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曉軍點了點頭,轉過身去,向著列車那個屬於綜合技術二營的車箱走去。
呂小強搖著頭,轉身,與站在車箱邊上的張學強擦身而過時,停了一下:“你說,他是真的能回來嗎?”
張學強愣了一下,對於營長這沒頭沒尾的話,有點迷惑,不等他反應回答,呂小強已經離開上了列車了。
返回駐地已經是三天之後了,一路上的沉悶終於解脫,座在卡車上的戰士們吼著不著調的流行歌曲,享受著歸營前最後的自在時光。
丁曉軍座在專屬於呂小強的座駕,安靜的斜靠在右車門的邊上,呂小強在在右邊,一臉複雜之色的注意著縮著身子的丁曉得,他目無精光的看著面前司機座位的靠背,魂不守舍地就那麽盯著,偶爾也會閉一下眼。
就這樣發呆著的丁曉得,心裡想了很多很多,這人一想多,腦子就亂,他感覺自己已經精神分列了,腦海裡有兩個自己在喊著話。
“這不是你要的生活,走吧,離開這鬼地方。”
“你要留下來,做為軍人,你背後是和平,面前是戰爭,犧牲是在正常不過的事情。”
兩個聲音折磨的丁曉軍很痛苦,最終一個念頭被放大,丁曉軍下了個堅難的決定:複員。
他要離開這個崗位,離開就看不到戰友,兄弟,朋友他們的犧牲。
老魏在,丁曉軍不會有這麽複雜的念頭,老魏走了,丁曉得發現自己還是適應不了那種離別,就像最早劉峰離開時一樣,他沒有辦法去接受種悲痛。
丁曉得第一次真正的感覺到自己是孤獨的,雖然還有兄弟和戰友,但他真的感覺到了孤獨,一種無限悲涼的孤獨。
呂小強看這要死不活的丁曉得,心裡很不踏實,總覺得有什麽事會發生。
回到駐地的當天晚上,一紙工整的複員報告擺在了呂小強辦公室的的桌子上。
呂小強的右手托著垂拉的腦袋,左手的手指來回的敲擊在那份複員報告上。
“頭疼啊,這他娘的真讓人頭疼,我就覺得不對勁的,我早就該看出來的,這麽優秀的戰士,不該是這麽的脆弱的,不就是見著戰友犧牲嗎,這就要複員?怎麽都覺得有點逃兵的味道啊!”
張學強靜靜地看著苦腦中的呂小強,說實話,他也沒想到丁曉軍要複員。
“營長,雖說他入伍也五六個年頭了,但他也只有二十二歲,十七歲就入伍,也沒有經歷過什麽大的風波不是嗎?至少,在當時的情況下,他做了最正確的選擇,也很沉穩的做為了改變這次發射命運的作業。”
“是啊,他沒有慌神,就已經夠沉穩了,只是這之後呢,太不沉穩了,怎麽能說不乾就不幹了,這他娘的是部隊,不是飯館。”呂小強抬起了頭,將那份報告隨手推到了一邊。
“營長,他第五年了,一級士官到期了,按時他打複員報告,也屬常情,我們不能為他以後做選擇,能做的只是開導他,引導他去做出選擇。
呂小強從辦公桌後走了出來,右手重重的拍在了張學強的肩上:“你和他是好友,你也是要升教導員的,這思想工作還是交給你去做吧,我就一個要求,留下交個兵。”
張學強有些為難:“營長,這個任務挺堅難的,你也是在這部隊裡呆過十幾年的人了,不也沒有經歷過戰友就倒在身邊的經歷嗎?總要給他個恢復的過程吧。”
呂小強大瞪著眼:“你們政工幹部不就是開導思想的嗎,我不想知道那麽多,我只要一個結果,你要開導不了,我只能強留人了。”
張學強非常認真:營長,他現在人一直癱那宿舍裡,說什麽也聽不進去,現在這個時候,我看著他就會想,他是不是要好好休息一下了,這到二營來的近三年裡,他實在太累了點。”
呂小猶豫了幾十秒,最終點了點頭:“是的,他的辛苦生都看到了,他可以休息,但是複員絕對不可以。”
張學強點了點頭:“當然,當然不行了,我可也不想他這樣優秀的技術兵就這樣糊裡糊塗的變成了老百姓。”
“那你去處理吧,注意語言,別讓他有過激的情緒……就算留下來,我也不希他找不回來自己的魂。”呂小強的臉上依舊掛著不放心。
綜合技術二營只有丁曉軍個技術員,還是所有人都認同的技術員,他的選擇立刻成為綜合技術二營的的頭等大事,這些熟悉他的戰士們,都在揣測,思索著應對丁曉軍的各種方案。
可是,沒有方案,這不是導彈做業,也不是訓練科目,在有問題時,去想個方案出來。
韓磊端著一盤紅燒肉,在丁曉軍的眼前晃來晃去,丁曉軍就那樣死盯著房頂,對於面前的韓磊無任何的行為或者語言上的表示, 韓磊覺得自己小醜做夠了,將那紅燒肉放在了丁曉軍前面的桌子上。
“小黑,你就嘗嘗吧,至少給我個表示行不行,這紅燒肉我可是花費了大功夫才搞出來的,你也知道,我不在炊事班工作了,要想做點吃的,很困難的。”
丁曉得拿過了那紅燒肉盤上的筷子,夾了一塊色澤好看的紅燒肉,放進了自己的嘴裡咬了幾口,轉向了韓磊,敷衍性的笑了笑。
韓磊徹底無語了,他有點臉色難看,面前的丁曉軍是笑了,都一個比一個的苦著臉。
張學強推開了宿舍的房門,看著室內的兩個人:“小黑,你跟我出去一趟,我有話要說。”
“小強,你來了啊,有啥事啊,小黑要吃肉,有什麽事你跟我說。”韓磊拉著張學強就往宿舍外面走。
到了宿舍的外面,張學強扯開韓磊拉扯自己的手,半側著身子注視著韓磊:“小磊,你幹嘛,我又不找你,你拉我出來幹什麽啊。”
韓磊賠上笑臉:“小強,我知道你的意思,小黑這會不適合被打擾,你也知道,他經歷了什麽,如果當時是我在上面,當時就受不了;如果是那事發生我身上的話,可能當時我就傻掉了,指不定從上面嚇掉下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