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那黑金色的大廳內,侍奉在石案下的青年冷笑了一下。
“萬老七倒是好算計,派兩個引路使,孟婆大人怎麽也得看您的薄面不是?”
上位的男人聞言只是輕笑一聲,搖了搖頭,“你不了解她。”
依她的脾氣,殺人都是最輕的懲罰方式。
三途河畔,孟婆的家門前,已經準備上班工作的居民們驚奇地看著眼前的一幕:只見兩個青年相對而跪,你扇我一巴掌,我給你一耳光。
“姓萬的不是好東西!”
“姓萬的是雜碎!”
第二個說話的青年頓時被踹了一腳,孟婆坐在縮小的三生石上,眉眼一轉,“雜碎這個詞剛才已經用過了,換。”
錢才雙手上還捆著地府之門,縮在門邊想道:以前女人對他可真溫柔……
臉已經腫成豬頭的青年哭都哭不出來,哆哆嗦嗦,小小聲聲,憋出一個,“賤貨。”
哪知女人記性極好,紅唇微啟,“說過了。”
青年幾乎要撐不住暈過去,心一橫,“姓萬的都是妖豔賤貨!”
這聲音穿過了三途河,引得河兩岸的居民都哈哈大笑,這笑聲裡透著解氣和嘲諷。
在所有的笑聲中,又有一道極為冷靜的聲音,雖然也是帶著笑意,但是卻讓萬宇不寒而栗。
“萬宇堂兄,您看起來興致很好。”少年的目光四處掃過,淡淡地說道:“讓大家見笑了。”
萬陵的出現幾乎讓所有人都像是瞬間被魚刺卡住了喉嚨一般,那笑聲吐又吐不出,憋著又難受,隻好連忙加快腳步離去。
他面如冠玉,身量未足但是已經初具挺拔的風姿,一身引路使的黑色製服令他看起來就像是人間界裡的精英人士。
然而他的兩位堂兄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噩夢降臨一般。
“孟婆大人,久仰。”
他作為引路使,幾乎隔天就能見上一面,而這會兒卻是作為萬家人來,這一句久仰就別具意味了。
就連孟婆都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個少年是千百年來萬家創造得最成功的一個,她將廣袖一甩,端的是風情萬種。
“我當是誰,怎麽?那兩條老狗搶人不成功,就要你這個小的來哭鼻子求饒?”
夾槍帶棒的一頓損,萬陵的神色絲毫未變,依然是那副不懂如風的模樣,而且還輕笑道:“那也不至於,畢竟您不敢對我做什麽。”
“你……”
“您不是沒有殺他們麽?”對上孟婆已經出鞘的舞袖劍,少年反而像是迎風頌詩一般瀟灑,“我想,您與其對他們撒氣,不如去找爺爺,但是我猜您並不敢,所以何必呢?”
最後短短的五個字,愣是把孟婆氣得渾身微顫,本就雪白的臉更是白得透明一般!
她一甩手臂,那一根舞袖劍便飛了過去。
萬陵不避不防,唇紅齒白口一張,輕輕吐出兩個字來:“‘懲靈’。”
隨著一道符文顯現,不遠處的錢才陡然大叫起來,痛苦地在地上彈動。
舞袖劍的寒芒停在他眼前一寸的位置。
‘懲靈’顧名思義,乃是七層引路使才能使用的神言之術,主要針對不受管束的靈魂使用,受術者所遭受的痛苦不亞於刀山火海帶來的痛感!
這會兒錢才身上還有地府之門的束縛,更是加劇了‘懲靈’效果。
人都以為死了之後就不會死了,但實際上靈魂也會死的,只要靈魂碎片散盡,並且再也收不回來的時候,那才是真正泯於輪回了。
錢才一沒信仰之力防身,二沒靈力抵禦,硬生生遭此一擊,半條命都沒了!
孟婆見他癱倒在地,神識一檢查頓時變色,
“將他的地府之門收回去!”萬陵完全不在乎她的色厲內荏,“如果您想現在就喂他孟婆湯的話。”
“你在找死?”
少年溫和的一笑,“職責所在。”
他說著便操縱著黑色的鎖鏈,將癱軟無力的錢才拉過來,不僅要救人,竟還打著搶奪靈魂的算盤!
這簡直就是在挑戰孟婆的極限。
舞袖劍頓時飛舞。
“您可要想清楚了!”萬陵稍稍加大聲音,“我便是拚著一死也要發動‘懲靈’,我的命不重要,但是這個靈魂呢?”
舞袖劍停住,孟婆確實猶豫了,按高歸那小子所說,這靈魂極其重要,要是有個閃失那就得不償失了。
就是這短短的間歇,萬陵便來到了錢才身邊,拿出一個白瓷瓶兒來,懸於靈魂之上。
孟婆赫然大驚,想也不想便將瓶子擊碎,“好小子,老娘險些就被騙了!”
靈魂即便散了以她的能力也還能收回來,但是如果落入萬家之手,所求之人被策反不說,還得把高歸賠進去!
想通這一遭,孟婆手上便下了狠手,幾下將萬陵打退,還讓他添了傷口。
少年眉宇間閃過狠厲的神色,直接拋出一道玉符築起結界,同時凝出‘懲靈’,他得不到的也不會讓敵人安享!
孟婆想也不想的將神言之術擊碎,刺向那結界,誰知卻撲了個空!
原來那竟是一個幻陣!
此時萬陵已經來到錢才身旁,又是一個‘懲靈’——
“以吾……之名,喚汝於此,以昭其歸處,回!”
隨著一聲咒語響起,錢才的靈魂驟然飛向不遠處。
‘懲靈’的符文凝聚著七層引路使的神力追隨而去,在半空中被一道綠芒刺破,那綠芒的威勢絲毫不減,徑自衝來。
萬陵的表情總算破裂,連忙將自己的神器祭出來。
叮——
如蛇一般的雪白軟劍橫著接住碧綠長劍的鋒芒,狹窄的劍身竭力後彎,在主人的神力催動下猛地彈起!
虛映劍回到手中,非邑將之收回,右邊漂浮著‘虛映’,左邊控制著錢才的靈魂,和高歸一起緩緩落在孟婆身邊。
當看到萬陵的時候,隻一眼,他便總結好了:表面上冷靜自持、彬彬有禮,但卻是自負陰狠的裡子,再簡潔一點就是道貌岸然。
難怪高歸在這人手下總吃虧,畢竟二缺和腹黑沒有可比性。
而另一個,在高歸不斷地提醒下,非邑才正視這個事實:孟婆,竟然是一個風情萬種的妙齡女子!
場面一時間有些混亂,擔憂詭異地平衡著,誰都沒有說話。
非邑可不管他們的恩怨情仇,直接向孟婆說道:
“還請給在下一間安靜的地方,我要給他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