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神既然將天字班的成員丟進自己的結界中,表明這裡面絕對是他的學生能解決的東西,只是,即便是他也有被設計的一天。
追著西北方的邪現過去,隨著距離的縮減,他的神識也感應得越清楚,那團遮天蔽日的邪現中分明隱藏著什麽東西。
“不好!”
快要接近的時候,忽然察覺到了吉祥飯館結界中出了岔子。
正要返回的時候,前方不遠出的大團黑雲有了動靜,仿佛被一隻大手丟了過來似的,瞬間將他籠罩。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但於灶神而言卻毫無阻礙,感應到隱匿在邪現中不斷遊走、咆哮的東西,他冷笑起來。
“好大的手筆,爾等究竟是何方神聖?”
英俊的男人戴著一張白色帶上挑紅眼線、嘴角上有兩縷黑色美髯凸起紋樣的面具,因彰顯真身而爆發出來的紅色神光熠熠生輝。
這分明是調虎離山之計,那敵人的目標明顯就在天字班,而具體到某一位的話,憑直覺猜的話,應該是現在結界中剛好除了狀況的小子!
此時結界內,非邑依然處於被控制的狀態。
牛郎織女、嫦娥以及招徠同為天字班的成員,此刻又同在一堂實踐課上,此刻他們所默認的‘聯手’絕非一般意義上的行動。
只見四道神力同時自他們掌間流出,宛如編繩一般擰做一股。
第一次嘗試這樣的聯合之術,四人都有些小心翼翼。
牛郎壓下想要扶眼鏡的衝動,舔了舔嘴唇,“我數三下。”
另外三人同時點了點頭,有些緊張。這並不算是神言之術,只有一點:對同伴的絕對信任。
一、二……隨著第三聲落下,他們同時輸出神力,黑沉的空間中驟然爆發出一股刺眼的光芒。
仍舊是基礎淨化術‘去邪’,只是單這一道的威力便比之前幾人加起來的十道還要巨大。
符文釋放之後,周圍的邪現如潮水退去,留給他們一個直徑近六米的光明世界。
近四十平方米的小飯館露出大部分面貌來,堆疊起來的桌子,還有灶台爆炸引起的碎屑。
終於能看清隊友了,在邪現凝成的黑暗中呆久了,甚至以為就剩自己一個!
“灶神幹嘛去了?”即使是最低等級的邪現,被困久了依然會覺得不適,嫦娥拍了拍自己的小臉,確保沒有受傷。
“這些欠收拾的東西,看老娘一口氣把你淨化完了!”織女甩著胳膊就要衝,卻被身旁的人拉得一個踉蹌,“靠,你有毛……”
織女以為拉她的人是牛郎,病字還沒出口就被招徠凝重的神色嚇了一跳,“怎麽了?”
“非邑,還在裡面。”
順著他的目光望去,眾人頓時驚呼一聲——只見兩米外一顆黑色的球體佇立著,仔細看分明就是邪現凝成的東西!
“總覺得哪裡不對?”
織女觀察力不如其余幾人,只是覺得這團人高的邪現杵在這兒很突兀,不過,她看了看其他人的神色,有一種大禍臨頭的感覺。
這團邪現所在的地方確實奇怪:就位於方才他們聯合施展完‘去邪’的六米直徑內,這只能說明一個問題。
“我們竟然淨化不了?!”牛郎說起來有一種急躁而恐懼的味道,看著身邊的招徠,“感覺到了嗎?”
他們一直囿於此處,本以為是邪現過多的原因,但現在看恐怕是理解錯誤。
後者搖了搖頭,原本因為來到人間界而特意改變的黑發早已化作本色。
嫦娥也漸漸發現不對,小臉煞白,招徠是他們之中實力最為強橫的,若是他都感應不到的話……
戴著金色貓臉半面具的少年往前一步,手裹金光,一觸之下連退數步。
眾人看著他的掌心——分明是一塊硬幣大小的黑印,這是,染邪!
“快給他施淨化術!”
更令人震驚的事情發生了,他們竟然每人連給三道‘去邪’才堪堪將其淨化,這邪現的力量竟如此霸道!
不對,牛郎開始冒冷汗,死死盯著那團人高的東西,“邪現的力量不當如此的。”
即便是點睛邪現,也不至於讓招徠一接觸便染邪。
“這不是邪現。”招徠原本慵懶淡定的臉上出現了緊張的神色,語氣也變得咬牙切齒,“這是邪穢!”
