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場地上的煙塵散盡之後,出現在眾神面前的已經看不出梧之南的形狀——
周身漆黑如墨,浮現著密密麻麻的眼睛!
這些眼睛大的如巴掌,小的如黃豆,遍布梧之南身上每一處,清晰的眼白配上黑色的眼珠四處轉動,看起來惡心又令人驚恐。
方一墮神便是點睛等級!
此時,他的神格意外地顯得乾淨。
邪現還在源源自他體內冒出來,黑霧所過之處如病毒令神明避之不及。
“非邑!快離開那裡!”
牛郎等人連忙衝過將他帶走,往灶神那邊跑去。
和普通神明到處亂竄逃跑的態度不同,一眾大神都淡然的坐在原地,看場地上瘋魔的墮神毫無表情。
“當初在古木神域拿走冰秋草的大概就是梧之南,他極為重視分庭賽,恐怕太過急功近利而沒有將邪現完全淨化,導致了染邪。”
非邑想了起來,當初在古木神域的死鬥似乎也是因為一株冰秋草,可惜最後卻在混亂關頭被人盜走。
當真是因果循環。
沒過多久,就見灶神、曹國舅、山墨以及清竹四個站了起來,分別佇立在場地的四角,神色肅穆。
年輕的學生尚且懵懂,方才還陣腳大亂的神明們忽然就鎮定下來,同樣換上一副嚴肅的表情。
這種凝重的氣氛逐漸蔓延,只有場中暴走失去理智的梧之南顯得異常突兀,成為了中心。
“他們要做什麽?”
“且看著。”
只見灶神掃了一眼眾多的學生,忽然朗聲道:
“現在開始一場實地教學。”
對周遭傳來的竊竊私語全然當沒聽見,繼續說道:
“如今爾等皆已去過神言境,其中有一神言之術名曰‘一線天’,今日便傳授爾等其真正的用途。”
一線為界,一線天。
非邑渾身一震,記得當初分割狼妖被汙染的妖氣時,他曾經用過一次,那又不是淨化術,要怎麽來處理墮神?
“染邪是諸位在平時戰鬥中經常會遇到的危險,若是穩守意識海心無雜念,輕易不會失去理智。然,若是心境不穩,一點邪現都足以墮神。”
“而‘一線天’便是以無情的手段對墮神進行心靈的詰問!”
話音一落,兩位神明兩位神使同時出手,三個斜著畫下,一位橫著畫下。
四條白光出現,驟然化作一個面,飛向梧之南,瞬息交叉結合,一道三棱錐囚牢出現了!
原來這便是一線為界的意思。
他們各執一面,以神力維持。
被困在裡面的梧之南,神不神,鬼不鬼,試圖突破囚籠一觸之下猶如薄冰見火,痛苦不已。
“梧之南,為何墮神?”
“為何染邪?”
“可曾悔悟?”
他們一人一句,看似無力,但梧之南卻捂著腦袋跪倒在地,周身纏繞的邪現越發洶湧,身上無數眼睛閃爍著邪惡又仇恨的光芒!
“啊——”
“回答!為何?”
灶神等毫不留情地將強神力輸出。
“不!”梧之南跪倒在地,屬於他自己的眼睛終於從無數黑霧中掙扎出來,“我不服!憑什麽我就該在最底層生存?!”
“憑什麽區區一個人類就能進入天字班?憑什麽通天神就能站在頂端?!”
最後一句話令無數神明震動。
灶神微微眯起眼睛,猛然揮動手臂,其余三個亦是如此。
“一線天!”
三棱錐囚牢隨之縮小一圈,梧之南越發痛苦,周身猶如烈火灼燒!
“一切自有天定,若想升入上重天,除腳踏實地別無他法!”
“梧之南,你可曾悔悟?”
梧之南已經叫不出聲音了,蜷縮做一團,瑟瑟發抖,甚至能聽到他牙齒打顫的聲音。
“我……我,沒、有錯!”他想要掙脫出來,卻一次又一次被彈回去,“我沒有錯,沒有錯……吼——”
他已經不能算是神明了。
邪惡的心成為邪現最好的溫床,令人惡寒的波動不斷不斷高漲,終於突破,升級為邪穢!
一張巨大的尖叫獠牙的鬼臉在他身後成形,而且不斷浮現白色核狀斑點,竟然還在進化!
梧之南完全與這張鬼臉融為一體,原本還發散著神光的神格也漸漸失去光輝,最後一點點染上黑色……
出形邪穢相當於一個四重天,傳開的邪惡波動令二重天以下完全抵抗不住。
牛郎等人欲要再退一段距離,卻見非邑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神色難看。
“怎麽了?”
“這個邪現……”
他緊緊握著拳頭,難以抑製一問究竟的衝動,比普通邪現更粘稠的陰冷,令他心底發寒的感覺,是那個家夥手底下嘍囉的沒錯!
忽然,他轉過頭去搜尋,卻只看到黑壓壓的人海和素不相識的面具,剛才那道森冷的視線完全沒了蹤跡。
他最終搖了搖頭,退到安全距離之外。
比賽場地上,‘一線天’的光芒直衝天際,將邪現完全圈在囚牢內。
“一線天!”
灶神等再度縮小空間,有他們四個出手,便是邪靈來了也跑不了!
“吾等再問一次,梧之南,你可曾悔悟?”
他們的聲音幾近冷酷,卻已經喚不回年輕神明的神志,回應的只有聲嘶力竭地嘶吼。
若是染邪者不從內心配合,縱使再強的淨化術亦是枉然。
眾神就這樣看著他的神格上的邪現不斷蔓延,直至全黑……他們都別過視線,不願看接下來的一幕。
“啊——”
梧之南仰天長嘯一聲後,猛然被邪穢吞噬!
三棱錐囚牢中只剩下一隻邪穢洋洋得意地向眾神示威,灶神隨手掐了個紅色的神言之術彈出去,將之淨化。
‘一線天’的神力散去,滿是地板碎片的場地上什麽也沒有剩下。
陽光依舊,白雲也隻才移動不足百米,微風吹過仿佛剛才一切皆是幻覺,並沒有神明活生生的在眼前消亡。
在場很多年輕神明都沒有見過真正的墮神。
牛郎等人雖然已經經歷過古木神域一系列事件,可還是不忍直面神明與邪現的殘酷。
岸丙心中微顫,憶起以往相處時的種種別過頭去,恰好看到一張無為所動,甚至可說冰冷的臉龐。
“一點都不恐懼?”
非邑看向他,“如果以後還想要繼續往上爬,這種事情不是很常見?”
他守著心底最深的渴望,從來都不願說出口,因為那樣會使本就不堅強的心變得軟弱。
面具下的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