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因為穿著的原因,非邑總給人一種不正經吊兒郎當的印象,但是當短暫的了解之後就能看出:這人還是有那麽一兩處可取之處。
至少深夜是這樣認為的。
他在桌子上又是扒拉筆蓋兒,又是伸腰打滾兒,愣是沒能分散少年聽課的注意力。下課時也不見他和其他人打鬧而是認認真真地整理筆記,還有時間就開始默背。
深夜忽覺之前看走眼了,這竟然是個學霸!
臨上課之前,他露出松了口氣的樣子,隨手將課本塞入書桌裡,似乎是背完了。
“為何如此用功學習?”
非邑這才記起自己還帶了隻貓來上課,“不是有句話說的,不能天生麗質就隻能天生勵志咯,何況,學校一向對學習好的學生有優待,獎學金什麽的多多益善嘛。”
而且每次階段小測的時候都能掙點外快,將將夠一個月的水電。
“原來如此。”深夜明白,那個什麽獎金才是真正的原因。
一上午很快就過去了,老師宣布下午小測的科目後非邑的座位就被圍滿了,教室門口甚至還堵了很多其他班的人。
‘初三2班有個勾重點勾得很準的家夥’
這在全年級甚至是全校都不是什麽秘密,但老師們都保持著樂見其成的態度,因為就像是某人說的那樣,勾重點又不是作弊,關鍵在個人努力。
因為已經是快要升學的年級,每次小考的內容都變得很重要,即使不為了考試,有的人也願意拿錢來聽一聽。
“哼,投機取巧而已,我還以為年級第一有多厲害呢。”
瘦瘦高高,長相清秀的少年在他面前丟下三十塊錢後昂首而去,引起了一陣騷動。
“那不是五班的郭凱風嗎?年級第二怎麽跑來聽重點了?”
“誰知道?反正他家有錢,來玩兒的吧。”
“未必喲,我看呐,八成是想來看看壓自己一頭的年級第一名哩!”
錢才就坐在非邑的旁邊,猛地將筆拍在桌子上,“還聽不聽重點了?”眼看嘴碎的家夥老實了,對沉默的同桌說道:“小邑繼續。”
誰知非邑卻是無語地看著他,“你幹啥子?嚇我一跳,正在理思路就被你打斷了!”說完後視線一轉,忽的驚喜地叫道:
“啊!哪裡來的三十塊錢?!”
搞半天他根本什麽都沒有聽到,錢才心說我才被你嚇一跳呢,你這也太認真了。不過轉念一想,同桌這麽久以來就沒見過這貨搭理過別人的挑釁。
‘理了對我又沒好處’記得他是這樣回答的,這人簡單直白到一眼看透。
二十分鍾過後,非邑合上書松了口氣,“幾科都勾完了,就算沒聽課,公式隻要背一背幾個還是沒問題的。”
會有這麽多人信任他,非邑有一點做得深得人心:實事求是,比方說如果是吊車尾的同學找上門來,他隻收及格價,不會信口開河說保證考個八九十分,其他層次亦然。
等眾人為了小考開始狂啃書時,他又不見了蹤影。
慶神初中總體來看可以分為四個階梯,校門左側隻隔一個操場同為第一階梯是宿舍和食堂。以校門一處坡和宿舍樓前的梯子小花園為過渡所在的第二階梯就是行政樓所在,聽說這座行政樓是上個世紀的遺留下來的,還是重點保護建築。
行政樓前是大操場,左右兩側各有長長的樓梯通向第三階梯:左邊的石梯是小賣部和第一教學樓,一個Z字形石梯通往第四階梯,
右邊的水泥石梯則是直通學校最高處。 非邑所在的班級就在第四階梯,要去位於第一教學樓的教導主任辦公室還得下兩層梯子才行。
因為是比較老的建築了,門都是綠漆木門,邊邊角角還脫落了露出棕色的原木。辦公室現在隻有劉二毛一個人‘留守’,吱吱呀呀的泛黃吊扇顯得空氣尤其安靜。
非邑敲了敲門走進去,站定後就開始眼觀鼻鼻觀心,熟練得就像是老朋友敘舊。
劉二毛仔仔細細地打量著他,另類的黑色短袖和洗得發白的牛仔褲,還有最扎眼的墨藍色泡沫人字拖,看他淡定裝乖的神色,倒是知道怎麽做才能不那麽讓他生氣。
沒好氣地說道:
“說吧,這次你想我怎麽批評你?”
