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觀台很快就沒有用處了。
因為唐嬈和唐堯都已經離開了常春大學。
還有唐驍。
唐曉其實一直都對唐驍抱有一種偏見,只不過,這種偏見和寒拾,也就是他的兒子曲維息息相關。
唐驍是個典型的兩面派,是三個光陰繼承者中第一個和寒拾牽扯上關系的。對於自己的兒子,唐曉在心裡自然是絕對寬容,但是對於唐驍……
他可就沒那麽好的心情了。
就連最基本的信任,他都沒有給予過,寒拾能了解一部分他的行動,可以說和唐驍也是脫不了關系的。
盡管寒拾自己有窺探唐曉的手段,不過,這其中肯定也存在著唐驍的助力。
復活夏棠這件事,在唐曉的心裡是頭等重要的,沒有任何人任何事能抵消——說句實話,曲維的重量也不夠。
所以說,唐曉便將一部分的憤怒,加在了唐驍的身上。
不過實際上他也沒有做什麽。
只不過,就是在唐驍的身邊安插了一個人而已。他需要得知唐驍所有的行動,之前的就算了,因為在唐曉的眼底倒也成不了什麽氣候。
他不擔心,他擔心的是未來的唐驍,脫離光陰收容師的唐驍,會不會在外面,在他目不能及的地方生事。
雖然這個可能性其實並不大,但唐曉也需要提前做好準備,他需要佔得所有的先機。
因為拯救夏棠那件事,一點差錯都不能有。
電話鈴聲突兀地響起。
黑暗的屋子裡,唐曉一個人獨自地站立著,筆直,沒有坐下,也沒有用任何一種舒服的姿勢。
因為只要一放松下來,不論是精神上還是身體上,他就會瞬間疲累,無可抑製地陷入沉睡。
可他不想入睡,絕對不想,又一次的噩夢似乎預示著他沒有辦法去完成承諾,沒有辦法拯救自己的愛人,除了淪落痛苦。
於是他便陷入了自虐式的主動失眠中。
到今天,已經持續了兩個晚上。
“喂。”
電話鈴聲響到了第三聲,當第四聲即將要出現的時候。唐曉接起了電話,沉默了片刻,低沉著聲音問道。
“怎麽樣了?”
電話那一邊的人似乎是歎了一聲:“那你答應我的事……”
“我會做到的,這個你放心。”唐曉的臉上沒有表情,誰也看不出他講得到底是真話還是假話,更何況,此時還隔著兩部電話。
“現在……告訴我情況怎麽樣?”
“好……”
電流傳遞過來的聲音先是深呼吸了一下,然後緩緩說道:“一切正常。”
聞言,唐曉的瞳孔突然收縮了了一下,複而又慢慢散開:“你說的,是真的嗎?”
他的質疑不是沒有理由,因為對方在唐驍旁邊時間久了,根本沒有辦法保證是否受唐驍的影響更大一些。
那邊的聲音停滯了一下:“為什麽這麽問?”
“我需要判斷,你是不是還和我是一條船上的人。”
唐曉的眸光深邃,他直直地盯著夜空的某一部分。
“好吧……我們剛剛才到達京都不久,的確沒有什麽事情發生。”
“我說的是真的,你不是有能力看到嗎?看一下不就知道我到底是不是在說謊嗎?”
唐曉如果可以隨便去看的話,他倒是想去親自監視,畢竟,他在這個世界上,現在只相信自己。
只是常春到京都的跨越實在是太過於龐大,他需要大量的光陰力量去支持這個行為。
那絕不劃算。
唐曉是這個世界上最精明的商人之一,兩相衡量,自然是能夠明白究竟哪一個方法更適合自己。
“我相信你。”
在無人看得到的地方默默頷首,唐曉沉吟許久:“幫助我繼續觀察唐驍,有什麽問題,聯系我就好……”
聽出了對面的欲言又止,唐曉頓了頓:“我承諾過你,你哥哥的事情,我會盡力去做。”
沒有等到回答,唐曉便掛斷了電話。
是的,他再一次承諾了一份謊言。
復活夏棠一個人,就已然是一件逆天改命之事了,何況再加上一個人,所以說,他剛剛承諾會履行的那一個承諾,不過是一張空頭支票罷了。
但是他也沒辦法,不擇手段的事情他也沒少去做。他雖然對不起張子楓的信任,但是,他卻給了她一個伴侶,唐驍雖說不是一個完美的人,但是,他可以當一個好的男朋友甚至是丈夫。
這對雙方應該說都算是一種補償吧。
他不放心唐驍,只是,他對唐驍也不敢說是問心無愧,畢竟是他利用在先。
沒錯,他派去監視唐驍的,正是張子楓。
世界向來喜歡開殘忍的玩笑。
而這個玩笑,往往還是由最殘忍的那個人發起的。
假如唐驍知道了事實會怎麽樣?
張萌的記憶已然遠去,他已經完完全全地將張子楓當做了自己唯一的寄托……草木明空事件安息後的寄托。
可是,現在就連這唯一的寄托還是唐曉虛構出來的。
當初唐曉將唐驍從那般淪落境地中拯救了出來,他就緊緊地抓住了那個救贖,以草木明空為中心,將其視為了救命稻草。
草木明空的執念走到了盡頭,附帶著解決了深藏在心底的,有關張萌的那一部分。
唐驍無欲無求,隻想擺脫一切,擺脫過去和現在的一切,在一片對他來說完全陌生的地方, 去依靠全新的人際開啟全新的生活。
一旦唐驍知道了張子楓的秘密,那麽他會怎樣想?對於他來說,會不會是更殘忍的一件事?
甚至還要比曾經更殘忍。
但是唐曉沒有辦法去考慮那麽多。
他給了張子楓接觸唐驍的機會,以復活張子楓哥哥的代價為前提。
張子楓當然沒理由會拒絕,只是沒想到,她有朝一日也會對一個除了她哥哥以外的男人產生依戀。
徘徊在左右,真的很為難。
唐曉掛斷了電話,看著天空,昏暗而被霓虹燈光照亮。
在這一片夜空下,唐曉迎來了又一個不眠之夜。
而唐驍那一邊,他剛剛到達了京都。
張子楓的親人還在京都,她是有歸宿的,而唐驍就好比沒有根的浮萍,在生活不易的京都,是一隻初來乍到的螻蟻。
更何況,還有一個原歌。
原歌的未來,唐驍還是思考好了的,他的那與生俱來的能力,沒有必要完全不去應用。
雖然限制性還是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