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澈淺藍的世界中,鮮紅的血暈染開變成了紫色,光屏肉眼看,根本無法發現在非邑腿上留下一排血洞的靈獸所在。
無數年的進化適應,九天銀河中的靈獸早已完全和水變成一體,內髒血液都是透明的!
這應該就是傳說中清魚,雄霸了六重天九天銀河的靈獸群之一。
別看名字不錯,然而在靈識中,圍在身邊的家夥全長著一顆碩大的頭,參差鋒利的牙外凸,醜陋猙獰不說,體型又大又長,一條就能塞滿非邑此時所在的洞窟,更別說從四面八方的洞穴中擠進來的頭!
那一張張焦急地張開著想大快朵頤的嘴,開開合合,帶著水流急速的湧動。
這特麽都是六重天的靈獸啊!
非邑緊急止了血,心臟一陣陣劇痛,再怎麽說還是人類的身體,快要支撐不住了,他抬頭望了眼左前方的洞口,從那裡出去就能上岸了,可此時外面早已堵滿了清魚。
這會兒拚命往裡擠的大個子分明是六重天三層!
不行,在水裡和這麽凶猛的魚打架簡直找死,他再次看了眼近在咫尺的出口,一咬牙往另一個方向遊去。
右後方,那裡有一個明顯比其他洞口要暗淡深邃的裂縫,是唯一沒有清魚堵著的地方。
往裡面遊的時候,身後的水壓忽然加速壓來,又像是這裡有強大的吸力將他扯進去,鑽進去的瞬間,眼前變成墨藍色,溫度驟然降低!
非邑知道這並非是好的選擇,可是外面堵著大量的清魚依然沒有勝算,關鍵是他怕被纏得耗幹了神力就糟了。
摸著裂縫的岩壁,大概深入了百米左右,此時周早已經完全變成深邃的藍色,若非有水流的存在他幾乎以為自己處於無盡的夜空之下。
“蠢貨,你不能躲混沌空間裡面嗎?!”深夜在意識海中大聲斥責,跑這麽個鬼地方來找死不成?
非邑卻苦笑一聲,築起一道結界稍微隔開水,感覺身體都快要不是自己的了。他慢慢靠著岩壁,放松了身體,這一刻,意識海中忽然翻騰起來……
“唔。”
撕裂式的疼痛襲來,創典艱難地維持著平靜,才晉升的神格也竭力鎮壓著試圖破海而出的力量。
“你怎麽了?”深夜本來守著紫鈴玉,可是就在剛才他們的契約又切斷了,見狀連忙從混沌空間中跑出來!
“沒什麽,讓我休息一會兒。”適應疼痛之後,非邑坐了下來,“等外面的清魚走了我們就走。”
幽深的水流裂縫中,深夜的皮毛給了他不少溫度。
見他眯起了眼睛,深夜歪了歪頭,鑽回了混沌空間,這種時候,他也幫不了什麽忙。
毛球縮回去的時候,非邑緊跟著睜開了眼睛,猛地捂住頭,臉色漲紅,猶如野獸般嘶吼起來。
到底是怎麽回事?明明是為了鎮壓意識海深處的混沌之力才連升兩層,以前常用不爽的方法現在反而起了反作用!
平靜了沒多久的意識海此時比之前在財神樓的時候還要洶湧!
狂風驟雨,陰風怒號的海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道巨大的漩渦,不斷擴大,不多加深,仿佛要吞噬一切。陰雲在上方聚集,投下響徹天際的雷霆閃電,卻無一例外地被吞噬!
此時九天銀河的上方亦是出現了與之相同的場景。
“下……下雨了?”才離去不久的灶神等再次返回。
百爭妍狠狠白了一眼,指著那一團有別於萬裡晴空的烏雲,“分明是異象!”
此時那雷霆引起的狂風刮地,掀起他們的衣袂,然而真正令他們驚駭的是接下來的一幕:天空中他們帶來的神跡,
被這異象所掩蓋驅逐了!百爭妍猶豫了一陣,驀地飛了過去。
“這,到底是誰?”灶神再也保持不了鎮定,凝望著電閃雷鳴的天空,久久無言,忽然,另一道神光落下,他一挑眉,“小玄女,好久不見……你這是什麽表情?”
