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晨先吩咐新典吏謝永芳帶著兵房屬吏和書辦先把兵房重新打掃洗一下,而他則帶著鄭森與師爺周良卿等人先在外面等著。
師爺周良卿不由得勸道:“老爺,你剛才做的也太過了,那典吏與攢典雖然是有些大不敬,但也不至於直接處死,你這會給人留下把柄的。”
“多殺幾個酷吏,將來就會少死幾百個百姓,大明江山岌岌可危,天下動蕩就在眼前,誰還有時間和他們這些人周旋,本官意已決,鐵腕手段治縣政,無論是誰,阻擋本縣新政者,本官必殺之!”
唐晨說完便喟然一歎:“為天下蒼生計,那顧得了身後累累白骨與滾滾罵名,欲成大事者,當不能心慈手軟!”
唐晨說完就拍了拍鄭成功肩膀,他這句話就是說給鄭成功聽的。
鄭成功也正當少年,哪裡受得了唐晨這樣的蠱惑,很鄭重地點了點頭:“的確如縣尊所言,為官者,當有縣尊這樣的魄力!不然,我大明如何自救之!”
師爺周良卿無奈地搖了搖頭,作為一個熟稔人情社會的老年人,他沒辦法像眼前的唐晨和鄭成功一樣不顧前路危險而熱血激昂。
他所看到的是,唐晨正在挑戰這個世界的規則。
彼時,典吏謝永萬來報,兵房已經打掃完畢,典吏與攢典的屍體也已抬了出去,葬於亂墳崗。
可以想到的是,被殺典吏與攢典的族人必定會不滿的,但是唐晨並不擔心這些,他要想在上海建立起最高統治權,殺人是必須的,至於那些不滿的人,唐晨也已做好接受他們反擊和報復的準備。
當然,如果這些人選擇認輸且忍受下來,他也不介意。
話轉回來。
唐晨帶著鄭成功等再次進入了兵房。
唐晨當即便命以後兵房改稱軍務司,且由他這個知縣親自統領軍務司,鄭成功擔任軍務司司理負責訓練新兵,謝永萬擔任典吏,處理軍務司日常事務。
同時。
唐晨當即把護衛隊與海防隊改名為護衛總隊與海防總隊,且皆編入軍務司。
而且。
唐晨還把護衛隊的原二十名護衛按照老新家奴整編成兩隊,每隊十人,且還當即任命李章為護衛總隊一隊隊正,楊忠為護衛二隊隊正。
而海防總隊也編為兩隊,每隊則是一百余人,鄭成功任海防一隊隊正兼海防練總,錢應魁任何海防二隊隊正。
如此以來。
唐晨新招的且可以直接控制的兩百多員兵丁皆成了在編兵丁。
只是護衛隊還需要擴招,這也是為何唐晨為何一開始提出要招募新兵的原因。
但在招募新兵之前,他不得不先看看縣衙現在在冊的兵丁有多少以及實際在冊的有多少。
謝永萬花了半天統計出了數據,並告訴唐晨道:“太爺,這是冊子,在編的城防兵、鋪兵、巡檢司兵丁以及驛站驛卒等當在三千七百余人左右,但現在實際領錢糧者隻兩百二十人而已。”
“在冊的三千多人,實際領錢糧的隻兩百二十人,那本官問你,你們以往從戶房領俸銀是按多少人的領?”
知縣唐晨問道。
“一般是二老爺(縣丞)和三老爺(主簿)商量著來,大多時候我們隻從戶房領一千來人的餉”,謝永萬回道。
“實際領餉的不過兩百二十人,但你們兵房領到則是一千來人的餉,你們直接就吃了八百人的空餉!”
唐晨說著說著就拍了一下桌子,嚇得謝永萬不敢說話,
隻尷尬笑道: “萬事也逃不過太爺的法眼,不過,這些都是二老爺吃的,我們哪敢,太爺您可以明查!”
“不止八百人的空餉吧,謝典吏,我問你,這兩百二十人的餉銀拖欠多久了?”
師爺周良卿比唐晨更加熟悉衙門陋規,因而在此時也就替唐晨多問了一句,但這一問,也提醒了唐晨,唐晨不由得問道:“這麽說,連這實際在冊的兩百二十人的餉你們也吃了?”
“太爺您息怒,您有所不知,那不叫吃,那叫欠,一般欠個兩三年也是有的,我們上海縣富裕點,也就欠了個四五月而已,去年您到任後勒令戶房補發了這筆銀子,但三老爺說是他先拿去用了,所以現在還欠著。”
謝永萬回道。
“本官算明白了,難怪北方流賊與建奴肆虐時,地方守備松弛,無守城之兵,各地衛所就不說了,就連縣衙的城防兵都沒有,即便有一兩百人也被拖欠了餉銀,這樣以來,怎麽防守得住流賊與建奴!”
唐晨悲憤地說一句,而一旁的鄭成功也搖頭道:“歎為觀止,歎為觀止,不是親眼所見, 學生也不知我大明地方腐爛到如此地步。”
“老爺,您不必如此驚訝,這都是各縣都存在的情況,上面的也不是不知道,只要有銀子賺就行了,管這麽多幹嘛,這天下是朱家的,又不是我們的,這僅僅是兵房而已,如果我沒料錯的話,戶房那裡肯定是寫的給了你們兵房四千人的餉銀吧。”
師爺周良卿勸了唐晨幾句又問向了謝永萬。
謝永萬不敢欺瞞唐晨,隻得回道:“戶房的事不清楚,但小的知道,戶房的幾個書辦現在都在南門一帶置辦了宅子,有的還在蘇州有宅子,二老爺去年去南京花了一萬兩銀子買了個花魁回來,想來戶房的油水是比我們兵房豐厚的。”
“一群中飽私囊的蛀蟲,縣尊,您應該法辦他們!”
鄭成功這時候先吼了起來,一副嫉惡如仇的樣子,兩眼噴火地盯著外面的戶房。
唐晨此時沒關心戶房的腐敗,剛剛周師爺的一句話讓他很是觸動,良久後,唐晨才冷冷地看了師爺周良卿一眼:
“子陽兄,天下雖是朱家的,但在這片土地上活著的不只是姓朱的漢人,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一旦天下被這些人搞得大亂,遭殃的不只是朱家的人,還有黎民百姓!”
“老爺說的是!”
師爺周良卿見唐晨這樣嚴肅地看著自己,也有些害怕,忙回了一句。
唐晨沒再多問,對於縣衙的腐敗他不感興趣,也知道這些問題肯定存在,他此時隻站了起來,吩咐了一句道:“把在冊的兩百二十名兵丁召集到儀門外,本官要親自檢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