“那就看您心情唄。”
非邑瞅了瞅他桌上的不鏽鋼保溫壺,還殘留著一些油花兒白飯,看樣子是吃過飯了心情應該會好一點。
正想著,就見胖胖的中年男人彎下腰去,在辦公桌下掏出兩包東西扔過來。
“去廁所給我換上再過來。”
非邑蒙了,良久憋出一句,“你今天心情也太好了吧?”
“滾去換!”
“哦……哦。”
看著瘦黑的少年跑出門去,劉文海陷入了沉默,略帶紫色的嘴唇呼出了一口悠長的氣息。
沒過多久少年就回來了,穿著校服的他似乎有些別扭,這裡扯一扯那裡拉一拉的,臉上倒是看不出什麽,忒能裝了!
“怎個樣?好不好看?”
劉文海瞧他白衣棕褲,腳踏人字拖,認真的說道:“襯得你更黑了,還好意思問好不好看?”
非邑撇了撇嘴,“就知道從你口中說不出好話,老劉啊,這校服是你買的?”
“混小子你喊誰呢?!”
“劉老師,劉主任~這校服真是你買的!”非邑有些不好意思,乖乖,這是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還是他穿越了?昨天攆著他狂追的劉二毛竟然給他買了校服!
正想著就見劉文海用粗粗的手指指著他說道:“既然合身就給我穿著,要是再讓我逮到你沒穿校服,沒你好果子吃!”
“話是這麽說……”
“誒,這麽看到我幹啥子?”
“嘖,我說你怎個這麽好心?”
劉文海一愣,別開眼睛哼哼笑道:“我可不想慶神初中今年的畢業照上出現一個另類,連校服都沒得穿。”
這話裡並沒有任何嘲諷或是鄙夷的語氣,非邑因此而沉默下來,臉上的嬉笑都快維持不住。
“非邑,好好努力,以你的成績以後考上高中時完全能得到免學費名額,就是生活費都有保障。”
良久,中年男人才聽到一聲‘哦’,抬頭一看就見少年在換下來的牛仔褲口袋裡翻找著什麽,然後掏出一把東西擱他面前――
皺巴巴的零錢。
“剩下的校服錢我慢慢還。”頓了頓又補充道:“馬上就要到十五了,廟會的時候能賺不少錢。”
劉文海白他一眼,“我還缺這點錢?拿著滾回去買雙白板鞋,我明天可不會放過你了!”然後罵罵咧咧的走出了辦公室,臨走前還讓他關門。
非邑愣愣地應了一聲,而後邊走便嘀咕道:
“劉二毛這種人果然應該是神明的重點恩澤對象。 ”
回到教室之後,同桌煥然一新的行頭讓錢才驚訝到站了起來。
“臥槽,如果不是你那標志性的小黑臉兒我都認不出來!”
“怎麽說話呢?”非邑好歹也是青春少年,連續兩次被人強調很黑,這讓他有點鬱悶。
說著將打包的盒飯放在桌上,準備叫深夜吃飯,卻猛地發現了攤在桌子上的‘貓皮’,還帶著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
“怎個了?”
說話時眼角捕捉到周圍某些女生心虛的神色。
錢才咳了一聲,“你的貓被擼多了。”
非邑:“……”這話有毛病,不過也算是知道了原因,少年隨後戳著深夜的毛肚皮惡劣的笑了,“我這貓很懂事,不會抓人的,歡迎來玩兒啊~”
言外之意就是隨便擼不用怕被撓,才說完,他就被抓了一下,對上了攜帶怒火的金藍雙瞳,腦海中響起了氣急敗壞的重低音炮聲音。
“讓這些雌性玩兒你去!”
“關鍵是她們不喜歡玩兒我啊。”某人賤兮兮的回答道。
深夜正要撓他,一雙雙獨屬於女生的地獄之爪探了過來,令他再度陷入了被擼禿毛的危機之中,還有耳邊仿若噩夢的、帶著喜愛之意的嬌笑。
“下次大家記得帶一把梳毛專用的梳子來,貓砂盆兒也別忘了,我家貓會更開心的。”
錢才忽的無語,“搞半天這才是你的目的。”
某人無恥的點了點頭,“養貓很費錢的,梳毛什麽的又費時間,美女們也樂在其中,都不虧的。”
錢才、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