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色明月丹有多貴重,等重天以上心中都有數,此次來財神樓的不乏煉藥師煉丹師,但一對上莫幽瀾,他們便在心理上矮了兩分。
誰也沒想到,最後競爭與之競爭的不僅不是煉器商行的弟子,反而是一個無名之輩。
“這神格……你見過沒?”久煆摸了摸下巴,為莫幽瀾氣急敗壞的表現感到滿意。
威靈仙聞言頓時翻了個白眼,雖說和人類比起來神明的數量極少,但是諸神天卻比神州大陸大啊,這樣的分布密度,有的神明一輩子沒現於人前也是有可能的。
冒出個不認識的很常見好嗎!他沒頭緒,扭頭就問狐半月,“你給用神鑒找找?”雖然沒有動用神力,但是有神格在,找一下也沒問題。
結果卻看見狐半月微微僵了一下,威靈仙忙問道:“怎麽了?”
半晌,狐半月回道:“不需要。”
“也是。”威靈仙點了點頭,“反正是個無關緊要的家夥。”
雖然嘴上是這樣說著,雖然兩個年輕神明都藏著自己的想法,但他們卻是不約而同地看著那個平靜競價的神明,心緒翻湧。
價格飆到一百八十一萬,實際上已經超過七色明月丹和丹方的價值,至少對在場絕大部分煉丹師來說是這樣的。
這個標準唯獨對非邑不適用,別的買這丹方大多是為了給自己以後晉升準備,但非邑卻是為了買賣,如果把這個丹方算作是以後專門販賣七色明月丹的成本的話就很容易接受。
然而他是這樣想的,莫幽瀾此時卻已經想要吐血!一想到自己竟然要來財神樓才能得到七色明月丹丹方她就越發火大,憑什麽?就因為師尊還在閉關那些家夥就敢這樣針對她!
柿子都挑軟的捏,這時候她的火氣自然而然的往和她競價的家夥身上發去。
“一百九十萬!”喊價的時候,她的眼睛緊緊盯著那個家夥,那張棕色三角神格。
然而她的怒火和警告都已經蔓延到整座大廳,唯有競價者不知所謂,喊出一百九十一萬。
別的不說,光是這份敢和老君一代弟子硬剛的骨氣,在場的神明都得給他一個大寫的服字!
紫鈴玉坐在鈴鐺上,瞧著莫幽瀾被氣得兩竅生煙的模樣,樂不可支,笑了一陣,她開始正視另一頭的競價者。
這是個人類,是一個在四年內從一重天一路摸打滾爬到五重天的神明,他就像是無法熄滅的火焰在諸神天燃燒著,幾乎所有神明都想著要將他撲滅,總以為能撲滅的時候,他又在某處慢慢複燃,直至目標回歸!
現在,丹坊都已經不在他的眼界中了……
而且紫鈴玉還發現一點,這個人怕麻煩,對於麻煩能回避則回避,不能回避的時候,要麽借刀殺人要麽暗中下手,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相當畏縮又絕對致命。
所以哪怕是多花點錢,他也不會讓七色明月丹丹方跑了。
紫鈴玉知道,但是莫幽瀾不知道啊,想她自從被收入太上老君門下,別說丹坊內部,同等級之中可以說是橫著走。
這次來財神樓買丹方就已經憋屈,結果還被壓著競價,越想越氣,越氣對於和他競爭的家夥就越遷怒。
最後直接一巴掌拍著椅子站起來,厲喝道:
“你到底是誰?有本事報上真身來!”
來了,最精彩的部分,然而沒等非邑開口,叮叮當當的鈴音先來了。
“我財神樓買賣自願,若是嫌貴,上別處買去!”紫鈴玉打量著莫幽瀾,眼中透著譏誚的光,“不過想來堂堂老君弟子,也不缺這點錢。”
非邑想,神明的神格真的是個好東西,
至少在遮擋面容這方面挺有用的,因為他此時無法憑表情來判斷莫幽瀾的心情,不過能猜到應該很差。誰都在猜測莫幽瀾來和狐半月來此處的原因,這兩個,會差丹方?
