巍不知道該說什麽,面對這個女人的悲慘遭遇,他又能說什麽呢?
“你是在可憐我嗎?”床上的女人似笑非笑的看著張巍,又說道:“還是多想想自己現在的處境吧。”
張巍沒有回答,看了一眼懷裡的黑貓。
女人也深深的看了一眼那隻黑貓。
“如果我告訴你,我現在已經不怕貓了呢?”
什麽!?!
張巍震驚異常的看著床上斜躺著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