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狼狽,但是非邑離開的背影顯得無所畏懼。
黑白無常很快離去,龍符也心滿意足滿懷期待地回了諸神天,不難想象這幫該死的只知道煉器的家夥很快就會重新找上非邑重修舊好。
有的人就是這樣,越挫越勇,當以為撲滅他的時候卻又在不知道的地方重新燃了起來。漁歌子不禁設想,若這等人還在他財神樓的話……罷了,他搖了搖頭,準備回去。
“你就這麽放棄了?”莫幽瀾盯著他,“財神樓當初棄他不顧,肯定被懷恨在心,照著這小子的勢頭,日後難免不會成為另一個小財神。”
還難免,如今的非邑又何曾比那招徠弱勢半分,當他有朝一日擁有凌駕於雙方大神的力量時,諸神天的格局難以想象。
女人有循循善誘的意味,甚至透露出了結盟的意思,漁歌子眉頭一挑,轉過身去,被她不加掩飾的恨意震驚。
“呵,他屆時再強,又豈能撼動我財神樓?”說到這裡,他不免有些唏噓的嘲諷,“為了區區一個非邑,我兩家聯手也過於難看。”
如今誰不知道財神樓和丹坊是宿敵,為了一個非邑就粉飾太平,諸神天怕是把他們的臉面當笑話看了。
何況要論恩怨,怎麽看也是丹坊首當其衝。
漁歌子走得瀟灑又不屑,莫幽瀾氣得幾乎要咬碎一口銀牙。
空中飛來一隻尾羽稍長的大鳥,落地化成人形,正是畫雨眠,對於自家主子的火氣,他知道得一清二楚。
“大人。”
異象已經緩緩消散,但是它曾經出現的痕跡卻不會消失,莫幽瀾臉上戴著神格,唯有眼睛折射著幽深冷厲的夜色。
“你回去告訴你的族人,就說:‘土地神非邑擁有能引發異象的妖修功法’。”她就不信這小子還能一路順風順水下去!
畫雨眠聞言遲疑了一瞬,望著女人在夜風中飛舞的頭髮答道:“是。”
“放心,就只是傳個消息,讓你的族人如數說了便是。”莫幽瀾放低聲音,隨便把一個玉葫蘆丟過去,“本座新煉的仙丹。”
少年垂首接過,貼身放好,沉聲說道:“您讓屬下準備的東西都已經弄好,請柬也已經發出去,何時開始?”
說起這個莫幽瀾的心情似乎都變好了,騰空而起,衣袂獵獵飛舞,嘴角擒著勢在必得的冷笑。
“就在本座的講經會上!”
非邑回到家裡,發現燈火通明,某些家夥毫不見外地吃喝玩樂。
“喵,我的零食!”深夜眼尖地發現某個家夥在吃他囤放在貓窩裡的魷魚絲,當即衝過來,張口叼走。
招徠沒用神力,撕到一半的零食包不見了,望著對面沙發上叼著零食耀武揚威的黑貓,頓了頓,立馬化作金色的貓躥過去。
兩隻貓就這樣打在一起,互相抓撓,從沙發到茶幾、再到飯桌……
懶得理他們,非邑和牛郎坐在一起,自從恩澤神言之術的問題解決後,這位和織女兩個就開始專注於恩澤的理解,也不知道有什麽方法。
“你連異象都引來了。”牛郎淡淡地陳述事實。
“這又不是第一次了。”織女在旁邊笑嘻嘻地反駁他,純粹是為了看牛郎鬱悶的表情。
非邑倒在沙發上,舒了口氣,望著天花板有氣無力地問道:“總不可能光為了異象來,還有什麽事?”
牛郎正要說,織女自告奮勇地先把東西拿出來——浮在空中半透明的紙,帶著神識標記,是一張請柬。
“你看這個!”
非邑瞥了一眼落款署名,立馬坐起來,“莫幽瀾要召開講經集會?”
“說是邀請諸多煉丹大師交流煉丹心得。
”嫦娥慵懶地靠在沙發上,端著一杯水果茶,慢慢啜飲,語氣裡帶著些輕蔑,“這是老君的一代弟子們都要經歷的事情,不過大多都是在能煉製仙級之後才開始的。就她當前的水平,本不願搭理的,據說還邀請了一些上重天大神。”意思就是打算去了,這是當然的,畢竟是太上老君的弟子。
牛郎接著說道:“五重天,我等前去也無妨,可怪就怪在還邀請了灶神,似乎有些不自量力了。”
非邑正在思考的時候,聞言被額發遮掩的眉梢輕輕一動,感到些許訝然,灶神竟然沒把那件事情跟他們說?