非邑好整以暇的看著兩個女人的互掐,不得不說,常年在商場上打交道的紫鈴玉明顯佔優勢,一句話便叫莫幽瀾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要麽和他抬價肥了財神樓,要麽放棄丟了丹坊的臉。
“笑話,我莫幽瀾會缺丹方?”只能說,有時候背景帶來的自信也是一種武器,比如莫幽瀾此時的氣定神閑就格外讓人信服,“不過是來看看你財神樓的七色明月淚成色罷了。”
聽來像是扯淡,不過一聯想到財神樓和丹坊的恩怨,這麽一說倒還真像回事,互探底細麽,多正常!
只是若稍能了解一下當初齊陽真人墮神的內幕就該猜到,丹坊現在內部的罅隙有多觸目盡心。
不過紫鈴玉這一刺激卻是給了非邑機會,因為莫幽瀾放棄了,照她的理由,玩玩兒而已順便攪和一下財神樓的生意。
只是,這女人坐下的動作略微僵硬,因為生生壓製著自己。她的目光在紫鈴玉和那個競爭者身上來回流連,忽然,發現了這兩個眼神的交匯!
砰!
所有目光都聚集在被莫幽瀾掰斷的扶手上,她輕輕一拋,冷哼道:“真不結實。”
紫鈴玉現在不僅賺了一筆,又讓莫幽瀾吃了悶虧,心情很好,也就不跟她計較。
不過,非邑卻在不知不覺間成了這幾家較量的犧牲品,七色明月淚和丹方的價格在接受范圍內,可有點不爽是怎麽回事?
他的目光又投向前面趴椅子上還在鬱悶的久煆身上,當下問道:“不知久煆器師為何不競價呢?據我所知,七色明月淚對於神器有增幅的功效,可遇不可求啊。”
久煆哪知道他的目的,隻當是隨口一問,翻個白眼便回到道:“剛才那女人說如果我競價七色明月淚就把黑淵蛇讓給我,現在想想就覺得虧,我又不缺錢,跟她杠就是了!”
他還在嘀嘀咕咕的抱怨,但是旁的神明都完全傻了。
這事兒說好聽點是兩家較量,說難聽點就相當於煉器商行和丹坊操縱了財神樓兩件重要商品的拍賣!
試想若是久煆不退出,最後七色明月淚和丹方的成交價格會不會更高?答案當然是肯定的!
所以紫鈴玉頓時變了臉色。
莫幽瀾恨不能一拳了結了久煆,什麽叫偷雞不成蝕把米,什麽叫賠了夫人又折兵,可不就是她此時的寫照?
“爾等究竟將我財神樓當成什麽地方?!”
損失錢財事小,折了面子事大!紫鈴玉若是沒有在場,副管事混混也能過去,但當著她這管事的面還敢如此明目張膽,簡直讓人不能忍!當即朗聲道:
“今日黑淵蛇與七色明月淚丹方拍賣流程出錯,按規矩當場終止交易,返還錢財,回收商品!”
第一個不願意的就是久煆,騰地跳起來踩在椅子上,修為不足高度來補,嚷嚷起來,“憑什麽?銀貨兩訖,黑淵蛇是我的了,哪還有收回的道理?”
實際上還真有,因為不乏有聯合起來壓價的行為,對於這種操縱拍賣過程,財神樓便有不出門貨不易主的規矩。
這第一主人是財神樓,第二才是指最先競價買到的買主。
但煉器商行出來的煉器師天然就是杠鐵俠,那就是沒服過煉器師以外的誰,只見久煆一腳踏著椅子背,姿勢粗暴又張揚,直接宣布道:
“今天我久煆非得要帶走我的商品,以煉器商行弟子的名義!”他一回身,指著坐山觀虎鬥的莫幽瀾,冷笑道:“主意是這女人出的,你找她說理去。”
莫幽瀾:“……”
眾神:“……”
在眾神對久煆佩服得五體投地的時候,非邑開始重新打量著看似不靠譜實則格外有城府的家夥,真的是深得魯班真傳,不僅不是無腦剛,還懂得禍水東引。
這下子好了,紫鈴玉和莫幽瀾本來就看不對眼,此時越發劍拔弩張。不過前者也不是吃素的,猛地一踩,鈴鐺便哐當落地,將整個大廳都震得顫抖了一下。
“今日二位若是不給我財神樓一個滿意的說話,就別想離開!”
莫幽瀾本不佔理,但一聽也怒了,一拍椅子站起來。
“好大的口氣!”
就在這時,一直沒有說話的狐半月卻向後看來,一眼在五花八門的面具中找到了非邑,“你的意見。”
這冷颼颼的感覺,非邑勾了勾嘴角,表示無奈,“都被你們丹坊攪黃了,還能怎麽樣?”
