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余意外地看了正中間的少年一眼,恍然間,和當初自己親自去人間界尋人時早已判若兩人。他想從那雙夜星似的眼睛裡看出什麽來,已然徒勞。
“也罷。”他一出聲,吵鬧盡去,“昆侖結界倒也去得,吾等以神力支撐當能開放三日。”
也就是說答應了。盡管太上老君和青硯等面有豫色,但是長余在此,就有拍板的威嚴。只有灶神,囫圇一聲,“昆侖結界……似乎不太安全?”
“自己尋死,怪得了誰。”
沒有誰會不識相的湊上去勸慰扁鵲,人師父罵徒弟,一個願打一個願挨誰管得著?
不過灶神所說卻是讓幾個上重天心中微動,魯班跟著開口,“到如今上古結界封閉千年,裡面盤踞的異獸不知多少,確實不安全!”更別說昆侖結界中還盤踞著一尊不得了的東西。
“無妨。”長余看著神色未變的少年,“它已沉睡不知多久,只要不惡意挑釁便不會醒。”
眾神:“……”
連這些大神都慎重對待的事情,就這麽輕描淡寫的揭過真的好嗎?
深夜再次爬到非邑肩上,踩了踩,在意識海問道:“他們在說什麽?”
“開明聖獸。”
毛球懷疑自己耳朵出問題了,湊過去蹭了蹭,“什麽是開明聖獸?吃的?玩具?”
“估計,是很厲害的怪獸吧……”非邑摸著下巴,人間界倒是流傳著不少古老的神獸傳說,有了諸神的傳說在前,也不知有幾分可信。
就這樣,在眾神複雜的眼神中,非邑與一眾上重天大神達成了協議——封印恩澤神言之術‘混沌刀’後,以上古結界為場地和丹坊的新生代們進行一場對決。無論輸贏,非邑與丹坊的所有恩怨一筆勾銷。
然而說得是簡單,‘輸贏’二字代表的含義可輕可重。
將神鑒召喚出來,不知道這些大神是怎麽做的,非邑隻覺得自己和神格之間的感覺冥冥之中似乎少了點什麽,就像是缺少了一些靈性和默契。
他試著動了動神力,沒有什麽差別,但是當想要使用‘混沌刀’的時候無論怎麽勾畫都無法凝聚成功。
抬頭望向扁鵲,從對方平靜的臉上得到沒有被動其他手腳的肯定。於是非邑甩了甩手,活動者筋骨,笑道:
“開始吧。”頗有些迫不及待的意味。
輪到丹坊清點人數,首要人選當然是狐半月,眾目睽睽之下,玄都也不能叮囑一定要把人弄死這樣的話,隻高深莫測地看了眼弟子,“你全權處理。”
他考慮得極為周全:狐半月已經是一腳踏進等重天的級別,再有眾多丹坊弟子輔助,這場對決完全不在話下,左右非邑只是一個人。
然而,算盤總是按照心意劈裡啪啦打,現實卻並非如此。
等準備好的時候,那一群群激動期待的少年人讓玄都整個人都蒙了一下,待看清多數新生代統一的衣袍和標志的時候,他深覺自己被耍了!
“這是怎麽回事?!”
語氣不自覺有點衝,引得數位大神抬眼凝望,氣勢遁去三分。
魯班看他的眼神就像是一件失敗的破銅爛鐵,哼了一聲,“我等合力打開一次上古結界,當然要讓小輩們去歷練歷練。”
關羽難得摒棄前嫌,和前者統一戰線,“機會難得,我打算讓小輩在裡面找些好東西。”他的身邊,尋花自覺地挺起胸口。
言外之意就是:他們兩家都出了大力,上古結界存在的意義超凡,裡面的珍惜寶物不少,沒道理隻讓丹坊的小輩進去。
再往深了說,丹坊要是拿和非邑的私人恩怨這一借口來反對的話,
這些個大神就該甩手冷笑,那你有本事就自己開結界!何況在天罰台的見證下,這對決根本已經沒有了反悔的余地!
玄都顫抖兩下,將氣息撫平了,看向另一群身穿各式衣服的年輕神明,火氣又冒了出來。
“那這些呢?”
“畢竟我們也出力了。”只見灶神溫柔地摸著大狐狸,對他說道:“我跟百爭妍都沒有眷屬,上古結界開好歹算是一大盛事,當一視同仁。”
玄都看一口老血哽在喉頭,立刻轉頭看向百爭妍,期望這位能拿出平時和灶神唱反調的氣勢懟回去,他也好期期艾艾的拒絕了。
然而,他不知道,沒有誰願意為不熟的家夥白出力。至少,讓丹坊惡心一把也不錯,百爭妍站在花團錦簇的祥雲上,豔紅的嘴唇勾起。
天罰台依然神光絢爛,外面有白雲流動, 仙鶴破雲而出,金色霞光起起伏伏格外美麗。
雖不知上古結界之深淺,但是不妨礙年輕的神明們滿懷熱切。
“師尊,您看這……”
太上老君的分神佁然不動,拂塵白須隨風而動,“灶神說的在理。”
玄都不再說話,只是身處於熱鬧的氣氛中,想當初費盡心思開天罰要懲處非邑,不知為何,此時此景總有為他人作嫁衣裳的悲哀……
俯視正在和一個黑衣神明說話的非邑,他藏在寬大袖子下的拳頭握緊,不過,只要目的達成,一切都不是問題。
“你告訴嫦娥他們,千萬不要來。”
再次見到這個戴著小黃雞神格的家夥,非邑說完就別開眼,這位的面癱臉總給人嚴肅和認真的感覺,一身酷炫黑衣配上神格,實在有些挑戰笑點。
半晌,青年才回答道:
“她很擔心你。”
這反射弧還是一如既往的長,說白了,這不是面癱,是呆萌!
非邑知道對方口的‘她’指的是嫦娥,據說當初一重天的古木神域過後,這位就一直在認真追求嫦娥,理由是太陽月亮天生一對……
“所以你去說一聲,我心裡有數。”
東君歪了歪頭,就像一隻巨型雞仔,“為什麽要說‘我心裡有數’?”他為了表達自己的疑惑,還特意強調了我字。
非邑:“……”感覺沒辦法好好交流,便換了個說話,“你直接跟他們這樣說:非邑說他心裡有數。”
又過了一會兒,青年告訴他:
“可是月亮要我跟著你。”
死一般的沉默,非邑已經不想和他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