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根生離開了校長室,回去睡覺了。
屋子裡只剩下了陳廣、蕭凌虎和張誠三個人。
“剛才小楊的話你們怎麽看?”陳廣開門見山。
張誠看向了蕭凌虎。
蕭凌虎沉默了一會兒,他們都想到了黃斌的交待,小野宗介已經在抵抗組織中摻進了砂子,但是任蕭凌虎如何也不會想到,這粒砂子難道會是孫曉明?
這的確是一個叫人難以接受的事情。
林驚寒當年在南京作青幫小老大的時候,手下有五個與他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稱為五匹狼,分別是獨狼向偉,胡狼孫曉明,灰狼王玉鵬,紅狼李健和痞子狼燕飛。
孫曉明是最早離開林驚寒去當兵的人,其他的四匹狼後來也各自散去,其中紅狼李健因為私造鴉片,為禍一方,被林驚寒親手送進了監獄,也因為此事,獨狼向偉與他分道揚鑣,投靠了林驚寒的養父冷如冰,兩人定計算計了林驚寒,迫使林驚寒從南京出走,丟下了他所經營的華昌公司。
林驚寒帶著灰狼王玉鵬和痞子狼燕飛在上海灘打下了一片天地,成為黃埔江上的一個船東,直到淞滬會戰開始,灰狼阿鵬被鬼子打死在了日租界的碼頭上,而燕飛也受了重傷。
因為蕭凌虎的出現,林驚寒最終帶著燕飛當了兵,也是在淞滬戰場上,他們與阿明相遇,那個時候的阿明是國民革命軍第十一師的連長,他作戰勇敢,是個戰鬥英雄,也因此而身負重傷,若不是蕭凌虎帶著林驚寒等人拚了死命地將他護送到了嘉定的後方醫院,阿明可能早就犧牲了。
阿明怎麽可能是叛徒?他可是裡的戰鬥英雄呀!
但是,黃斌的話如今還歷歷地在蕭凌虎的耳邊,他們也毫不懷疑鬼子的清砂計劃,這些敵人先往抵抗組織裡摻砂子,然後利用這粒砂子,把蘇南所有的抵抗力量就像是掃地一樣,全部清掃乾淨。
陳廣分析出來,這粒砂子不可以摻到他們新四軍裡頭來,最大的可能就是摻到了忠義救裡去了,如果阿明真得是那粒砂子,以他在嶽洪昌大隊的身份和地位,只怕嶽洪昌大隊真得要被連根拔起了。
一想到這裡的時候,蕭凌虎不由得打了一個冷戰,忽然又想起白天中午吃飯的時候,他分明看得出來阿明是滿腹的心事,當時他還以為阿明是因為被燕飛邀請加入他們新四軍而不得,不能夠跟他們一起戰鬥而感到遺憾呢!如果阿明真得加入了他們的新四軍,那麽,這粒砂子便跑到了自己的身邊,想一想就令人不寒而栗了。
只是,阿明會是那粒鬼子的砂子嗎?
“老嚴的眼睛一直很毒!”蕭凌虎道:“他以前是作賊的,幾乎是過目不忘!”
“這麽說,那個人很可能真得就是阿明了?”張誠問道。
蕭凌虎隻得點了點頭。
張誠卻是一驚,經不住地道:“這麽說來,老嚴豈不是很危險了嗎?”
蕭凌虎也驀然一驚。
黃斌向他說到鬼子的清砂計劃,畢竟一個機密,蕭凌虎隻跟張誠和陳廣說了,再未傳到第四個人的耳朵裡,一枝梅不可能知道嶽洪昌的忠義救裡,是藏著一個內奸的。
這個時候,一枝梅在知道了鬼子的計劃以後,跑去了嶽洪昌那裡報信,這實際上就是破壞了鬼子的計劃,令那個內奸的企圖無法得逞,很難說他會不會被那個內奸反害。
忽然,蕭凌虎又想到了什麽,馬上便又踏實下了心來:“老嚴應該不會有危險的!他並不知道嶽洪昌的隊伍裡的內奸,只是報一個信。那個內奸如果不想暴露身份,也定然不敢對老嚴采取行動。老嚴報完信之後,馬上就會離開的!”
陳廣也點著頭。
張誠想了想,道:“如此一來,鬼子兩個中隊撲向延陵,那不是撲了一個空嗎?”
“當然,如果中間沒有別的曲折,這也是我們最想要看到的結果!”蕭凌虎悠悠地道。
一枝梅被外面的哨兵押解著,帶進了吳王廟,但是,在這裡他並沒有看到嶽洪昌隊長,只看到了阿明。
“一枝梅?”在煤油燈的映照之下,阿明也認出了一枝梅來,不由得叫著他的名字。
“是我,呵呵,你還記得我?”一枝梅笑著問道。
“是自己人!”阿明告訴著他身邊押解他過來的那個班長。
那個班長嘿嘿笑了笑,又帶著人離開去外面放哨了。
“這麽晚了,你怎麽跑了過來?”阿明奇怪地問道:“不是說咱們兩軍聯絡的事情,你們由燕飛來當聯絡員嗎?”
一枝梅道:“我這一次過來,並不是從常寧過來的,我是從丹陽縣城過來的!”
“哦?”阿明一愣,問道:“你跑到丹陽縣去做什麽?”
一枝梅並沒有回答,反問著他:“你們嶽隊長呢?我有一個很重要的情報要告訴他!”
“嶽隊長已經帶著人出發了,我們離著句容縣遠,所以只能半夜出發,或許可以在天亮之前趕到句容城外。”
一枝梅怔了怔,馬上反應過來,是呀,嶽隊長想要乘著鬼子出城後去端掉鬼子的炮樓,只有提前趕過去才行。
“那麽,現在你們這裡的負責人是誰?”
“就是我!”阿明回答著。
“你?”一枝梅有些不敢相信,不由得問道:“嶽隊長怎麽沒有帶你的連去行動呀?”
阿明發出了一聲苦笑來:“我倒是自告奮勇地要去的, 但是老嶽說家裡怎麽也得留下一個他信得過的人,咱們這個破家也是值萬貫的,他可不願意到時候回來,連個窩也沒有!”
“是呀,只有最信賴的人才會留下來守家!”一枝梅點著頭,嶽洪昌的安排並沒有什麽問題。
“說吧,你到底有什麽重要的情報?”阿明追問著他。
一枝梅正要開口,抬頭忽然看到放煤油燈的桌子上,還放著一頂草帽,更令他驚詫不已的是,這頂草帽的帽頂上,竟然還畫著一朵紅色的花,這不分明是他在燕飛樓上,看到的那個從憲兵隊裡出來的第一個人的草帽嗎?
他的心頭一顫,難道那個人真得會是阿明嗎?
“哎呀,這個草帽好別致呀!”一枝梅走到了桌子前,拿起了草帽,左看右看著,這不過是一頂普通的草帽,只是帽子頂上有人用水粉畫了一朵花而已。
“呵呵,這帽子上的花是我女兒畫的!”阿明笑著告訴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