平地一聲雷,炸得幾個年輕的神明渾身一抖。
“不……不會吧?”織女目瞪口呆。
招徠盯著已經被淨化的掌心,那股刺痛灼燒感似乎還留在那裡,提醒他眼前這團東西的真面目。
“不會錯的。”
招徠話很少,但是很真。
眾人同時默然,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他們雖是通天神,但畢竟年輕,實力也隻比一些地方神強上些許。
若是聯手,點睛邪現已是極限,對上拔高一個層次的邪穢,毫無勝算,招徠剛才便是很好的詮釋了這一點。
神力完全抵禦不了它的侵蝕,一旦染邪就是全軍覆沒的後果。
況且灶神現在應該已經感應到這裡的異變,甚至已經松開這個結界的限制,而邪穢都有意識,既然沒有對他們出手,要走也不難,只是……
四個少年人面面相覷。
“我不討厭他啊~”織女雙手叉腰,撅著小嘴,“而且還等著他和我打架呢。”
“他還沒告訴我護膚秘訣。”嫦娥捧著小臉,青白玉子瓜到底是什麽她還不知道呢。
“哈~唔,我不討厭他。”
“他會很多知識。”
本為神明,肩負一方信眾隻信仰,應當以大局為重,更甚者還應無欲無求。
可是數天的相處之下,非邑的嬉笑怒罵、還有為他們洗手作羹湯的樣子在此刻清晰無比,無論如何也無法將他棄之不顧。
四人說完相視一笑,既然決定要救人,那就不能縮!
四道神力再度凝成一束,基礎類束縛術‘失語’,顧名思義,乃是束縛邪穢感官的神言之術。
敵人是邪穢,輕易能將他們覆滅的存在,攻擊術太過尖銳、淨化術難及根本,只能以束縛術暫緩其行動,救人為先。
這一道符文如黑夜中的明月,印在邪穢身上頓時一個大坑,可隨即便消失不見。
但這絕不能讓他們氣餒,反而越加堅定,動作整齊劃一,年輕神明第一次覺得肩負之沉重。
“非邑,你堅持住,我們馬上救你出來!”
誰也不知道這邪穢為何單單找非邑下手,也不知曉這東西是如何瞞過灶神的神識跑進結界的,他們只能竭盡所能。
說是救,實際上只是拖延時間,直到灶神回來之前他們只能做一件事情:盡最大努力降低非邑染邪的程度。
在他們看來,被困在其中的非邑此時恐怕已經朝著最糟糕的局面——墮神演化。
他們在外面把基礎類符文當路邊不要錢的大白菜似的砸,非邑全都知道,不斷不斷地蠕動雙唇,想要讓他們離開,可惜都是白費。
深夜還在努力,可惜他只會基礎類神言之術,效果不明顯。
“非邑,你怎麽樣了?”
良久,少年遲疑地聲音響了起來,“除了不能動,沒什麽不好。”
將外面牛郎等人的話聽完,他覺得有些奇怪,“深夜,我好像沒有染邪。”
“我知道。”
他們之間有契約相伴,神明若是染邪,他作為神使同樣會遭難,反之亦然,如今兩人皆無染邪之象,那就說明這邪穢並不打算向他們下手。
非邑微微皺眉,仔細感應,這邪穢雖然把他們圍了個水泄不通,但並沒有碰著,還一直轉來轉去,讓他有一種被探究的感覺。
“你在找什麽?”
深夜險些從他肩上掉下去, 有這麽問的嗎?再說,敵人會蠢到回答的嗎?
“找東西。”
分辨不了音色的聲音響起他們耳邊,有女人的尖銳,也有小孩兒清脆,還有男人的低沉,這是因為邪穢混雜了人間界無數人類邪念,自然包含各種音色。
深夜目瞪口呆,原來還能這樣操作?
“在我身上找?”
“主人說你有,找到了就告訴他,嘻嘻,有獎。”
少年心裡一咯噔,十有八九是昨天夢裡所見到的不知名的家夥!
女人男人小孩兒的聲音不斷起伏,令人頭皮發麻,非邑覺得如果不是有一道信念支撐著他,現在恐怕已經被嚇暈了。
“你主人是誰?”
“嗯,我要找東西。”
邪穢只是具有一定的意識,並不能很好的交流,而且眼前這個尤其的笨。非邑歎了口氣,又問道:
“你要找什麽?”
方才已經問過一遍的問題,本來不再抱希望的,卻聽到三個字。
“黑色的。”
那邪穢圍著他不停不停地轉,他如烈火,敵如寒冰,雖為克制者可奈何實力差距太大。
更別說,這邪穢身上還有不同於其他同類的壓迫感。
等不來灶神,尚且外面還有嫦娥等人為救他不懈努力,坐以待斃,絕不是他非邑的性子!
只是,深夜方才扔了那麽多淨化術都收效不大,到底應該……等等,他眼前忽的一亮,怎麽把這個忘了?
當初設實踐課的目的可是為了練習淨化術‘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