不過莫幽瀾的做法就有些發人深省了,他不信這女人會什麽也不知道。
“灶神有沒有打算去?”
“不知道,不過我們肯定要去的。”牛郎把桌子上的白開水端起來,準備喝,又問道:“你呢?”
“那個女人怎麽會給我發請柬。”
非邑說著垂下眼睛看起來似乎累極了,不過牛郎知道他在想事情,靜默一陣之後,非邑抬起頭來,遞了個小玉瓶給他們。
白玉瓶做容器能最大限度的封存藥力,同時上面刻著的陣法也能斂藏寶物的力量波動,但非邑拿出來的這個卻讓另外幾個身軀一陣。
連白玉瓶都無法斂藏的藥力蕩漾開來,伴隨著一陣陣丹香,讓他們的目光都跟著轉動。
“中品靈級冰露清靈丹,功能和繁雲清靈丹一樣,裡面有七粒,你們拿去。”
雖然早就知道這貨是個煉丹師,還挺有本事那種,但這一出手就如此豪放當即叫招徠一頓受驚若寵!
年輕的通天神們面面相覷。
“我們不能要。”
“對啊,這麽一瓶仙丹得掏空家當。”
“免費的,我現在煉這個不怎麽費力。”非邑高深莫測笑了,直接拋給身邊的牛郎,“而且估計你們用得著。”
招徠停下和深夜嬉鬧的行為變成人形走過去,拿過仙丹嗅了嗅,沒忍住咽了咽口水。
深夜頓在桌子上舔了舔爪子,看著雖然帶笑但是眉頭卻一直緊繃著的某人,翻了個白眼,哼,如果真的發生什麽事情的話,這貨也算是摻了一腳,當然要保自己人。
不過嘛,深夜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去找梳毛的刷子,也是這幾個家夥運氣好,要是今天沒來找非邑通氣,估計有的倒霉的。
等牛郎他們走了,一直沒有說話的瀧幼走過來挨著坐下,問道:“這樣真的沒問題嗎?”
“如果他們夠聰明的話。”
三日的時間轉眼就過去了。
大清早,深夜不清不遠的拿著書準備出門,齜牙道:“怎麽不讓年去?”當聽說能代替非邑去叫學校的地方玩兒的時候,年可是第一時間表示樂意。
非邑正在分揀早飯,頭也不回地說道:
“我有另外的任務派他去,喏,你的早飯。”說著將手裡的紙包魚乾煎餅丟過去,“放心,今天過後我就自己去學校了。”
深夜一直覺得吃各種魚是世界上最能令他高興的事情,但現在改變了,他幾乎是飄著出門的。
沒一會兒,白繞竹也從地府回來了。最近他們的生意中心轉向了地府,他就一直常駐地府和接收各種委托訂單,和十殿的人周旋。
幾番歷練下來,白繞竹越發顯得沉穩幹練,渾身一股精英范兒。
“吃完飯可以先休息一下。”非邑招呼他來吃早飯。
“大人不用擔心屬下,地府那邊有非赦守著,我們馬上就可以去諸神天。”
今天莫幽瀾召開的集會非邑不打算露面,但也不能就這樣完全裝作不知道,便需要一個代表替他去。
但非赦不善言談,非塗過於單純跳脫,棠元三兄妹也不適應這種公開的場合,想來想去也只有白繞竹合適。
“那邊倒是不急。”
非邑看對面的白繞竹慢條斯理地喝豆漿,愣是有一種在品嘗紅酒的優雅,也不知道和十殿的人打交道都經歷了什麽。
“隨便和我聊聊地府那邊的生意,邊吃邊說吧。”
真要說的話,白繞竹就是禮儀太多,或許是因為自小跟在琅霄月身邊修煉,雖然溫柔,但面上私下都太嚴謹。
“是。”白繞竹放下手裡的肉粥,“明級仙丹都按照預定的方式兜售,靈級都是以委托和訂單的方式,仙丹太受歡迎,幾乎都處於供不應求的狀態。”
非邑:“……”這些他都知道,不過也是,如果妖使都像寶炙非塗的性子那還了得,“算了,你先吃飯吧。”
旁邊瀧幼捂著嘴偷笑,“哥哥真是的,你不明說繞竹也不知道啊。”
白繞竹一愣,看向無奈的非邑,了然道:“大人想和屬下聊天?”
