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舍的門外，張巍和林闊站在走廊裡，裡面幾個警察正在取證。張巍他們之前見過的那個法醫，正在給金毛的屍體做初步屍檢。

　　“你說，到底是不是那個厲鬼乾的?”林闊點燃了一根煙，面帶不解的向張巍問道。

　　對於那個厲鬼是不是真的存在，林闊不能說完全不信，但也沒真的就徹底信了，算是半信半疑吧。

　　因為到目前為止，並沒有直接的證據能夠證明這一點，他們只是聽見那個祭拜老人的自言自語，然後是那一家子亡魂的警告。

　　可說一千道一萬，林闊沒有見過那個厲鬼。

　　本以為放火的是厲鬼，結果在後院裡看見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一個女人。

　　現在看守所裡所謂的厲鬼復仇，如果真要認為是何老大故意殺死了金毛，然後裝瘋賣傻，企圖蒙混過關，甚至為之前已經供認的犯罪事實尋求開脫。

　　這似乎也能說得過去，而且可能性並不小。

　　至於那些什麽水啊，冷啊，死屍啊，包括劉江搞笑一樣說出來的金毛屍王，這還不都是何老大想怎麽說就怎麽說，反正又沒有目擊證人。

　　“一定是他乾的！”張巍說得非常肯定，‘他’，當然就是那個厲鬼。

　　“為什麽這麽說?難道就沒有可能，是那個紅明村的人，故意捏造了這麽個可怕的厲鬼出來，其實在隱藏著什麽更大的秘密?”林闊有些故意抬杠的說道。

　　可他這句話，卻給了張巍一個提示。如果真的有什麽秘密的話，結合這次死亡短視頻裡的任務，那必定是跟石魚有關的。

　　這種可能，並不是不存在的。

　　但是。

　　即使紅明村真隱藏著什麽關於石魚的秘密，那個厲鬼，也必定不是他們捏造出來的。張巍還清楚的記得，停屍房裡的那一雙眼睛，那雙只有眼白，上面還布滿了血絲的可怕的眼睛。

　　“林闊，我可以非常明確的告訴你，那個厲鬼，一定是存在的。躺在裡面的金毛，絕對是他殺死的。”張巍認真的說道，他不希望林闊掉以輕心，之後因此而遭遇不必要的危險。

　　“你就這麽肯定?你又沒有見過他。”林闊抖了抖煙灰，斜眼看了張巍一眼。

　　“我見過。”張巍輕輕的吐出這三個字。

　　他說得輕描淡寫，可林闊差點沒把煙屁股給吞嘴裡去。

　　“你見過?什麽時候見到的?我怎麽沒看見?”

　　“就在今天上午，醫院的太平間裡，當時你和那個法醫在外面。”說著，張巍用下巴點了點監舍裡的法醫。

　　“就你在微視短視頻裡說的那個?我還以為你故意那麽說，製造恐怖氣氛呢，你真在裡面見到那個厲鬼了?”

　　張巍沒有回答林闊，從他剛剛看向那個法醫開始，目光就再沒有移開過。張巍此刻的腦子裡很冷靜，所以他的思維速度，很快。

　　片刻之後，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轉過頭一臉鄭重其事的看著林闊。

　　“林闊，你記住，從現在開始，如果你還要繼續參合到這起靈異事件裡來的話。記住，當再出現那種陰冷感覺的時候，不管看見誰，不管看見什麽，不管聽見什麽，你都不要相信！至少也要多留一個心眼，我說的這些裡面，也包括我。”

　　張巍說得非常認真，因為他突然想到，這次的這個厲鬼，跟之前出租屋的那個女鬼，跟王大民，好像都不一樣。

　　這個厲鬼似乎不喜歡依靠直接攻擊殺死目標，而是，

迷惑，幻覺，製造恐怖的場景。　　剛剛何老大的話，已經證明了這一點。他和金毛，基本算得上是自相殘殺，只是死去的不是何老大，而是金毛罷了。

　　而那個厲鬼，似乎只是幹了兩件事，首先製造一個恐怖的幻境，比如水，比如水上的死屍。接下來，他只是讓何老大和金毛互相以為對方是鬼，而且想要殺死自己。

　　在太平間裡的時候，張巍所看見的厲鬼的眼睛，還有另外幾次，他感受到的厲鬼的目光注視。

　　似乎都在證明這一點，這個厲鬼，好像有些……

　　怕生?

