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枝梅開著車,帶著楊根生和張順,從細柳巷,轉到太平路,剛剛走到軍需署門口,便被路砦所阻,停了下來。
軍需署自然是比較重要的部門,盡管此時已經是晚上八點多鍾了,但是從軍需署進進出出的車還是不少。
兩個負責盤察的警察走過來查核著這輛車,當看到一枝梅穿著軍裝,還是一名上士之時,正準備放行,但是從斜刺裡卻突然走出來了一位穿著便衣的人。
“遊長昆?”一枝梅經不住低低地叫出聲來。
遊長昆,號稱南京警察局的第一探,如今成為了南京警察局的局長,當初在南京作案的時候,一枝梅沒有少跟他打交道。
雖然一枝梅的聲音很低,但是還是被遊長昆聽到了,他站在車前,奇怪地問道:“你認識我?”
一枝梅連忙道:“遊大局長在南京可是跺跺腳顫三顫的人物,我怎麽可能不認識你呢?”
借著微弱的燈光,遊長昆仔細地打量著一枝梅,覺得好像是在哪裡見過的,卻又想不起來,問道:“你叫什麽?”
一枝梅道:“小的只是一個當兵的,姓梅,您當然不會認識!”
遊長昆點了下頭,卻又把目光鎖定在了這輛車上,道:“你開的這輛車不是你的吧?”
一枝梅心思敏捷,馬上明白了什麽。
遊長昆也是蕭家的坐上客,他與蕭凌虎的關系很好,這其中主要還是因為特工總部蘇先民的緣故,他是不可能不認得蕭家的車的。
“是我們營長讓我開的!”
“你們營長?”
“是呀,他叫蕭凌虎!”
“原來是這樣!”遊長昆點了點頭,馬上又問道:“凌虎兄弟也回南京了?”
“是呀!今天剛剛回來的,不過,他去了陸軍醫院,他老婆在那裡!”
對於一枝梅的回答,因為的確是事實,遊長昆並沒有懷疑,卻又問道:“這麽晚也,你們這是要去哪裡?”
一枝梅道:“營長讓我去接一位兄弟,他在玄武湖那邊住!”
遊長昆點著頭,告誡著他道:“這大晚上的,以後還是不要出來,現在城裡面很亂,鬼子的間諜已經混進了城中,你們可要當心!”
“謝謝,我們一定會小心的!”
遊長昆沒有再問什麽,命令著兩個警察拉開了路障,放他們通行。
既然對方是蕭凌虎的手下,遊長昆自然不會過於為難的。
只是,看著這輛汽車消失在了前面中山東路的拐角,遊長昆點著了一根煙,靠在路邊的樹邊慢慢地吸著,驀然,他的頭腦中靈光一閃,終於想到了什麽,不由得失聲叫出口來:“一枝梅?”
他猛地把手中的煙頭掐滅,奔向了路邊的警車。
一枝梅卻是虛驚了一場,雖然如今他的身份是國軍的士兵,也不怕遊長昆再對自己怎麽樣,但是到底還是不願意自找麻煩,真得讓遊長昆抓到自己,免不了又要費一番的口舌了。
“你為什麽跟他撒謊呢?”楊根生好奇地問道,他知道一枝梅姓嚴,雖然他一直叫他作“梅大哥”,但一枝梅真得不姓梅。
不等一枝梅回答,張順已然接口道:“那還用問呀?作賊的都怕警察!當然不敢報自己的真名了!”
“切!”一枝梅的嘴角露出一絲的不屑:“我會怕警察?那都是一群笨蛋!”
“你不怕他們,為什麽說謊呢?”楊根生還是問個不停。
一枝梅隻得解釋著:“那個姓遊的跟我鬥了幾年,
被我耍得團團轉!只不過,他如今可是警察局的局長,也是一個難纏的家夥,我只不過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罷了!” 正說之時,忽然聽到了後面傳來了尖刺的警笛聲,正沿著他們過來的道路而來。
“他們是不是來追我們的呀?”楊根生擔心地道。
一枝梅一笑,道:“放心,就算姓遊的追來,也追不上我們的!他們那個破警車,追追黃包車還行,想要追上我們,哪那麽容易!”說著,馬上將油門踩到了底,這輛福特牌小轎車飛一樣得躥了出去,很快轉進了一條僻靜的巷子裡。
他熄了火,靜靜地等著,直到那輛鳴著笛的警車開了過去,才再一次發動汽車,出了巷子,卻是與警車所去的方向相反著駛出。
一枝梅對南京的街道十分熟悉,他開著車專走那些僻靜的小路,躲過了不知道多少道的關卡,二十分鍾之後,已然開到了中央大學西門附近,在石婆婆巷的一扇大鐵門前停了下來。
一枝梅下了車,來到門前,使勁地拍打著門,但是裡面卻安靜異常,好像根本沒有人。
楊根生從車窗探出頭來,道:“也許沙大哥不在家吧?”
“怎麽可能?”一枝梅道:“剛才過來的時候,我還看到二樓有燈亮呢!聽到我們拍門,他就熄燈了!再說,要是沒有人,這大門應該上著鎖的!”
“那為什麽沒人開門呢?”
一枝梅道:“老沙特別警惕,也沒有什麽朋友,估計他老婆回娘家了,就他一個人住在這裡,還以為我們是壞人呢!”
“那怎麽辦?”
“沒事, 等我翻過去!”一枝梅答著,隻一躥,便趴上了大鐵門的門頭,再一用力,已然躍上了門頭。
外面的警笛聲大作,好像是往這邊來了。
一枝梅翻身跳進了門內。
楊根生張著嘴巴,半晌才道:“梅大哥的身手好敏捷呀!”
“作賊的,哪個不會飛簷走壁?”張順嘲諷著。
楊根生看了他一眼,沒有再說什麽。
大門被一枝梅從裡面打開來,這也再一次印證了他的話法。宅子裡面是有人的,不然不可能從裡面把門插上。
打開大門之後,一枝梅不管其他,聽著越來越近的警笛聲,馬上將車開進了院內,然後熄了火,與楊根生一起,又將這扇大門關上,並從裡面插上了鐵門栓,這才長出了一口氣。
警車從丹鳳街轉進了石婆婆巷,沿著這條僻靜的街道,經過了大鐵門,往中央大學的西門而去,最終轉向了北面的三皇廟附近,聲音漸遠漸弱,漸漸不聞。
“他們走了!”楊根生也長出了一口氣。
“姓遊的就跟狗皮膏藥一樣,總是這麽難甩脫!”一枝梅罵了一句,又自言自語一般地道:“這家夥還虧是警察局長,就是一根筋,都什麽時候,不去查那些鬼子奸細,還想著抓什麽賊呀?”
“也許人家以為,有的賊比鬼子還要可惡吧!”張順沒頭沒腦地應了一句。
一枝梅怔怔,猛地一巴掌打在了他的頭上:“你個兔崽子,再這麽針對我,當心你的屁股!”
張順掙脫了他的手,卻是向他吐了吐舌頭,作了個鬼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