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分庭賽結束之後,牛郎等人為了消化吸收得來的經驗正在閉關之中,不期然就收到了來自非邑的傳聲符。
“來慶神鎮雪影山,有未被收錄的神明。”
來的一路上都在感慨:那麽一道簡陋的傳送符竟然能用。
等來到這裡時,卻已被這風雪吹梅的美景迷得忘乎所以,好半晌才想起來他們是來幫忙的來著。
織女說話的時候是心虛的。
“我說,你們不會在外面看了很久才過來吧?”
另外四個同時挪了下視線,非邑已經懶得和他們計較,“還不幫忙?”
此時,鉛雲才散的天空再度陷入黑沉,大片大片的邪現盤踞在上空,令人頭皮發麻!
本已經昏迷的雪笑忽然站了起來,裸露在外的肌膚也開始染邪變黑,隨著妖氣外放而掀起的頭髮和衣袖下,全是觸目驚心的染邪痕跡——
黑色如潰爛的肌膚上,密密麻麻的突出來的眼睛,詭異地四處打量!
因為和神明有契約的聯系,若是神使傷害了人類亦會受到懲戒染邪,這早在非邑的預料之中。
唯一令他驚訝的就是:都已經被點睛邪現沾染,她竟然還能做完這一切,光是這份痛苦就已經難以忍受,更別說是保持理智。
她不愧為梅花。
只是,當所有的一切都做完之後,她的意志似乎也隨風成泥,放任邪現吞噬。
潔白冷清的臉上瞬間爬滿黑色的裂紋,從中繁衍出來的眼珠子令人作嘔,幾乎已經看不清她本來的面容!
數不清的邪現洶湧而來,非邑等神明都難以自保,他們不約而同地凝起了神力。
“一線天!”
三棱錐再度出現,總共四個角,有一個人失敗了。
“哎呀,我怎麽用不出來?”織女看著指尖,撅起了嘴。
“因為你太笨了。”
“土包子你什麽意思?!”
非邑被他們弄得頭都大了,如果不是為了那點私心,他真的不願意把這幾個家夥叫來。
“你不想直接殺了她,難道還打算救?”
招徠的語氣裡說不出的嫌棄,都已經染邪至此,誰來都救不了了。
“只要她能清醒悔悟,有一線天在就能救。”
雖然是這樣說,但是非邑自己也知道把握到底有多低。
站在神明的角度上來看,這等為禍人間的妖孽無疑該殺,可是他騙不了自己的良心,索性尚未出人命,他出手相救也說得過去。
一線天本就是為了隔絕邪現而存在,但是如果被審判者的內心保持不了清醒並懺悔過錯的話,其本身就是邪現的溫床,無濟於事。
他看著此時連頭皮上都長滿了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的女人,顧不得惡寒大聲喊道:
“雪笑,你有沒有想過,這樣做他會傷心?”
但是女人並不回答,只是在三棱錐裡面站著,異變就在瞬間。
當雪笑嘶吼著,從身後忽然生出一叢長滿眼睛、流著濃稠汁液的藤蔓時,幾個年輕神明目瞪口呆!
“非邑,她要進階成邪穢了!”
到那時,她將被完全吞噬,再無恢復的可能!
“雪笑!”
奇形怪狀的邪現擠滿了三棱錐,一旦進階,以他們的實力支撐起來的‘一線天’將完全失去作用。
正在掙扎的邪現不斷地抨擊一線天囚牢,他們幾乎拉不住手中的神力支撐。
不出兩分鍾,他們恐怕就要再次面臨邪穢的噩夢!
“你們,快逃吧……”她的聲音傳了出來,依然是清冷的,藏著一絲壓抑,“我與他立過誓,既是同生,便要共死,曾經我能傾聽他的每一句心聲,如今早已了無生息,我也……”
聽到這裡的時候,牛郎等神明只是心裡有些疑惑,尚未反應過來,倒是非邑,恍然大悟似的吼叫起來:
“雪山神沒有死!”
“你聽見了嗎?雪山神沒有死!”
幾乎是可見的,原本正在瘋狂湧入的邪現驟然被阻擋在一線天之外,所有聽者都被驚了一下。
不成人形的雪笑撲在光壁上,披頭散發,氣質全無,似乎感覺不到灼燒的疼痛。
“你騙我的,騙我的!”
“沒有!”非邑現在由衷地在狂喜,“你是他的伴生神使!你還在他當然沒有消亡!”
這也是他之前一直忽略的問題,完全沒有想到的事實。
那麽,這之前一直不受控制出現的記憶也就說得通了。
“織女!用神鑒錄入!”
“誒誒?可是完全沒有看見他的真身啊?”女孩兒手忙腳亂,但還是連忙召喚出了神鑒。
非邑往四周看了一下,再度感受到通過信仰之力傳來的激動情緒,大喊道:
“他就在這裡!快點!”隨後朝著一線天囚牢裡喊著,“你堅持住,他馬上就能回來了!”
“以吾織女之名,喚汝於此,以昭其神!”
不止一次,非邑在這裡看到過一段不屬於自己的記憶,他以為只是神廟中信仰之力的原因,卻沒有深想過根源何在。
當聽到雪笑說與雪山神能互通心聲時他才反應過來:雪山神當初只是被打散了形態,並沒有真正消亡。
而他從始至終,就在這神廟裡!
被邪現遮擋光明的神廟中,忽然爆發出一陣強光,洋洋灑灑的神光宛如雪花飄下,原本已經光禿的梅樹驟然重新煥發生機,朵朵盛開!
神廟背後的百年梅樹隨風紛飛,刹那間彌漫在這座神廟中,幽香撲鼻——那個男人,就是在這樣的場景中出現的。
‘慶神鎮雪影山山神,連雪,誕神日神州歷一八四零年,踏雪尋梅隻為一株……’
白衣雪發,緩步走出神光,臉上戴著半透明的六角狀雪花神格,眉心一點紅梅尤其矚目,葳蕤生光。
“雪笑。”
他只是伸出一隻手,只是輕輕喊了一聲,女人臉上的邪現瞬間退去,露出她委屈而又溫柔的笑臉。
不用提醒,幾個少年神明默契地施以淨化術。
“一線天!”
將天上的邪現圈起來, 轉眼淨化完畢,天地間只剩下一團團白色的信仰之力。
雪笑恢復原貌,狼狽的,和他形成了鮮明對比。
連雪收回神格,露出一張清冷又俊秀的面容來,一笑便是冰雪消融、燕來春暖之景,朝她伸出手來。
“喚吾之名。”
空氣仿佛都安靜了一下。
雪笑撲過去。“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他最喜歡人類,她卻做了這種事情。
連雪對此就回了兩個字,“無礙。”
面具下的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