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又起波瀾

“聽晴娘說，他們車隊能走到這裡，多虧兩位兄台仗義出手。”程浩妍極少見的主動策馬靠過去，向那兩個“雲山派弟子”招呼道。

孫洪略有些緊張地對她笑了笑，似乎是擔心自己被認出來，王戈卻是十分自然，回道:“舉手之勞，不足掛齒，倒是程女俠，之前在青州時聽聞女俠事跡，便好生仰慕，沒想到今次竟有機會與女俠同行，實在是王某之幸。”他給自己取的化名叫王平安。

兩人又客氣地寒暄了幾句，程浩妍狀似隨意地說道:“之前我在青州時，也和貴派的周寒周前輩有些交情，不知周前輩近來可好?”

王戈卻是表情一愣，不解道:“敢問程女俠說的是哪位周前輩?蔽派周姓的師叔和弟子共有四位，但並沒有叫周寒的啊……噢，程女俠說的，不會是周蟬師叔吧?在我離開青州的時候，周蟬師叔剛剛開始閉關，說是已經有了衝擊準一流境界的希望……”

程浩妍拍了拍自己腦門，歉意笑道:“真是不好意思，我把周前輩的名字都記岔了，你可千萬別告訴周前輩啊，不然下次見到，我非被他罵死不可！”

“程女俠說笑了，您可是真正的地榜高手，更是‘趕劍仙子’的愛徒，周蟬師叔哪敢罵您。”王戈笑道。

程浩妍擺了擺手:“哎，我們江湖中人論交，講的是人品、志趣，不講什麽武功高低、出身門派。”

“程女俠豁達！”

又隨意瞎扯了幾句後，程浩妍便策馬到車隊前方，似乎是想活動下筋骨、吹吹風。

孫洪這時才忍不住湊過來道:“大哥，她是不是看出什麽來了?”

“真要認出你了，你以為她還會在這言語試探?不過就是有些懷疑咱們雲山派弟子的身份罷了。”王戈不在意地說道。

他當然不相信程浩妍會記錯周蟬的名字，故意說錯，顯然是要試探他們兩個。不過他們倆這身份雖然是假的，王戈對青州的本土第一江湖門派雲山派的了解，卻不是假的。

基本上雲山派能說得上號的人物，上到掌門、長老，下到普通弟子、新晉嫡傳，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別說是程浩妍這個對雲山派本身就不怎麽了解的外地人了，就算是一般的雲山派弟子，想要單憑言語試探出他的破綻，也是很難。

而且王戈也很清楚程浩妍在青州的行程，她基本上都陪著馮靈苑、蕭霜霜這倆丫頭到處吃喝玩樂了，那周蟬都未必真的見過，說不定只是從其他人那裡聽到了這個雲山派的二流高手名字。

不過這一番試探，倒也讓王戈意識到，程浩妍從上次被自己暴雨梨花針暗算後到現在，江湖經驗確實長進不少，能對他們二人起疑，也看得出她的機警。

王戈還故意提到“趕劍仙子愛徒”這個名號，程浩妍並沒有否認，這麽看來江湖傳言應當為真，而且她應該也是決定把師門亮出來了。

“大哥，總覺得和他們一路不太安穩，要不等過了山西地界，咱們就找個借口和他們分開?”孫洪見識過程浩妍的凶戾劍罡，那是連“巫蠱毒人”苦奴都不敢硬剛的真氣，實在是對這位地榜新晉女俠有些忌憚。

王戈斜睨了他一眼，根本就沒有回話，但意思已經再明顯不過。

老實說，王戈在決定出手救下車隊的時候，並不知道郭老爺的確切身份，他這次決定出手，一是看出來圍攻的人憑他和孫洪可以無驚無險地輕松解決，另一個就是看到車隊裡有個和小白瓏差不多年紀的少女，是真的心中一動的“舉手之勞”。

不過在救下人，和那郭老爺談了一會後，他就準備接受郭老爺的邀請，暫且跟著這車隊了。

因為他無意中聽到郭老爺和管家的交談裡，提到了黃子澄這個名字。

王戈對靖難的細節，記得並不清楚，甚至具體是哪一年發生的，也記不大清了，更不用說這一時期中，所有相關人物的名字和生平。

但在朱允炆陣營中，有兩個名字，卻是即便歷史渣的王戈也是知道的——齊泰和黃子澄。

後世各種書中，就把朱允炆最後的失敗原因，大部分歸結於這兩個建文帝左膀右臂的無能上。

王戈不知道他們兩個到底無不無能，但有一點可以確認的就是，這兩人肯定是未來建文帝的心腹大臣，是其削藩和對付燕王的主要智囊。

現在齊泰已是兵部左侍郎，妥妥的朝廷大員，而黃子澄也是東宮伴讀，深受皇太孫信重。

雖然暫時還不確定郭老爺和黃子澄具體是什麽關系，但先結個“善緣”，埋個“伏筆”，卻也是順手之事。以郭老爺所處的位置，距太原城如此之近，待皇太孫上位，有什麽針對削藩的動作，他多少應該會得到些信息。

另外也像他跟孫洪講的，跟著這位新任壽陽知縣到太原府，他們的偽裝身份，也會更有“依靠”。

這天午後，春雨下得綿綿密密，已經有些影響行進的速度，他們本身也不是很趕時間，車隊便停在一處茶攤邊上，幾位管事和仆婦打掃了棚子底下的桌椅，請了郭老爺和幾位小姐過去避雨休息，也讓看著茶攤的大嬸給弄幾個熱菜過來——至於茶水，郭老爺自然是不會喝這茶攤的劣質茶水的，都是自帶的上好烏龍茶。

茶攤裡本就有幾個苦哈哈在躲雨，郭老爺一行人過來後，他們只能聚到角落裡擠一擠，不過對此倒也沒人有怨言，畢竟郭家的管事隨手給的一塊打賞，都比他們所有人加起來的茶錢要多幾十倍。

王戈、孫洪，以及程浩妍三女，自然也是和郭老爺、晴娘一起進了棚子裡避雨。

不過才剛一進棚，王戈就立刻警覺起來，當了多年捕頭的直覺告訴他，情況不對。

那茶攤大嬸的精氣神明顯不像是在這種環境中操勞的中年婦人，行進間腳步又快又穩，手長腳長，指節粗大，外側有繭，不像是乾活磨出來，倒更像是擊打練出來的。

而那群苦哈哈裡，也有好幾個可以看出是會武之人，並且武功不低，至少是三流高手的水準。

本來在這種地方，就算是遇到江湖人也沒什麽奇怪的，江湖人略作偽裝不想被人看出來也很正常，便是茶攤大嬸是江湖人，亦是常有之事。

但讓王戈警覺的是，這些人看似各做各的，但其實大半注意力都在郭老爺他們這一行人身上。

很顯然，這夥人在這，並不是恰好遇上他們而已。

不多時，又有一夥六個穿著蓑衣鬥笠的漢子走進棚子躲雨。

不過棚子裡的位置早已滿了，那夥人在邊上看了一會，便向郭老爺他們這邊走來，一邊走一邊說道:“這位老爺，能勻張桌子給兄弟幾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