　　好吧，這個詞很不恰當，可張巍一時也找不到別的定義。總之，這個厲鬼應該不是王大民那種會追著目標滿工地跑的那個類型。

　　“你是說，厲鬼會迷惑我?”林闊明白了張巍話裡的意思。

　　張巍點了點頭，“那個金毛就是這麽死的，何老大看見的是水和數不清的死屍，我不知道金毛當時看見的是什麽，但肯定也非常恐怖。反正，這好像就是那個厲鬼殺人的方式，千萬要小心。”

　　聽了張巍的話，林闊的眉頭皺了起來，忍不住也看向監舍裡面，地上金毛的屍體，以及坐在床上依然在自言自語、一臉驚恐的何老大。

　　——————

　　張巍他們從看守所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一點半了。劉江和其他警察一起走了，張巍他們車上，坐在後座的人又換成了那個法醫。

　　他幾乎是被張巍生拉硬拽的強拉上車的，只是因為他在跟張巍和林闊打招呼的時候，抱怨了一句，今晚又得去太平間裡加班兒了。

　　張巍一聽這話，兩隻眼睛都跟著亮了起來，他剛才一直找不到機會拍一段短視頻，這不是浪費素材嗎?

　　這對張巍來說，可是實實在在的浪費生命。

　　於是，張巍面對將要去醫院太平間的法醫，頓時就變得無比熱情起來。

　　金毛的屍體，會由另一輛專車運送到醫院去，那個所謂的專車，法醫就算再是生冷不忌，能不坐還是盡量不想去坐的。

　　也就半推半就的上了林闊的警車。

　　這一路無話，林闊很順利的將車開到市人民醫院。停下車後，又等了十多分鍾，那輛專車轉過醫院大門，緩緩開到太平間的門口。

　　這輛專車類似於救護車的樣子，停穩之後， 從車上下來了兩個人。張巍和林闊跟在法醫後面，也來到專車旁邊。

　　其中一個人拿出一份文件，讓法醫在上面簽字。另一個人帶著張巍和林闊，一起走到車尾，拉開了後車門，然後這人也向法醫他們那邊走去。

　　“門打開了，你要看一眼再簽字也行。”

　　當車門打開的一瞬間，張巍突然變得緊張起來，一股陰冷的空氣，從車裡迎面撲了出來。

　　張巍很確定，這不是製冷機的那種乾冷，而是他經歷過好幾次的那種，鬼氣森森的森冷。

　　他有些驚恐的睜大了眼睛，向著車裡面看了進去。

　　車廂裡，一個藍色的屍袋放在車廂地面上，金毛應該就裝在裡面。在這個車廂的最裡面，有一個小小的玻璃窗口，通向前面的駕駛室。

　　張巍忍不住在心裡吐槽，這個設計簡直沒人性到了極點！

　　開這種專門拉死人的車，哪個司機還會有心思往後面車廂裡看?又有誰樂意有人透過這個小窗戶看自己?

　　這要是窗口後面出現一雙看著自己的眼睛，還不得立刻嚇得車毀人亡?

　　就好像現在，駕駛室裡的這雙眼睛，看著多瘮人，多恐怖。

　　等等！

　　駕駛室裡，現在還有人嗎?

　　而且，那雙眼睛……

　　只有眼白！

　　張巍猛地後退了兩步，一下撞在林闊的身上，一張臉刷的變得雪白。

　　“怎麽了?”身後林闊奇怪的問道。

　　“你不是沒見過他嗎?”

　　說著，張巍伸手指向了車廂裡面，那個小小的玻璃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