女人的神格長什麽樣子目前還是個謎,只見她光潔的臉上此時神情除了驚駭之外,還有些莫名。
“河裡……河裡的人……”
灶神分明聽見她呢喃了兩個字,扁鵲,他猛地一震,飛過去捂住女人的嘴,低聲道:“別說。”
九天玄女閉關許久還有些反應不過來現狀,連忙推開灶神,一臉寒冷,“這家夥到底怎麽回事?”
灶神怪笑了一聲,“如你所見。”或許某個家夥心裡有底。
然而無論他們怎麽探查都找不到引起異象的人或東西,只是這顆不安定的種子到底埋了下來。
非邑可不知道自己現在引起了怎樣的轟動,他已經分不清現實和意識海到底哪方面更危險,在他昏睡的過程中,這片幽深的水域伸出忽然傳來強大的吸力。
意識海的漩渦中,藍色的水域幾近消失,最後展現出來的是漆黑的深淵!
這就是那片混沌之力的真面目,創典竟然都被拖著向下!
非邑靜靜地懸浮在這上面,渺小,狂風仿佛隨時都能將他撕碎,當凝視其中的時候,意識便開始慢慢消散,自己似乎已經變得陌生……
“小邑,小邑!”
深夜不得不用上妖力。
被撓醒的時候非邑出了一身冷汗,不敢想象,要是真的被那片混沌之力吞噬了意識後果會變成怎樣。
等等,他驀地抬頭——幽深的裂縫中不知何處多了一道出口,好似懸掛於夜空的明月,而他,正在不受控制地朝那邊流去。
偏偏這時候意識海中的混沌之力再次爆發,竟有衝天而起的姿態!
千鈞一發之際神格爆發出極強的光芒將其壓製,只是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的神格崩裂了一條裂痕。
神力無法維系。
非邑徹底陷入昏迷,他覺得自己別包裹在什麽東西中,或者說自己與什麽融為了一體,身體是流動的,卻又非常的束縛。
這種感覺,就像是誕生前最初的狀態,舒服是舒服,可這都是什麽事兒?
他猛地睜開眼睛,光芒射來讓他反射的閉了閉眼睛,等再睜開時目瞪口呆——
萬裡無垠的水面,平靜的沒有意思波紋,這裡沒有風,沒有天空,這一片水卻倒映著蒼天白雲。
有一瞬間他幾乎以為這是在自己的意識海中,但並不是。
這裡的天空是一片漆黑,像是在混沌空間中卻又極其明亮;這片水不是那種光風霽月的純淨,而是亙古的寂靜;最重要的是,這片水域的中心不是神格,而是一顆碧綠的樹。
而且他無法使用神力了!
但非邑並不覺得恐懼,恍惚間對這裡似曾相識,是了,偶然的夢回中見過這裡。
就在這時,創典倏地跑了出來,它對這裡很熟,撒歡跑遠,飛了幾圈後親昵地蹭著那棵大樹。
非邑站起來,隨著他的動作水上蕩開一絲波紋,傳得遠遠的。
地府,正相依而眠的兩隻白團子同時抬起頭來,遙望著某個方向,對視一眼後同時躍進水中。
這是一棵非邑不知道該如何形容的大樹。
遠看時是碧綠的,但是走進了卻又接近藍色,它的光芒極盛,但走近看卻沒有絲毫刺眼的光芒。
聖潔,神聖,寧靜……他腦海中冒出每一個美好的詞匯都能用來形容,最後全都化成驚歎和敬畏。
這樹上有說不清道不明的力量,吸引著他的觸碰,手卻陷了進去。
非邑猛地睜大眼睛。
就在這時,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你果然不能觸碰。”
“誰在那裡?!”
這裡竟然還有其他人!
他回頭四處查看,試圖調動神力卻發現毫無反應,找不到說話的人,誰知一回頭它就在眼前。
“謔!”
見他被嚇得彈了一下,白色團子的大眼睛中閃過一絲調皮的笑意,才說道:“歡迎你的到來,創典的宿主。”
非邑只看了這家夥一眼,便猜到了身份,“你是……九天銀河之主?”
“你怎麽知道?”
