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辰沒來之前,這幫子西涼銳士拿有那麽多講究?
把肉切開,大塊的丟進鍋裡,煮熟之後再分出來食用。而澗口羊的真正吃法,他們並不清楚。
“相傳廢帝劉賀,也就是前漢海昏侯在位二十七天,每日必食澗口羊。
他酷愛美食,是一個饕餮,為了吃著澗口羊,想出了十幾種花樣。銅鍋涮肉,隻是其中一種……據說他為了吃涮肉,還想出二十多種口味的蘸料。可惜,很多都已失傳。”
“沒想到,這涮肉還有這麽多的講究,我也是第一次聽說。
嗯,若非子陽教我,我都不知道這其中的典故。今日正好,可以嘗一嘗皇家滋味。”
曹性哈哈大笑,把煮熟的羊肉在面前的蘸料鍋裡走了一下,便放進口中。
“嗯,好滋味,果然不一樣。
我就說,這澗口羊有名的緊,為何我吃著卻滋味一般。原來裡面還有這種說法,長見識了。”
他吃的香甜,旁若無人。
可是明堂裡的其他人,卻一個個面沉似水。
若非曹性在這裡,說不得這些人早就一擁而上,把丁辰暴打一頓。
但現在……他們倒不怕別的,就擔心惹出了呂布,恐怕會有麻煩。前不久,呂布剛投靠董卓的時候,自詡為董卓舊部的西涼兵挑釁,卻被呂布一個人打的抱頭鼠竄。
那場面,現在想起來,仍覺得丟臉。
“曹將軍,你是來尋事的嗎?”
小張將軍陰沉著臉,看了看丁辰,而後便看著曹性問道。
“我知道你並州軍驍勇,可我涼州軍也不是好欺負的……若惹得兩軍爭執,怕溫侯也擔當不起。”
曹性笑了!
他又夾起一筷子羊肉,沾了醬後,狼吞虎咽。
“他可不是我並州軍的人,你別誤會。”
他一邊咀嚼,一邊含糊不清的解釋,末了而拿起一壺酒,猛灌了一口,大聲道:“好!”
小張將軍的臉,頓時漲的通紅。
曹性的意思很清楚:這不是我的人,有本事你找他,別來找我。
不等小張將軍開口,那幫子西涼兵裡,就竄出一人,向丁辰撲去。
那人是個魁梧的壯漢,一身黑襖,披著一件灰狼皮護肩,口中怒罵道:“討吃夯慫,今天不教訓你,你就不知道涼州爺爺的厲害。”
丁辰站在原地,看著那壯漢撲來,卻一動不動。
“董承,小心。”
小張將軍大聲喊叫。
隻是沒等他說完,一個人影從旁邊就撲上去,把那西涼壯漢一個抱摔,蓬的便摔在了地上。
丁辰看了一眼小張將軍,咧嘴笑了。
那人影,是高順。
這可是個能和丁辰較量的人,這一記抱摔,直把那個叫董承的人,摔得頭暈腦脹。
其余眾人見狀,齊聲呐喊,便要上前。
小張將軍卻看到丁辰的臉上,露出嘲諷的笑容,當下長身而起,把面前的食案掀翻。
“全都給我住手!”
他厲聲喝道。
看得出,小張將軍在這幫子西涼人裡,威信不小。
他站出來後,一幫子西涼人,不約而同都閉上了嘴巴。
“你是誰?”
“你是主人,應該先自報家門吧。”
小張將軍直覺一股怒氣直衝頭頂,咬著牙道:“某家武威張繡,忝為軍中軍司馬。”
張繡!
丁辰在心裡,發出了一聲感歎。
腦海中,回響起了曹性在來這裡的路上,對他說過的那些話語。
“南宮衛士,都是從西涼軍中挑選出來的銳士。
這些人大多是跟隨太尉的舊部,有的更參與過太尉平定邊章之亂的戰事,全都是桀驁不馴之流。而今他們進入洛陽,除了太尉和少數人外,根本無人能夠指揮動。
也正是這原因,太尉才讓他們宿衛南宮。”
“那曹將軍的意思是,我這個衛士令過去,也難立足?”
“那要看你有幾分本事了。”
曹性道:“這些南宮衛士中,有幾個首腦人物。
南宮衛士丞張繡,乃中郎將張濟從子,張濟待他若同己出。此人武藝高強,少年時曾遊離河東、河北,學得一手好槍法,且騎術過人,力大無窮,溫侯對他也非常讚賞。
你這衛士令,不過是秩六百石。
而那張繡,卻是比千石的軍司馬……張濟讓他過來,也是為了統帥那些西涼兵將。”
“張繡?”
“對,你記住此人。
如果你能把他折服,想必立足南宮不成問題。”
“怎麽折服?”
“哈哈哈,武人的事情,沒什麽是用拳頭解決不來。
若一拳不行,那就兩拳……你能打服張繡的話,南宮八百衛士絕不會有人為難你。”
想想,是這個道理。
武人之間,沒什麽是拳頭解決不了的事情。
“可如果我輸了呢?”
