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毅的確是權傾朝野,擁護者眾多,然而楚毅在朝堂之上的處境卻是一個兩種極端,擁護者眾多的同時,其實對楚毅心存不滿的官員同樣也不少。
為了掌控話語權,楚毅可是斬殺了太多的高官權貴,哪怕是行抄家滅族之舉,可是不要忘了,九族之外尚且還有師生關系不在其中。
而大明官場卻是關系網密布,很多官員之間便是同窗、同年、師生的關系以為聯系,結成了一張大網。
這樣一張大網,哪怕是楚毅這般強勢的人物都無力將其徹底打破,所以說楚毅在清理了一部分高官權貴的同時,也得罪了相當一批官員。
若非如此的話,也不可能會有聲勢浩大的寧王之亂了,雖然說這其中未嘗沒有楚毅推波助瀾的緣故,但是寧王之亂席卷大半個江南之地,要說沒有官員參與其中的話,寧王區區一地之藩王,決然不可能掀起那麽大的風浪來。
單單看以楚毅如今的威勢,仍然有官員敢跳出來彈劾楚毅,就可以看出,朝堂之上,反對楚毅的勢力依然存在。
就算是沒有谷大用,一樣還有其他的人會針對楚毅,真要說整個朝堂鐵板一塊,全都臣服於楚毅的話,怕是楚毅自己都不信。
天子回護楚毅在意料之中,正當一眾官員看楚毅會有什麽反應的時候,就見一名禦史上前一步,神色肅穆的向著天子一禮道:“陛下,臣彈劾武王楚毅,私自貪墨東瀛戰利品,賞賜外出征戰之將士,以此邀買人心,此舉實乃大逆不道之舉啊……”
“嗯!”
朝堂之上,一眾官員聞言頓時精神為之一震,如果說先前那幾名官員站出來彈劾楚毅還不至於威脅到楚毅的話,可是現在這位禦史的彈劾可就問題大了。
此人彈劾楚毅邀買軍心,圖謀不軌,這對於任何人來說,一旦坐實了這一罪名,那就是抄家滅族的大不赦之罪啊。
楚毅真的邀買人心,圖謀不軌嗎?
不少官員下意識的看向了楚毅,如果說先前那對皇子不敬的罪名楚毅不屑於理會的話,那麽現在人家已經是將造反的帽子扣在他的頭上了,楚毅難道還能夠坐得住嗎?
禦史吳康捋著胡須,注意到一眾官員看向他的目光,吳康臉上洋溢著幾分得意之色,身為禦史,若是連彈劾權貴的勇氣都沒有的話,那還做什麽禦史,他吳康已經年近六旬,差不多到了致仕的年齡,到了這個年齡,吳康所思所想就是怎麽樣才能夠在青史之上留下一筆。
所以說吳康盯上了楚毅,而他的運氣似乎非常不差,竟然讓他無意之間查到了楚毅在東瀛大肆封賞軍中將領的事情。
吳康查到這一點之後那叫一個興奮啊,身為一軍之統帥,領兵在外本身便為天子所忌憚,楚毅竟然還大肆封賞將士,這樣的舉動,簡直就是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啊。
任何一位帝王哪怕是稍稍有那麽點忌憚的話,單憑楚毅在東瀛的所作所為便足可以定下圖謀造反的滔天大罪了。
楚毅還沒有開口,就見武將行列當中,一名將領站了出來,衝著禦史吳康怒喝一聲道:“大膽吳康,你竟然敢汙蔑殿下,你說殿下造反,可有什麽證據嗎?”
吳康一副不屑的模樣,掃了那名三品武勳一眼,雖然說對方的品階比起他來還要高出一籌,可是吳康看對方的眼神,卻是充滿了不屑之色。
自從土木堡之變,武勳的脊梁骨被打斷,大明朝堂之上,本來文武製衡的局面便已經被徹底打破。
尤其是當年於謙以文人之資,執掌兵部,將五軍都督府的權勢盡奪,
自那之後,朝堂之上,武勳一系便成了擺設,堂堂三品武勳高官在面對五品,六品文官的時候卻是低聲下氣,抬不起頭來。縱然楚毅扶持之下,一批新晉的勳貴掌握了大量的實權,漸漸恢復武人的身份地位,可是長久下來,文人對於武人的那種不屑卻是沒有改變太多,就如吳康,自他進入朝堂,文官集團便已經徹底的壓下了武勳集團,數十年如此,想要他改變對武勳的態度顯然是不可能的。
吳康那一副不屑的模樣不禁讓在場的一眾武勳為之光火不已,尤其是站出來質問吳康的那名武勳,臉上怒色一閃,大步上前,在吳康的驚呼聲中一把將吳康的衣領給抓住,扯到自己近前喝道:“你敢瞧不起本將軍!”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還不放開老夫……”
吳康反應過來,不禁衝著對方破口大罵。
這會兒幾名老禦史皆是皺著眉頭衝著那名武勳怒道:“莽夫,真是莽夫啊,朝堂之上,豈是你這般的武夫橫行之地……”
眼看那名武勳有被幾名老禦史圍攻的架勢,這會兒就聽得一聲輕咳,做為內閣一員,兵部尚書的楊一清上前一步,先是衝著神色不虞的天子一禮,然後向著仇鉞道:“鹹寧伯,朝堂之上,天子禦前,安敢放肆,還不放開吳禦史!”