這還用猜?大而黑的眼睛和雪白的身體,還有那肥肥短短的四肢不作他想,何況他剛才是從九天銀河那邊來的。
代替非邑回答的是另一道聲音,“他早就見過我們了。”
從水裡飛來的兩個白團子正是黃泉之主和忘川之主。
非邑一時間幾乎有點接受不了眼前這一切,誰來告訴他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等等,他想起另一件事情來。
“深夜呢?”
三隻團子面面相覷,九天銀河之主指著樹乾上的洞,只見一團黑色的毛球靜靜地睡在那裡。
“你的貓血統不一般,讓他在這裡呆一會兒能好一些。”
非邑眼前一亮,別的不說眼前這個可是堪比九重天大神的九天銀河之主,這地方又處處透著神秘,他問道:
“能不能變成人形?”
“恐怕不能,只是能稍稍調和一下罷了。”
這一刻,青年眼中的鄙夷顯露無疑,果然是他期待太高了。
這時候黃泉之主說道:“九天鎮守此處數千年,不理外務,能讓你的貓在這裡調養便是天大的恩惠,不知受益多少,臭小子最好別貪心。”
非邑連忙擺手,“我知道我知道。”他對這裡的震撼和新鮮感慢慢過去,又見到了熟人,直接問道:“這裡是哪裡?”
沒有立刻得到回答,但正是因為這樣答案才值得期待。
三河之主面面相覷一番之後,同時看向了依戀在樹上的創典,再看向非邑,九天銀河之主用他那清脆但是鄭重莊嚴的聲音答曰:
“此處便是我等的誕生之地——初始之地,而這棵樹便是世界初始之樹。”
非邑期待的表情頓時一僵,臉色慢慢沉了,雖然早就知道這個地方不一般,但是猛一聽到這個答案還是有點接受不能!
“初始之地是……”
“是這個世界的中心,也是這個世界的盡頭。”
“此處便是三界三河的源頭。”
“同時也是一切的起源。”
三河之主一人一句,每一句話灌進非邑的腦子裡都嗡嗡作響,讓他反應不過來。
“世界之初實生於混沌之源。混沌有感而生靈,長世界初始之樹,而樹育青龍、朱雀、白虎、玄武聖靈鎮四極,天地始成。後有天地靈獸,靈獸容血脈於泥人,稱獸裔之民……盤古斷兩域,女媧複造人。”
難道,難道……非邑的眼睛猛然睜大,隱隱的,他覺得自己觸碰到了這個世界最核心的東西,但又發現隔著一層薄霧。
“那這玩意兒到底是怎麽回事?混沌之力又是怎麽回事?”他指著創典,有太多的東西要問,但是又找不到頭緒,“還有上古聖域中的那個怪物又是什麽東西?”
問題太多, 不僅是他,三河之主亦是一臉茫然。
最後還是九天銀河之主緩緩搖頭,“抱歉,我們因為某些原因,很多記憶都不見了。”
非邑現在有一種抓狂的衝動,恨不能把這幾個家夥抓起來把它們腦子裡的東西摳出來看個明白!
但這是不可能的。
他乾脆坐下,有氣無力地問道:“那我能不能問一句,你們為什麽會失憶?”
原本他沒抱希望的,畢竟連記憶都沒有了,還指望這些家夥記得失憶的原因,可轉機就在此時到來。
“因為這個。”
九天銀河之主向上飛去,指著樹乾三米處——一處斷痕,那斷痕上有點點熒光消散。
“被誰折了?”
這是顯然的,世上不乏辣手摧枝的家夥,可是這斷痕放在世界初始之樹上就有些令人震撼了!
這地方莫說能不能來,光是能避開三河之主折走一枝就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話!
但是看三河之主的表現,這笑話是真實存在的。
“誰乾的?”
果不其然,回答他的是搖頭。
“世界初始之樹是是三界界線的源頭,三界穩定的保障,哪怕少一片葉子都會造成極大的動蕩。”
“我們懷疑是獸裔時代時的萬獸之戰造成的。”
可惜的是他們的記憶一直沒有恢復,也就不知道真正的原因。他們把消失的那一根樹枝稱作是遺落聖物,並一直在尋找。
“為了避免造成大亂,九天就一直在這裡鎮守。”
難怪非邑一直沒聽說過九天銀河之主的存在,搞半天是躲在誕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