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到我屋裡的床下去!”老太婆看出了三個人的慌張,她急忙告訴著他們。
三個人如今也隻得鑽進了老太婆所住的這個狹小的門房中,這間房子有裡外兩間,外面是學校的傳達室,點著一個爐子,裡面只有一張很普通的木床。整個屋子裡,也只有床下可以藏身,再沒有其他能夠躲藏的地方。
他們鑽進了床底,三個人緊緊的靠著,張順疊趴在蕭凌虎的身上,只有這樣,能可能掩住身形。
那隊鬼子兵果然來到了女校的門口,看到老太婆,一個鬼子翻譯官問著她,有沒有看到一些青壯年逃犯從這裡過去?
“看到了!”老太婆說道:“有三個人呢!”
躲在床底下的三個人都是一緊,忽然有一種被人出賣的感覺。
翻譯官又問:“他們去了哪裡?“
老太婆用手一指西北角:“往太平路去了!”
床底下的三個人才這長長地松了口氣。
翻譯官道:“你要是騙人,當心皇軍回來砍了你的頭!”
老太婆道:“我都這麽大年紀了,也活不了幾天,騙你們做什麽?”
外面又傳來了一些鬼子唔哩哇啦的鳥語,他們顯然並不相信老太婆的話,已然有人進入到了學校的校區,往裡面的教學樓和宿舍搜查,那個翻譯官陪著鬼子的頭目走進了這個暖和的門房等著消息,翻譯官還特意地往裡屋看了眼,只是這裡過於簡陋,並沒有引起他的注意。
蕭凌虎三人大氣都不敢出一聲,生怕一個不小心,會引起外面鬼子的注意。
足足過了半個小時,那些搜查的鬼子兵才跑出來向他們的頭目報告著,他們什麽也沒有找到。
老太婆對著翻譯官道:“剛才就跟你們說了,有三個人向太平路上跑了,你們不去追,現在人家肯定都跑遠了!”
翻譯官把這句話轉成了日語告訴日軍頭目,這個頭目皺著眉頭,顯得十分生氣的樣子,忽然掏出槍來,直接對著老太婆開了一槍。
老太婆應聲而倒,床底下的三個人都不由得捏緊了拳頭,張順便要忍不住衝出去與鬼子乾起來,卻被蕭凌虎緊緊地抱住,令他動彈不得。
翻譯官十分得詫異,用日語問著這位官長:“這個老太婆也沒幾年的活頭了,閣下為什麽還要殺掉她呢?”
日軍頭目道:“這個老東西的眼睛裡,我能夠看出來,她對我們大日本帝國軍人的不敬!”
翻譯官擦著額頭的汗,再說不出一句話來。
“這間屋子很熱嗎?”日軍頭目問著翻譯官。
翻譯官隻得陪著笑點頭:“是呀,我覺得很熱!”
“那就出去走走!”
翻譯官與鬼子頭目走出了門房,不久,那些鬼子兵也跟著走了乾淨。
三個人從床底下爬出來,蕭凌虎搶身來到了門房前,看到了那個好心的老太婆倒在血泊中,再摸她的鼻下,已然沒有了氣息。
只是如今面對著這種場景,蕭凌虎也好,孫少甫也好,再沒有半點的激動,因為那種對鬼子的恨已然深入到了他們的骨髓,令他們出離了憤怒,有的只是死拚到底,不死不休的決心。
只有張順,還如年青人一般,揮動著手中的拳頭,狠狠地砸到了牆壁上。
五點鍾過後,天便漸漸地黑了下來,本來就冷靜的街道,更沒有一個人影了。
在把這個不知名的老太婆安葬在了校園裡之後,蕭凌虎對孫少甫建議著:“孫參謀,現在你也無處可去,不如跟我們在一起吧,找機會再逃出城!”
孫少甫點著頭,卻又對著蕭凌虎道:“兄弟,以後不要參謀參謀地叫我,我給你大幾歲,就我孫哥就好!”
“好!孫哥!”蕭凌虎痛快地答應著。
“我還想要往金陵女子大學去一趟!”他說出了自己的心結來:“如何也要完成朋友的遺願!”
蕭凌虎想了一下,道:“要去金陵女大,如何也要等你傷好了再說。”
孫少甫搖著頭:“不行呀,我還是放心不下!”
“有什麽放心不下的?”蕭凌虎道:“那裡是國際安全區,有外國人守著,不會有事的!”
孫少甫道:“我們在和平門阻擊鬼子失敗後,活著的人只能回到城裡,換上老百姓的衣服,躲進安全區。我就是躲到了安全區的難民營,在中華公學,但是鬼子還是會隔三差五地過去,看到漂亮點兒的女人直接拉走,甚至於就地強奸,安全區並不安全呀!”
蕭凌虎皺著眉頭,孫少甫的說的的確是事實,那些西方人面對著鬼子的時候,也無可奈何,就像是聖保羅教堂一樣,慘劇還是會生。
當然,像鼓樓醫院,被美國大使館重點保護的地方並不多。
“你既然混到了難民裡,怎麽會被他們抓到呢?”蕭凌虎奇怪地問道。
孫少甫有些無奈,道:“鬼子就是變著法地想要把南京城裡的青壯年殺光,他們第一遍來找的時候,是將肩膀上有繭子的人拉走,說那是扛槍壓的;第二遍又過來梳理,把所有剃和尚頭的拉走了,就是那些頭有些短的禿子也跟著倒霉。”
蕭凌虎看了看他,孫少甫從外表看去,文質彬彬,一副書生的模樣,他是少校軍官,當然不用扛槍,也不用留那種短得像和尚的寸頭,鬼子的前兩種挑法,的確挑不出他來。
孫少甫猜到了蕭凌虎的心思,又是一聲苦笑:“他們第三遍再來搜查,說我額頭上有道箍,肯定是戴軍帽壓出來的印,而且還說我肯定是軍官!”
這一次, 便是連張順也不由得怎起了舌頭來,鬼子詭計多端,不過,也不得不承認,他們的觀察很細。
蕭凌虎不由自主地也摸了摸自己的額頭,隱隱地也摸到了真得有一道印子,他也一直戴著軍帽,直到這兩天才摘了下來,這道被軍帽壓出來的印子,卻沒有那麽快地消去,如果他也和別人一樣,藏身上難民當中,肯定是會被抓的。
孫少甫接著又道:“只不過到後來,這些鬼子也懶得去分辨什麽了,只要是青壯年,統統的帶走,連瘸子都不放過!”說到這裡時,已然滿是悲慽了。
“國之如此,我等之輩又為之奈何呢?”說到最後,他只能出這麽一聲的感歎來,這與當初蕭凌虎在和平門看到的那個大呼著:“寧可戰死,不求苟活”的孫少校,判若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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