原來這名武勳正是昔日平定朱寘鐇之亂有功的寧夏鎮遊擊將軍仇鉞,因為平定朱寘鐇之亂有功,因功被封為鹹寧伯。
仇鉞可謂一員良將,被天子敕封為平賊將軍,鹹寧伯之位,在諸多武勳當中,也是新晉的武勳,可以說是諸多武勳當中頗有名氣與威望的一位。
仇鉞松開吳康,向著天子拜倒下去,口中肅聲道:“臣一時激怒,朝堂失儀,願受責罰,然吳禦史膽敢汙蔑武王殿下意圖謀反,其心可誅,還請陛下治吳禦史妄言、汙蔑之罪!”
頓時就見十幾名武勳齊齊向著天子拜倒下去道:“臣等懇請陛下治吳禦史之罪!”
身為武勳,尤其是這些站出來的武勳皆是這幾年當中,一場場大戰當中積功而晉升的新晉武勳,可以說這些人不像那些老牌的武勳世家一樣,一個個的早已經沒了身為武勳的勇武,只剩下了滿腦子的享受以及陰謀算計。
可以看得出,武將行列當中,相當一部分的老牌武勳老神在在的站在那裡,動都不動一下,好像那些文官禦史圍攻仇鉞根本就同他們沒有什麽關系一般。
老牌武勳同新晉武勳之間的差別單看著一點便可以看得分明。
吳康看著跪在地上的十幾名武勳齊齊發難非但是沒有驚慌失措,反而是一臉的得意之色,大笑一聲,指著一眾武勳,衝著天子道:“陛下,您看到了嗎?這就是證據,這便是楚毅在軍中結黨,意圖不軌的證據啊!”
“啊呸,狗屁……”
“你他娘的這是汙蔑……”
“哇哇哇,氣煞俺也……”
十幾名新晉武勳要是論及心機以及口才的話,又怎麽可能是這些老於世故,宦海沉浮數十年的官場老油條相比。
嘭的一聲,只見一直坐在那裡的朱厚照面色陰沉,猛地一巴掌拍在了龍椅的扶手之上,怒道:“夠了,當這裡是什麽地方,殿前虎賁何在,給朕將這些咆哮朝堂,殿下失儀之人統統拖出殿去,杖責二十!”
頓時就見一隊威武的虎賁衛士魚貫而出,在文武百官愕然的目光當中架起了捋著胡須唾液亂飛的吳康等幾名禦史。
吳康等人正指著仇鉞等新晉武勳言辭如刀一般嘲諷著,突然之間被天子發飆給鎮住了。
仇鉞幾人雖然說也被虎賁衛給架了起來,可是他們可都是軍中猛將出身, 區區杖責而已,絲毫沒有放在心上,反而是一臉期待的看著吳康等人。
反應過來的吳康等人不禁大聲向著天子道:“陛下……陛下,臣等無錯啊,楚毅不除,我大明江山危矣……”
原本便神色陰沉的朱厚照冷哼一聲道:“給朕狠狠的打!”
頓時大殿之外傳來杖責的擊打聲,砰砰砰。沉悶的擊打聲傳來,很快就聽到淒厲的哀嚎聲響起,不用說,如吳康這些老禦史,那等身子骨如何受得住杖責啊。
“哈哈哈!”
同樣伴隨著吳康等人的哀嚎之聲的還有就是仇鉞等武勳的暢快淋漓的大笑聲。
被仗著他們根本就不放在心上,不過就杖責嗎,他們歷經沙場,鬼門關前都不知走了幾遭,身上的傷痕更是不知有多少,區區杖責又算的了什麽呢。
就聽得朱厚照冷冷的道:“楚大伴封賞處正在外之將士,皆是依朕之旨意行事,若是再有人汙蔑大伴的話,朕定嚴懲不待。”
本以為憑借著這一點可以動搖楚毅之根基,甚至讓天子同楚毅之間產生嫌隙,可是看天子的反應,不少官員心中輕歎。
不過一些官員卻是心中暗喜,在他們看來,朱厚照震怒,那便意味著吳康的彈劾生效了,雖然說朱厚照回護楚毅,但是要說朱厚照心中沒有對楚毅生出什麽嫌隙的話,至少他們是不信的。
面對這一波又一波的彈劾,一直都沒有什麽反應的楚毅這會兒輕歎一聲,上前一步向著朱厚照一禮道:“陛下,為表臣之清白,還請陛下允準臣辭去司禮監、禦馬監總管之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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