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五章暗議

這院子裡的人，自然就是建文帝朱允炆，以及護送他的少量大內高手和宮內太監了。他是在得知燕軍入城的消息後，第一時間便通過密道逃離，連皇后和太子都來不及帶上。

但離開宮城後，他們卻沒有第一時間離開京城，而是在那位寧先生的帶領下，藏到了這京城富商府宅之中。

對於這點，有傷在身的大內宗師郭揚還是頗有異議:“燕逆進城後，找不到‘公子’，肯定會派人到處搜檢，到時想走，就走不掉了。”

他口中的“公子”，自然是指的建文帝了。

“現在已經走不掉了。”寧先生說道:“我們剛剛不是已經看到了，幾個城門都有重兵把守，有兩位宗師在，我們強闖沒問題，但一旦暴露了行蹤，燕王身邊的宗師高手追上來也是很快的。別忘了，他身邊現在可是有四位宗師的，派出三位來追我們，還是沒什麽問題。一旦被纏住，歐陽宗師、郭宗師或許可以跑得了，陛下可是決計走不掉了。”

其實這個話，他之前就已經大略地說過了，所以另一位複姓歐陽的宗師，才會同意他的意見，暫時留在城中，不去和燕軍硬剛。

“那我們要在這待多久?等到燕逆坐穩了龍椅，浙江福建怕是都已歸順他了！到時候，又要讓‘公子’去往何處?”郭揚還是不太同意他的這個決定，“京城這麽大，我們不要鬧出太大動靜來，只要出了城去，快馬加鞭，一路南下，燕逆身邊的宗師未必趕得及出手。”

歐陽宗師卻是皺眉搖頭道:“還是太冒險了。”他很清楚，現在燕王必然派了大量人手在圍追堵截，四下搜索，而且也必然猜到他們會往杭州的方向去，那邊必然是安排了大量人馬攔截。

郭揚很直接地說道:“那我們待在這個韃靼人安排的地方，難道就是安全的了?誰能保證，他不會把我們賣了?”很顯然，雖然之前這個韃靼特使“寧先生”替他療傷解蠱的過程中出了不少力，但他充滿了懷疑與猜忌。

寧先生馬上正色道:“郭宗師過慮了，寧某既然已經對‘公子’承諾過，與大明結盟，自然會全力保障‘公子’和諸位的安危。燕王才是我們共同的敵人，若是讓‘公子’落入燕王之手，對我們也沒有好處。”

說著，停頓了一下，寧先生又對郭揚說道:“如果郭宗師擔心浙江福建等地以為‘公子’已經不在，不得已歸順了燕王，那不如請‘公子’寫封密詔，由郭宗師帶著，往杭州等地跑一遭，讓他們謹守門戶，以待‘公子’駕臨。”

郭揚還未說話，歐陽宗師已是斷然道:“不行！現在一切以‘公子’的安危為首，我們兩個必須都要護在‘公子’身邊。”

郭揚也點頭道:“我兩受太祖托付，無論如何，都要保住‘公子’性命，現在沒有什麽事，能比‘公子’更重要。何況，在這當口，僅憑一封密詔，怕是也無法讓浙江的官員甘心聽命，抵抗燕逆大軍。”

寧先生沉吟道:“寧某倒還有另外一個建議……”

歐陽宗師皺眉道:“若寧先生是說，要讓我們和‘公子’去北面的話，那就休提了。”他們自然知道，此時新的韃靼大汗鬼力赤若能掌控住建文帝，那在北方與明軍對抗時，就能有更多的手段，甚至有可能分化明軍，削弱燕王、寧王等塞王的實力。但站在建文帝，以及他們的立場，卻是絕不可能帶建文帝去韃靼的，他們倆當初可是都一起隨太祖朱元璋親身抗過蒙元的。而且他們也知道，一旦建文帝成了蒙元韃靼的傀儡，那就不用再談什麽平定燕逆了，大義名分反倒都轉到了燕王一邊。

寧先生說道:“歐陽宗師誤會了，我所說的建議，自然不是這個。”事實上，建議建文帝北上，由韃靼支持重新建立新朝廷來對抗燕王，他之前就已提議過了，不過被建文帝身邊的人秒拒絕，建文帝也並沒有興趣。

“‘公子’若不願往塞外，我家大汗或可提供一批兵馬，讓‘公子’在北方立足，有我家大汗照應，當可與燕王分庭抗禮……”

“此事日後再說，當下我們的第一選擇，還是南下。”歐陽宗師打斷他說道。

寧先生看了眼屋堂之內，還是愁眉不展、未進食水的年輕皇帝，沒有再多說什麽。他知道，現在這個情況下，建文帝自己是拿不了什麽主意，或者也是不想拿主意的。一切都是由歐陽、郭揚兩位宗師說了算， 他們才能真正決定建文帝要往哪裡去。

“不管如何，‘公子’都盡可先安心在此休養一段。燕王就算要追查，也是追查‘公子’身邊的親信，追查朝廷相關的渠道，查不到我們這邊。而且從剛剛得到的消息來看，燕王入城，嚴格約束軍隊，與民秋毫無犯，顯然還是在乎聲名的。他可是以靖難清君側為名起兵，斷不敢大肆搜捕‘公子’，當不至於挨家挨戶搜查。我們藏在這裡，暫時當是無虞。待一段時日之後，京城不再如此戒嚴，我們自然有辦法把‘公子’送出去。至於到時候浙江的兵馬、官員還是不是忠於‘公子’，等到時再看了。”

寧先生如此說，歐陽、郭揚兩名宗師也不好再說什麽，都是點頭讚同。

寧先生交代他們不要離開院子後，又吩咐了幾名早前就安排在富商家的蒙元探子留下來伺候，便準備出府打探下消息。

出了富商的宅院，看到外面已經基本平靜，不時有一隊燕軍士兵巡邏而過，查驗路人身份後，寧先生和他的隨從走路邊，和其他路人一樣，讓這些燕軍士兵先行。

看著那些燕軍士兵，寧先生眼睛微眯，心中的打算卻是與之前和兩位宗師所說的並不一樣。

在他看來，建文帝根本沒有再重新和燕王對抗的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