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普通人的世界中,任誰碰上一個誰誰誰說你家裡有妖魔鬼怪之類的,都不會信,反而會覺得這誰誰誰是個騙子。
然而,人就是見識的東西多了,懷疑就會跟著增多,這也是黃家為什麽在天夜城吃得開的原因。藏在大都市中這繁華光鮮的皮囊下的,是千百年來發展皺褶裡躲藏的汙穢。
這裡妖魅眾多,彌留的靈魂不計其數,自然也是邪現的天堂。
錢閻沒打算讓黃家的除妖師進門,但是未必能阻止對方搭上線的心。看著堵在車前一身黑色盤扣綢緞衫的男人,他不悅地皺起眉頭,“有事?”
但是對方並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緊緊盯著大門口,錢閻順著望去,除了兩個保安就是漆黑的鐵門。
黃元成從哪個偷看這邊的靈魂身上抽回目光,結果有對上‘錢閻王’的冷臉,心道,不愧是傳說中最年輕的三巨頭,這氣勢有誰能比?要是借著此事能混個交情,不枉他等了這一整天!
笑輕易堆在了臉上。
“錢先生家中進來是否有人去世?”
他有心巴結,但是一開口就踩了雷區。
錢閻聞言嘴角不易察覺的抿緊了一分,上車的姿勢轉為正面站立,壓迫感驟顯,“然後?”
黃元成咽了咽口水,“您或許不知道,有的人在死後鬼魂總是不願離去,如果家裡人給了供奉還會為禍人間……”
然而,說著說著他就沒膽子再繼續,在高大的男人的審視中,他作為除妖師所有的底氣都消失不見。
“我不知道你從哪裡得到的消息。”錢閻關上車門,一步步走過來,在兩米開外站定,輕蔑地俯視著中年男人,“但是你要是敢伸一根手指頭過來,我保證,誰也救不了你。”
在錢閻看來,不管是誰只要是想要打聽有關元寶的事情都絕非好意,現在弟弟下落不明,這些人就趕著上來,不管是來探口風的還是落井下石的,他統統要扼殺在搖籃裡!
到底是兩路人,黃元成習慣其他家族的人對黃家人的禮遇,這會兒完全不知道青年的怒火是怎麽來的。他猜測這是因為對方不信這些鬼怪亂神,還認真地解釋道:
“您難道最近都沒有感覺大異常嗎?您身邊分明有一個鬼魂跟著,剛剛還……”
“滾!”
“啊?”黃元成懷疑自己的耳朵出問題了。
錢閻從未覺得什麽時候有現在這麽想殺人,這個神棍竟然敢在這裡詛咒元寶……他的臉上已然是寒冰遍布。
他已經不想說第二遍,直接示意早已虎視眈眈的保安動手。
兩個伸手利落的魁梧男人立刻走過來,將黃元成抓住。
“放開!錢先生您這是做什麽?!”中年男人一身綢緞衣裳皺成破布,身材瘦弱的他不住蹬腿掙扎,“我一片好心你竟然這樣對我?你知道我們黃家的厲害嗎?!你等著……”
錢閻只是黑著臉,對匆匆趕來的保鏢隊長吩咐道:“以後別讓我再看見這種人。”
等坐上了車,他閉上眼睛慢慢平複著心緒。
他的對面,同齡的男助理錢凌在快速整理資料,忽然就聽見自家老板說道:“把黃家的資料調出來。”
“是。”
錢家在天夜城扎根近百年,掌握的各路信息資料之詳細,族譜辛秘都只是平常。很快,助理就將資料從電腦中調了出來,聲音毫無起伏的念了出來。
“聽說最近和郭家走得近。”助理帶著銀框眼鏡,這等人才放哪兒都能熠熠生輝,但是他自願將光芒歸屬於錢閻,“在他們那一行,說是風向標都不為過。”
錢閻睜開眼睛,
望著車窗外的車水馬龍,臉上的寒意一閃而過,“郭家?”錢凌是錢閻二十年前親自從孤兒院領出來的,並一手培養,一起長大,他們的默契有時候根本不需要把話說完。
“是郭凱風把黃家人領進門的。”
“小狼崽嘯月,除了引風摧之,別無它用。”這就是錢閻對於郭凱風的評價。
對於錢閻放出的話,別的人一般都當作聖旨執行,但是作為亦友亦下屬的錢凌卻不會掩飾自己的看法。
“如果就這樣放任不管,恐怕對於後面的計劃有礙。”
黃家或許在其他方面沒什麽影響力,但須知他們是那種能輕易左右別人想法的職業,任之與郭家接觸或許會造成麻煩。
三巨頭並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被冠上的稱呼,這些都取決於三家在天夜城乃至整個大陸的影響力。 三家附庸都很多,但是正因為這樣才會從不輕易偏向哪一家。
三足鼎立就該乾淨利落,若是枝蔓橫生,絆足不說,更容易腐蝕主乾……
錢閻幾不可察的哼了一聲,“隨他們去,人心不足蛇吞象而已。”然而這就不代表他會將剛才發生的事情輕易揭過,“去給那邊說一聲。”
“是。”
黃起雲自從上次鎣城一事之後,臥床養了快一個月,才能下地走動,煩心事就又找上門來。看著面前這個戰戰兢兢不斷擦汗的中年男人,他的臉色越加蒼白。
“小師叔,求您救救我!”黃元成跪在地上,“我只是想要為您做點事兒,哪曾想那個錢閻這麽不好說話!”
聽他說完後,黃起雲殺了他的心都有了!
當初在鎣城鶴鳴山發生的事情,他原本是打算狠狠報復回去的,但是那個郭凱風一句話不僅讓他打消了念頭,反而恨不能躲到天那邊去——那個死在現場的少年竟然是錢家的小少爺,也就是錢閻的弟弟!
正愁著要怎麽瞞天過海,這個蠢貨。他幾乎按捺不住噴湧的心緒,一腳將中年男人踹倒在地,“你哥哥是個老糊塗,你更蠢!趕著去送死!”
過於激烈的情緒讓才養出個樣子的內傷再次迸發,破口大罵的時候血沫子噴了出來,“姓郭的也不是好東西,竟然敢蒙我!”
當初如果不是那個郭凱風瞞著錢才的身份,他怎麽可能會出手傷人?以為區區郭家的橄欖枝就夠了嗎?
不過,他擦了擦嘴角的血,冷笑起來,作為‘報答’,他也沒有告訴對方,非邑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