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四章黑帆海盜和艾裡克森

　“你在王都，有沒有打聽到維裡克羅的消息?”克洛德問道。

　維裡克羅也是克洛德和博克阿爾的少年好友，後來他們一家去了王都，維裡克羅進入了禁衛軍團服役。在五年東部地區大戰中，克洛德見過維裡克羅一次，那是在他獲得騎士勳章的表彰會上，維裡克洛和他一樣，因為槍法出眾在戰場上擊斃二百多名敵人而榮獲騎士勳章。

　博克阿爾點點頭，又搖搖頭:“我沒見到維裡克羅，但打聽到他的消息。就在瑪麗雅夫人舉辦的那次聚會上，我認識了一個叫尼克森的禁衛軍團後勤部少校軍官。交談半天后才發現他竟然是維裡克羅的姐夫。他告訴我，維裡克羅因為在王國內戰中立功，現在已經晉升為中校軍階，但並不在王都，而是駐守在利馬索斯亞郡。

　五年前維裡克羅也成了家，他的夫人是一位世襲伯爵的次女，陪嫁的就是利馬索斯亞郡的一座很大的莊園。維裡克羅就是因為這個緣故才申請去利馬索斯亞郡駐守，目前已經有了一子一女，生活非常的幸福。倒是他的父親，庫伯裡克大叔，年紀大了，又喜歡喝酒，身體有些不好，現在也住在那所莊園裡。”

　“時間過得真快，當年我們在白鹿城還是國中生，無憂無慮天天只知道玩耍打鬧，轉眼間就天各一方，兒女都有了。”克洛德感歎道，起身去酒櫃裡選了瓶果酒，準備給大家倒一杯。只是盧比威爾叔叔攔住了，他說年紀大了，還是繼續喝紅茶比較好。

　博克阿爾也歎了口氣，應該也是想起當年在白鹿城度過的快樂時光。沉悶了一會，他看著克洛德給自己倒上果酒，端起酒杯咪了一口，才有些躊躇的對克洛德說:“其實，回來的路上我見到了艾裡克森，他帶的黑帆海盜打劫了我們的難民船隊......”

　克洛德抬眼看了看博克阿爾，端起酒杯一口悶掉，繼續給自己倒第二杯，然後無動於衷的問道:“他和你怎麽說?”

　“這，這個......”博克阿爾想了想回答:“他想和我們直轄領戰區做點交易......”

　克洛德並沒問什麽交易，而是皺著眉頭在室內轉了一圈:“你把和他見面的經過以及交談的所有內容都講一下。”

　“我剛開始還沒認出是他，他現在的樣子和年少時的摸樣完全不同，給人一種狂野暴虐唯我獨尊的感覺。一頭長發都快垂到腰間，臉上多了一道刀疤，眼神很明亮。身材雖然健壯長大了不少，但和我相比，他依然是我們四個人中最矮的那一個。

　我們在海上發現黑帆海盜的船隊時，他們那十幾艘海盜船見我們這個難民船隊沒有護航戰艦，就毫無顧忌的揚帆之奔我們船隊而來。我當時只能命令護衛我的警衛中隊散布隱蔽在船的各處，準備萬一時依靠他們精準的槍法對這些海盜的頭目來個斬首戰術。

　所以我的船隻就迎向衝過來的那些黑帆海盜船，掛上交涉的旗號。那些黑帆海盜船隻倒是很有紀律性，他們包圍了我們的難民船隊，並沒有上船，而是用海盜船上的火炮，還有那些海盜們揮舞著各種武器，用窮凶極惡的表情和言語嚇唬船上的難民，當場嚇哭了很多人。

　艾裡克森就站在他的海盜船頭指揮著他的船隻向我航行而來，距離越近我就覺得越眼熟，後來試探性的叫了一聲他的名字，他才認出我來，因為我的身材他都不敢相認了。發現是我之後，他才下令讓他的海盜船隊收攏與我們的難民船隊並行。

　不過他很謹慎，沒到我的船上來，而是邀請我和父親去他的船上會一會。我們上了他的船，這是一艘王國風暴艦隊的三極遠洋戰艦，現在是他的旗艦。只是經過了很大的改裝，減少了甲板上的火炮，增加了兩面縱帆，速度和穩定性都增加了不少......

