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經迷惘過掙扎過,但最後還是選擇了自己最想要的那條路。
這大概就是非邑現在的心聲,人真的不應該貪心,別的不說,至少對於認定了的事應該從一而終,索性他現在醒悟得早。
天空中放肆囂張的邪現遮天蔽日,但是不知為何卻沒有進攻,黑色的羽毛襯著鮮血異常刺眼,鷹啼也嘶啞淒厲。
非邑仔細聆聽著人類的哀嚎和騷動,最後他歎了口氣。
“等等!”深夜朝他大吼一聲。
錢才聽見這熟悉的一聲立刻抬頭尋找,但是仍舊想不起來自己要找的人是誰。
籠罩著高一教學樓的結界驀地有符文流轉,數道上品明言‘香雪’同時落下。
對大量受傷的學生來說有些不夠用,但是保命足夠了,而且如果太明顯的話也容易引起懷疑。
臉上、手上開始染邪,在這樣的環境下簡直就是火上澆油,非邑立刻召喚出混沌之力將自己包圍,思考著對策。
誰知天空中的邪現卻就此消散了,仿佛已經心滿意足。
非邑覺得有些莫名其妙,沒來得及思考,旋即陷入了巨大的痛苦中,仿佛是火燒油潑的灼痛。
“小邑!你怎麽樣?”深夜到底是有實體的妖,在嘈雜中能說話卻不能直接飛出來。
“……別過來!”
非邑朝著後山飛去,才一來到樹林中便滾落在地,他無意識將手臂放在泥土雜草間摩擦試圖緩解疼痛,但是染邪對於神明來說就是最痛苦的懲罰,無法消磨!
深夜緊隨而來,被他身上染邪的面積嚇得倒吸一口涼氣——脖子、臉手臂無一處好皮!
比起當初在慶神鎮救錢才的時候,這可是上品明言。
“你總是這麽莽!”
深夜連忙給少年一道淨化術,只是他對於神言之術的造詣到底不深,‘淨心’顯得杯水車薪。毛球急得團團轉,想了又想,準備讓牛郎等神明來幫忙。
“住……手。”非邑靠著樹乾坐起來,嗓子裡像是卡著一把沙,“我……自己解決。”
這道教訓他要自己好好品嘗,只有這種近乎自虐的經歷,才能讓他在往後的路上不要飄。就像摔在陷阱裡頭破血流後,才會記得這個坑有多深。
這短暫的空檔裡,染邪的痕跡已經爬到了他的神格邊緣,竟是要沾染神格!
怎麽可能!
大約是痛到極致了,腦袋裡反而異常清醒,他調動起神力,開始由內而外的清理染邪的痕跡。
這個過程就像是費力的清洗墨跡一般,非得要‘香雪’這等淨化術才能消融,一點一點,一層一層。
按理說應該是很難受的,但是他的腦海裡卻跑馬燈似的將這近一年的日子展示出來,最後停留在一張蒼老的臉上:表面上嚴謹,但實際上眼睛裡卻帶著笑意。
以後你就是我的孫子了……模糊間,他忽然想起這段場景來——是當初老頭子撿到他的時候。
非邑睜眼開來,不可能啊,那時候他才多點大?怎麽可能記得,然而那黃角樹、漏底潭,還有繚繞的混沌之力……他微微眯起眼睛,總覺得當初生病的事還有深夜失憶的事情沒這麽簡單。
“你怎麽樣了?”
只見深夜兩隻前爪趴在他膝蓋上,金藍雙瞳瞅著他,小心翼翼。
“沒事。”非邑費力地抬手摸了摸他,“你有沒有染邪?”
“哼。”毛球沒好氣地拍開他的手,“你神格沒有染邪我當然沒問題。”
一人一貓正說著,非邑眸光一閃,猛然發力。
等深夜反應過來時,他們已經回到了教學樓下面,少年也恢復成人類之身。
他們慢慢地上樓,往二樓走去,在樓梯口的時候,被兩個人攔住了去路。
非邑的目光直接略過黃元庵,看向那個握著羅盤的青年,講真,這張臉有些一言難盡——
巴掌大,鼻梁和下巴都極凸出,顯得那兩片兒唇仿佛要陷進喉嚨似的;顴骨頂得很高,雙眼長而陰沉,這幅長相,怎麽看都寒磣,而且不善。
與此同時,黃起雲也在打量他,“我感覺不到你的靈力。”他的猜測和當初的黃元庵一樣,“莫非是有隱藏氣息的法寶?”
然而他根本不需要少年回答,又把目光放在對方肩上的貓身上,那雙狹長的眸子裡,閃過的精光名為貪婪和欣喜,“果然是九尾靈貓。”
這家夥,非邑厭惡的翻了個白眼,“不好意思,我要去上課了。”
但是這兩人完全沒有讓開的痕跡,黃起雲這才以要讓他回答的口吻問道:
“剛才那個神明去哪裡了?”
非邑不說話,黃元庵卻急了,“老夫勸你識相好好回答小師叔的問題,方才我二人分明探查到了華英中學的神力波動,勿要欺瞞!”
誰知老頭子才說完就被青年瞥了一眼,囂張的氣焰頓時變成了順從地畏縮。
只見被他兩個堵著的少年看傻子似的盯著他們,冷笑道:“你們都發現那神明不在這裡了,還問!不會自己去查?”
黃起雲果然生氣了,他捏緊手中的羅盤,陰狠的看著他。
就在這時非邑忽然撒腿就跑,扯開嗓子叫了起來:“你們是從哪裡進來的,為什麽要打人?”
他一邊喊一遍往高一高二教學樓相連的走廊跑去,方便大家一起參觀。
正好剛才的風波還沒有完全壓下去,一時間,老師們紛紛衝出教室,恰好看見少年在跑,後面一老一青兩個在追。
見少年跑了,黃起雲兩個追上去是慣性所致,再加上他們除妖師標榜身份,穿得也另類,眾矢之的說的就是他們現在的處境。
為了避免方才類似的事故,保安就在樓下巡邏,提著電棍衝上來都不帶喘口氣的,“你們給我站住!”
這下子好了,眾目睽睽之下不能飛簷走壁,也不能朝著使用靈力,更不能端出除妖師的架子來。
兩位除妖師被保安帶走的時候,那臉色可謂相當精彩!
非邑一邊和老師交代情況,抽空看了他們一眼,正對上黃起雲陰冷如蛇的目光,便輕輕勾起了嘴唇。
“非邑我問你話呢,到底選文科還是理科?”朱偉鳳看著他。
“文科。”
……面具下的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