七色明月淚和丹方被收回去了,七色明月淚不說,但因為這場拍賣走漏的消息後面丹方也不會賣得更高,很有可能會變成櫃台商品,變得便宜。
也就是說,只要再來買七色明月淚就可以了,非邑甚至不需要買,因為他本來的目的就是丹方。
所以這交易作廢不作廢都無所謂,只是稍稍耽擱一些時間罷了。
狐半月想拉他當同盟,非邑只能連道兩聲可惜,不過,出人意料的是狐半月竟然滿意地點了點頭,轉而對莫幽瀾低聲說了什麽。
那一瞬間,明明和紫鈴玉正專心對峙的女人猛地轉頭,咬牙切齒地盯過來,目光複雜變換,最後咬牙切齒地指著他恨道:“竟然是你?!”
這句話信息量有點大,眾神不解地看著那家夥,就在這時,他倏地站了起來,拔身便要往門外飛去,似是做賊心虛。
“哪裡跑?!”莫幽瀾氣極,當即甩出一道神光攔了他一瞬,緊接著欺身而去,“怎麽?有膽子和我對著乾卻沒臉顯出真身?”
非邑對這個女人簡直無語望天,“誰他麽跟你對著乾?一個女人沒羞沒臊的,讓開!”說話的時候他還不住地往後面看,似乎是真的急。
“你這無賴混帳!為何總是和我丹坊過不去?!”
得,又上升到這個問題上去了,深夜不斷在他意識海中催促,非邑一急脾氣就來了,“老子也是煉丹師,買個丹方怎麽了?再說你自己不能從丹坊裡拿到丹方,跑來買還各種嘰嘰歪歪,惡心不惡心?”
等眾神反應過來這句話的時候頓時倒吸一口涼氣——沒錯啊,盡管莫幽瀾嘴上說得輕松,但有時設計久煆,又是氣急敗壞的,分明說明了她對丹方的渴求。
而且,她作為一代弟子不能得到七色明月丹的丹方……這隱藏信息量過於驚人!
“胡說八道!”
再氣,家醜不可外揚這句話莫幽瀾還是知道的,丹方內部不管怎麽複雜,至少外面要鐵桶一般牢不可破,“竟敢胡謅我丹坊的謠言,看招!”
說動手就動手了!偏偏紫鈴玉還當好戲看著不出手。
看著女人刺過來的短劍,非邑的腦子裡卻要被深夜念叨爆了,“快走快走,來不及了!快離開!”
顧不得別人怪異的眼光,他直接吼道:“我知道了!”
說著連神器都沒有拿, 徒手迎向對手的短劍。
雖然同在五重天,但是大家還是有差別的,且不說六重天和四重天,同等級之中,神言之術的掌握、神力實戰經驗、劍術,神器,甚至神格的恩澤都是拉開距離的因素。
莫幽瀾資源自然不差,一柄中品靈級仙劍,在她手裡發揮出應有的威力,將近處的神明逼得紛紛遠去。對於非邑此舉,她直接評道:
“找死!”
哐——
驚人的一幕出現了:非邑空無一物的右掌竟然與中品靈器不相上下,甚至發出了金屬般的碰撞之聲!
莫幽瀾眉頭輕皺,準備第二擊,卻發現無論如何也無法抽動仙劍,只能聽到輕微的嗡鳴聲。
再仔細看時,她卻猛地瞪大眼睛——不知何時,雪白的遊絲竟然將她的仙劍纏得死死的!
這是……下一秒,她棄劍而退。
“說打就打說撤就撤,有這麽簡單?”
女人才離開一米,自非邑手中飛出的白色細絲便將她纏了個結實,宛如蠕動的蠶繭,只露了個頭在外面。
“這是束縛類上品靈言‘雪繭絲’啊!”
束縛術,是數量比較少的神言之術種類,相較於治療術和攻擊術這種目的明確比較好領悟的種類,它就是難點中的難點。
因此在打架中很少見,畢竟都打都打起來了,要麽打死要麽打殘,還管什麽束縛術,攻擊就行。
但如果是像非邑現在這種狀況,束縛術就比較好。
他拍了拍手準備離開。
“站住。”
狐半月衣袂飄飄的落在他面前,拿劍指著,“這就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