丁辰記得很清楚,當他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曹性停下腳步看了他一眼,那目光中全無半點暖意,冷漠的讓人心裡發冷。
“若你輸了,就死在這裡吧。”
曹性說完,便繼續往前走。
他一邊走一邊背對著丁辰道:“太尉帳下,不留無用之人。
若你連張繡都勝不過,便當不得溫侯的看重。若溫侯不再看重你,你的家人也就凶多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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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辰看著張繡,目光漸漸透出陰冷之色。
對不起了!
他很清楚,曹性這番舉動的用意。
說穿了,他是呂布求情留下來的人,也就算是呂布一系。
而並州軍和涼州軍相互爭鬥,都想得到董卓的重視,其中自然就產生了許多齷齪。
曹性用他來教訓張繡,倒不如說是並州軍用他來教訓涼州軍。
丁辰是真不想卷入這種很沒有意義的爭鬥裡,可是……他別無選擇,否則死路一條。
想到這裡,他深吸一口氣。
目光仍舊陰冷,但嘴角卻翹起,露出不屑的笑容。
曹操說過,他最不喜歡丁辰這種表情。
什麽都無所謂,什麽都不在乎,在那種淡泊中,卻又飽含嘲諷,令人為之而動怒。
“想知道我的名字?打贏我在說。”
張繡眉頭一蹙,臉上怒氣更重。
“你這是找死。”
話音未落,他腳下蓬的一頓,身形快如閃電,便到了丁辰身前。
隻是,他速度快,丁辰的速度更快。
“誰找死還不一定,小張將軍是吧。”
丁辰抬手,雙掌探出。
他的手掌並攏,五指微微向前,手背凸起……左掌在前,快如閃電,右掌在後,卻如同拖帶著千斤重物,一快一慢,動靜交錯,詭異至極。張繡心裡一咯噔,忙後退半步,一拳轟出。
可就在他轟出拳頭的一刹那,丁辰卻猱身而上,雙掌變幻,右掌在前,左掌在後。那原本好像拖著千鈞重物的右掌後發而先至,啪的一聲打在了張繡的拳頭上面。
凝聚了千斤之力的重拳,好像打在棉花上,令張繡難受至極。
他大叫一聲,再退一步,想要擺脫丁辰的右掌。哪知道丁辰卻身隨拳走,向前跨出一步,便闖入張繡的懷中,左掌啪的拍在張繡的肚子上。張繡隻覺肚子好像被重錘擊中,疼得他不禁大叫一聲。腳下也隨之踉蹌,連連後退……丁辰幾乎是貼在張繡的懷中,雙拳連環,啪啪啪啪一連串打擊聲傳來,而後身形與張繡分開。
張繡踉蹌著後退,接連撞翻了兩張食案後,撲通跪在地上,原本氣色紅潤的面膛,此刻卻慘白如紙。
他弓著腰,強忍著想要嘔吐的衝動,抬起頭。
而這時,明堂裡的涼州人也呆愣住了……
在涼州軍中,張繡算不得第一勇士。在他之上,有帳下都督華雄,中郎將徐榮,騎都尉潘越……這些人都是涼州舊部,勇武過人。但除了這些人之外,張繡無人能敵。若非如此,僅憑他是張濟從子的身份,也無法讓涼州的驕兵悍將心服口服。
可這樣一個猛將,卻被丁辰一個回合擊敗。
涼州人感覺有些無法接受,齊聲呐喊,便要撲上來。
高順見狀,連忙上前想要幫忙。
但未等他行動,曹性拔出佩劍,擲於堂上。
鐺!
利箭插在地上, 劍柄晃動。
曹性低著頭大快朵頤,含糊不清道:“這是張繡和丁辰兩人之間的事情,哪個插手,格殺勿論。”
涼州人狠,並州人也不差。
涼州軍長年與羌胡作戰,而並州軍卻要在塞北,與匈奴和鮮卑交鋒。
曹性雖說相貌不凶狠,可是手段……涼州軍至今仍記得,當初在洛陽城下交鋒時,這曹性冷酷的神射,無人能夠躲避,射殺了無數西涼兵。
這,可是一個心狠手辣之人。
丁辰從頭到尾都沒有看那些西涼兵。
他的眼中,隻有張繡……剛才,是張繡輕敵了,若不然他想要取勝,也要費些手腳。
這家夥,倒是挺耐打嘛!
丁辰嘴角微微一撇,又露出了那種讓張繡一看就惱火的笑容。
他雙手抱拳,拱手道:“沛國丁辰,不才忝為南宮衛士令,以後還請小張將軍指教。”
“你……”
張繡張口想要說話,哪知道肚子裡一陣翻騰,再也忍耐不住,哇的嘔吐起來。
那些不消化的羊肉,混合著酒臭,頓時彌漫在明堂中。
張繡感到很丟臉,但他也知道,自己不是丁辰的對手。剛才他是輕敵了,可是一個回合就輸給了丁辰,似乎也說明了,他和丁辰還是有一些差距,他不敵丁辰!
不過,張繡也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漢子。
他掙扎著站起來,朝丁辰抱拳道:“好本事,願賭服輸,以後這南宮衛士,以你為尊。”
丁辰的笑容,變得燦爛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