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墨與清竹一般,乃是孔聖人的伴生神使,其實力和地位甚至遠超一般散仙天的神明,因著自家大人不理常務,只能由他們這些神使代勞。
按理說本該稱得上逍遙的日子,卻因為某些因素而難以消受。
“誰?清竹怎麽又來了?!”
方才還睡得一臉癡相的青年彈坐而起,手持狼毫如畫裡走來的翩翩書生,其刻苦之態就差懸梁刺股……如果臉上沒有紅印兒,嘴角沒有口水的話。
非邑面不改色,“學生方才見著約莫是清竹先生,不知是否看錯。”
山墨還在睡眼朦朧,對清竹的恐懼讓他失去了判斷力,欣慰的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嗯,你做得很好。”
非邑清了下嗓子,把笑意憋回去,“那個,我來登記挑選神言之術。”
山墨爽快地應了,隻讓他把神格彰顯出來,說完便打量起少年來,隻這認真的一眼,便認出此人身份。
“我當這機靈小子是誰,原來是天字班的土地神啊~”
他的聲音不算大,但足以令後面走來的幾個少年人聽清楚。
實際上,諸神天中這樣大喇喇不佩戴神格的神明就只有這麽一個,而某人還不自覺,正在努力召喚神格。
幸而此處是學生用的入口,不至於引起過大的轟動。
非邑這會兒顯得有些挫敗,他的神格,不知道是昨天晚上的信仰之力還沒消化還是又來脾氣的原因,竟然又彰顯不出來了。
“同學,我們時間緊迫,能不能讓我們先登記?”
肩上被拍了一下,正在運行的神力頓時被打斷,非邑看著再度合上的雙手皺起了眉頭。
“你哪個?”
這句話是方言,但是領頭的少年竟然聽懂了,溫聲回道:
“我名為岸丙,是一名土地神。”
神州大陸面積廣袤,要說實力強悍,自然要屬通天神,但若要論個體數量,最多的無疑是土地神之流。
然,即便同樣是土地神,因著信仰轄區的面積大小,實力也會出現極大的差別。
比如眼前這家夥的實力,非邑表示看不透,但感覺不到壓力,當即笑道:
“這位同學,登記是山墨先生做主,找我幹啥子?”
諸神天中神明的穿著打扮有一個很明顯的斷層,如同灶神這般的活了上千年的多是長發長袍,像牛郎織女這般重來一次,或是像招徠那樣近年來新生的則是和如今的人間界一般的穿著打扮。
而眼前這個叫做岸丙的家夥,非邑抬頭看他救了覺得脖子有點疼,不著痕跡的後退幾步才稍覺妥當。
佩戴著淺棕色帶深棕螺旋紋的木質半面神格,露出的嘴唇彎的非常適宜,不誇張也不冷淡。
白t恤加藍色格子衫,一雙白球鞋,放人間界裡簡直就是傳說中的陽光暖男無疑。
在他打量的時候,對面的年輕神明們也在觀察他,得出的結果就是:這人真的是讓諸神天數次降下天罰台的家夥嗎?
說普通都是抬舉了他!
長得黑不說,臉龐因為太瘦還帶著幾分尖嘴猴腮,真要找優點,就那雙眼睛看著還算明亮。
“是我唐突了。”岸丙帶著歉意地彎了下嘴角,徑自走到桌前,“山墨先生,能讓我們先登記嗎?”
誰不知道慶神鎮土地神彰顯不出神格,等他不是浪費時間嗎?這些人插隊插得理所當然。
非邑倒是無所謂,直接讓開位置,忽然覺得脖子被深夜的尾巴掃了兩下,這才發現這貨炸毛了。
“我不是說過,同為神明……”
“不應示弱,對吧?”非邑在意識海裡接上,拍了拍他,
“不過是誰先誰後而已,不用這樣較真~”反正不管誰先進去,裡面的神言之術又不會少,犯不著跟別人紅眼。
他一般都保持這個原則,只要沒有損害自己應得的利益,無傷大雅的事情則是能不麻煩就不麻煩。
要是動不動就斤斤計較,多累。
深夜翻了個白眼,說得那個天天吃黃瓜的家夥不是你自己似的。
不過,這邊‘受害者’都已經不放在心上了,山墨卻黑了臉。
“你們是那個班的?懂不懂什麽叫秩序?什麽叫先來後到?立馬給我滾犢子!”
非邑聽完眨了眨眼睛,原來喜歡說方言的神明不知自己一個,關注點這麽奇怪的也就只有他。
這邊的一行年輕神明聽了深覺自己受到侮辱。
“山墨先生。”岸丙阻止了後邊兒欲要衝上來的同學,語氣依然溫和,“我們是地字一班,老師正在清修處等著出發實踐,還請通融一下。”
一般說能擔任育神院老師一職的至少是等重天大神,而僅次於天字班的地字一班,其指導老師則是一位上重天大神!
這也是為什麽他們敢和身為天字班成員的非邑爭前的底氣所在。
換成是其他神明聽了少說也要買兩分面子的,但放在山墨這兒,直接倒抽一口涼氣,拍案而起。
“呵!”明明是一張清秀如水墨畫的臉,愣是多出幾分蠻橫,“還拿你老師壓我是吧?我可把話撂下了,老子要是慫了就不是爺們兒!”
眾人:“……”
你這氣度對得起手中那杆絕品墨寶嗎?
這會兒岸丙再也攔不住身後的同伴,只聽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句句不帶髒字,聽來卻是刺耳不已。
“他久久彰顯不了神格,難道我等要一直等下去嗎?”
“如此做法實在是有失偏頗!”
“山墨先生,恕我等直言,天字班與地字班同為育神院學子,為何我等卻要落人之後?”
誰知道這位是在說哪個方面不受待見了。
這些人倒是不蠢,盡管山墨只是一名神使,但架不住他身後的大人來頭甚大,矛頭隻好往另一人指去。
非邑聽得不斷皺眉,想他一個學習白話的,這些文縐縐的調調聽得有多累!
不過那個岸丙也是個聰明人,是他搬出自家老師來的,結果惹怒山墨之後他卻不發一言,髒水全端給跟班潑了。
這貨打什麽注意,他能猜到一二。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眼看爭端越來越大,到時候髒水可就要破到自己身上了。
眼看岸丙打算說什麽,非邑眼珠子一轉,朗聲喊道:
“山墨先生,能否聽我一言?”
要是熟悉他的牛郎一瞧就知道,這家夥此刻肯定憋著一肚子壞水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