非邑擺了擺手,“算了,還是早點去諸神天吧。”
瀧幼因為和非邑的關系在諸神天無神不知,所以並沒有收到請柬,但是另一方面,她和年輕的通天神組成的狩獵之神隊伍也是名聲大噪。
跟著牛郎一行一起來,難道誰還敢將她攔下不讓進。
“幾位大人請出示請柬。”畫雨眠恭敬守著的通道來往的身影少得可憐,因為那裡只有莫幽瀾親自寫下的請柬才能進入。
瀧幼不為所動,不見絲毫心虛,直接說道:“我沒有請柬,可以進去嗎?”
和前面進入的神明比起來,她既非通天神也非大神,抱著一隻碩大的貪食丸顯得嬌俏可愛,但那身周飄蕩的淺淺的水紋和綠色的葉子虛影神跡,卻叫誰也不能輕視。
如果‘有幸’見過她在獵場上的身姿就該知道,這少女絕不比站在一起的通天神們遜色多少!
畫雨眠大概是早就得到了吩咐,當即笑著躬身行禮,“瀧幼大人能光臨實乃榮幸,請!”
然而緊隨而來的妖使卻讓他為難了。
“在下乃是非邑大人座下妖使,白繞竹,聽聞今日有集會,特來一觀。”
一開口,就能讓人知道這妖怪的不好相與。
如果真的只是想進去看看的話,直接跟在瀧幼身後混進去就好了,畢竟非邑和丹坊的恩怨誰不知道,都可以裝作沒看見。
偏偏他要自曝身份!
你說放進去吧,顯得故作大方;不放吧,非邑也是個出名的煉丹師,一下子就暴露沒給請柬的事實,顯得小肚雞腸。
畫雨眠對這個看不清本體的家夥快要保持不住笑意,偏偏白繞竹一副泰然自若的氣度,更讓人牙疼。
“讓他進去。”莫幽瀾低沉的聲音傳進耳朵,“不過是個打探消息的,莫耽誤正事。”
畫雨眠連忙抬手側身,“請。”
“師妹怎麽了?”
既然是舉辦機會就不能用常住的草廬,這次選的是丹坊名下一處環境雅致的大宅子。作為太上老君如今的小弟子,還是唯一的女性,莫幽瀾的顯然極受重視。
為了給她鎮場,就來了三位師兄, 除了玄都真君都來了。
問話的是老二,齊陽真人,就如他的名號一般,這人一身紅色的錦袍,面色紅潤,臉生橫肉,一副火氣很重的樣子。
他盤腿坐在上位,目光如炬。
莫幽瀾連忙笑著回道:“有些不識好歹的家夥鬧場,我已讓畫雨眠收拾了。”
齊陽真人聞言冷哼一聲,說道:“這等場合,一定要有殺雞儆猴之效,你是第一次召開這種盛會,沒經驗的話不妨開口。”
外面已經能聽見鼎沸之聲,今日五重天的天氣很給力,風和日麗,陽光傾瀉進來,將屋子裡的光景照得一覽無余。
三弟子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悠哉神色,面白無須;四弟子身軀精瘦,蓄著山羊胡,一對上氣勢外露的二師兄就縮了縮脖子,顯得極其怯懦。
莫幽瀾只能回一句是。
老四鼓起勇氣,不安地動了動腳,說道:“師妹已經很厲害了。”說著瞅了瞅上位的齊陽真人,聲音不自覺低了,“畢……畢竟入門才百年而已。”
不管氣氛如何,丹坊對外一致都是那股仙風道骨、高高在上的氣派,不論是一代弟子還是二代弟子抑或是外門,那太極八卦圖的道袍和那陽光下閃閃發亮的煉丹爐標志,輕易能引起眾神的敬畏。
“諸位大人能蒞臨我莫幽瀾的集會,令在下深感榮幸……”
場面話說完了,就是走程序的煉丹表演。
非邑坐在混沌空間的小小的入口前,看著萬眾矚目下那個女人意氣風發的動作,不得不承認,就他目前所知中,唯有紫鈴玉或能與其稍爭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