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桃花山山腳下的閘門為界,便已進入了白灘村的范圍。
和鎮上的清河水不同,流經村落的時候又清又靈,這股靈氣和兩岸的青山綠草分不開,更別說河岸崖壁的紅白刺梨花、淡黃色的金銀花愈發顯得秀氣。
有河便有山,不過慶神鎮的山便顯得和藹許多,或者稱為丘陵更好,白灘村中的幾個小聚落便坐落在離河谷稍高稍遠的地方,隔著道道梯田。
非邑並不沿著馬路再繼續走,而是往馬路右邊的小路穿過去,腳下有一條小小的涓流,細竹環繞在夏季竟然生出幾分清幽!
“螃蟹!”
深夜幾步蹦到小橋下的溪石上,一爪子掀飛一塊石頭,露出掌心大的青色螃蟹,張牙舞爪的橫著躲進旁邊的石頭。
這活潑勁兒瞬間勾起了深夜興趣。
只見他雙耳豎起來,尾巴來來回回有節奏的掃動,異色雙瞳直勾勾盯著不斷逃跑的螃蟹。
“叫你跑!”
一時間只聽見噗通噗通掀石頭的聲音。
非邑被濺了不少水,不得已將他拎起來,“行了,大驚小怪,那邊還有魚喲。”
從這一段清河開始,可是他們這個年紀的童年天堂,數不清的野果和魚蝦螃蟹進了他們的衣兜,或者直接點一把火烤了啃……
一想起來,小時候的記憶越發鮮明,他笑得更開心了,“帶你去個地方。”
沿著小溪流一穿過竹林,面前頓時開闊,白晃晃的巨石灘堪比一個田徑場,表面布滿不規則的深淺水坑,這是自然賜予的地貌。
這個時節還沒有下雨,此處便安全無虞。
深夜看著水坑裡遊來遊去的小蝦米,爪子不住地犯癢,但少年仍拎著他往前走,來到這塊巨石灘的缺口處。
遠看著是一顆根須爬滿崖壁的老黃角樹,樹上數不清的紅綢迎風飄搖,走進了看,忽的頭暈目眩——近五米高的巨石灘下竟然是一個十多坪的水潭!
看它和周圍清澈見底的淺灘相比接近黑色的水色,其深沉可想而知。
“這是漏底潭,傳說從來不會死小孩兒的地方。”
“哈?”
深夜嫌棄,漏底潭這是什麽鬼名字?看少年奇異的神色覺得事情沒有這麽簡單。
“以前小時候大人常說不要在河裡耍,會淹死,可是從來不會阻止我們來這裡。”
說著神力一動,他們就來到了漏底潭對面的崖壁上,圍著那四五人合抱的黃角樹轉一圈,後面一方簡陋的神廟露出全貌來。
一米二見方,乍一看有點像土地廟,但裡面卻是供奉了一個身披紅黃二色絹布的小娃娃!
“傳說以前有一群小孩兒來漏底潭玩耍,恰逢清河漲大水紛紛跌落其中,大人們都以為他們死了心痛如絞,等洪水退了來打撈屍體是卻發現他們竟然完好無損。”
非邑說著以前院子裡老人常講的故事,摩挲著神廟石壁上風吹日曬的痕跡,不知在想什麽。
“這些小孩兒就安全睡在漏底潭裡面。”
聽到這裡,深夜有些不解,“睡在水潭裡?”這是什麽操作?
“因為當時深不可測的漏底潭竟然水幹了,莫名比周圍的地勢高出一截來。”
相當於變成了一個小沙洲。
“從此人們就相信這裡面住著善良的神明,為了感激他就建了神廟,世代供奉,從此後漏底潭再無人命事件。”
說到這裡,非邑眯了眯眼睛,朝神廟彈出一股神力。
白色的神光瞬間被一股水綠的光罩吞沒。
“感覺到了嗎?”
“這是!”深夜一蹦三尺後退開,“真的有神明!”
“看來棠元他們沒有感應錯。”
當時收了三隻老鼠當手下只是看在老頭子的面子上,沒想到他們對慶神鎮的每個角落都熟悉無比,為他們提供了非常重要的信息。
非邑以前小時候就常看到人們來這裡祭拜,看那老黃角樹上的紅綢,便說明其所接受的祈願有多豐富,也就是說——這個神明有充足的信仰之力!
“可是當年我並不知道這個神明的存在。”
“連我都記不住,你當然不知道。”非邑瞄了他一眼召喚出神鑒來,找到記錄神明的第二章,裡面都許多光點在閃爍,其中一個就在他們所在之處,“因為,他是新生神明!”
應當是信仰之力已經累積到足以誕生神格,也就是說,有一個新的神明出現了!
但是他們只能找到這個神明的誕生地,也就是信仰轄區,卻不能很快找到真身。
“他不在家。”
深夜從震驚中恢復過來,問道:
“我們來找他做什麽?”
說完後立時對上少年看白癡似的眼神。
“附近村落都是他的信仰轄區,老頭子又是神明,你說有關我的事情應該問誰?”
旁人連記都記不住老頭子,觀武也不知道,想來想去也只能在這裡找一些線索。
不過從剛才的試探來看,這位神明顯然不在家,非邑想了想,忽然從意識海裡掏出一個光點來。
正是還未處理的祈禱。
隨後帶著深夜更下遊走去,真的是走,沿著河岸嶙峋的怪石攀援前行,過了一截之後,地勢變得平坦,一半水流一半沙洲。
細看都能瞧見水底色彩斑斕的小魚揚起細沙,深夜看得心花怒放,覺得自己學了‘潛水術’實乃明智之舉!
非邑慢步走過沙洲上的花叢,隨手摘一顆馬豌兒(野豌豆)剝掉籽兒,留半截含嘴裡吹了起來,宛轉悠揚盤旋在河谷格外悠閑。
隨後跨過坑洞遍布的河灘,沿左邊一條小徑穿過厚重的麻竹林,便是塊塊梯田,此時已經能看到遠處的小院子,不規則的坐落著戶人家。
這就是棠元兄妹調查後得知的有凶犬鬧事的村莊——張家院子。
結果在半途中間,非邑卻停了下來。
“怎麽了?”深夜又是撲蝴蝶、又是抓蚱蜢,髒得就像是流浪貓。
“嘖,懂不懂有句話叫近鄉情更怯?”
這個小小的院子,就是他度過童年的天堂,他的性格便是這裡的荷花池、這裡的竹林、這裡的冬雨夏日養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