　船上的海盜還有幾個是認識我們父子的，見了我們都很高興，叫喚我們的名字和我們打招呼。我倒不怎麽認識他們，父親後來告訴我說這幾個和我們打招呼的都曾經是白鹿鎮的居民，他們是艾裡克森父親奧特魯尼船長那條紅海之鯊號上的水手，後來艾裡克森在風暴艦隊叛亂時他們都跟隨著艾裡克森帶著家人離開了白鹿鎮。

　艾裡克森在他的船長室招待我們，他問我要什麽，我說給我們來頓新鮮的肉食吧。在海上漂泊了半個月我們每天啃的都是那些麵包團子，我做夢都夢到大口吃肉的場景。艾裡克森大笑，問我們這支船隊是怎麽回事。我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他，他聽說白鹿城成了一片廢墟也不勝唏噓，接著就吩咐船上的廚師給我們做了一頓豐盛的大餐。

　在我們吃飽後，艾裡克森提議讓我們一家跟隨他去他父母隱居的地方，他這次就是想要回家去看父母的。根據他的講述，我猜想他當初就是為了尋找父親才加入風暴艦隊，後來找到了父親才叛出了艦隊回白鹿城帶走了母親，還有那些水手的家人，正式成了黑帆海盜。

　據說他的父母就隱居在寂靜洋深處的一座大島上，那裡總共有三座大島和十幾個小島組成的一個群島。他父母所在的那個大島可以生活兩三萬人，目前他的黑帆海盜所有的成員家屬都生活在那個島上，有六千多人。而艾裡克森則帶著他的黑帆海盜船隊又在奴巴裡群島海域槍了幾個島嶼，成了千島海域海盜團夥中的一員。

　每隔三個月，艾裡克森就會帶著輪換船隊回他們家人隱居的海島一次，也是為手下海盜的家人運送一些搶劫來的補給和日用品。他想把我們這一支難民船隊都帶過去，我拒絕了，告訴他事情沒這麽簡單。我們這一隻難民船隊有六萬多人，運送過去只會客大欺主，而且艾裡克森也無法保證能提供這麽多人所需要的食物和日常所需。

　然後我給他提了個建議，如果他需要移民的話，那麽可以直接去王國本土招募那些失業的水手和船員，還有各種工匠，再把他們的家人都安排到島上去。這樣既能增加島上的人口，又可以保證他們的忠心，比打我這一支難民船隊的主意強得多。而且還可以自己控制招募的人數和進度，不用擔心人員太多使島上變得秩序混亂。

　艾裡克森哈哈大笑，說我變化真大，人也聰明多了。他說可以不打這支難民船隊的主意，但希望我們一家跟隨他回去，總有一天他也會向福克斯群島聯合王國一樣，建立一個群島王國，到那時可以封我為大公爵，讓我成為世襲貴族。我當即拒絕了他的要求，告訴他職責所在，如果他念舊情的話就不要阻攔我回直轄領戰區複命。

　艾裡克森也只是歎了口氣，就不再說什麽招攬我的話了。他在奴巴裡群島海域消息比較靈通，告訴我直轄領戰區已經徹底擊敗了希克斯王國，贏得這場殖民地戰爭的消息。並讓我轉告你，當年他在白鹿城有些對不起你，因為他當時並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你父親合夥人的內情，隻以為他父親是受你父親的雇傭才遭遇海盜襲擊......

　他知道海外直轄領很多事，我懷疑他的黑帆海盜在我們直轄領戰區也布置了密探。他說他知道你是直轄領戰區的五巨頭之一，所以才約束了自己的部下，沒來襲擊和掠奪直轄領的沿海地帶，就是不想給你找麻煩。不過他最後向我提了個要求，讓我來轉告你。

　如果我們直轄領戰區能和他的黑帆海島進行一些交易的話，他保證他的黑帆海盜以後對直轄領戰區秋毫無犯，甚至還可以接受我們直轄領戰區的雇傭，對付前來騷擾襲擊直轄領沿海地帶的希克斯王國的艦隊和別的海盜團夥。至於交易的內容，無非是火炮彈藥等軍備物資，還有糧草等日用品貨物......

　我當時覺得很奇怪，問他當了這麽多年的海盜難道沒有可靠的銷贓和采購的渠道?艾裡克森就破口大罵，他說奴巴裡群島海域有來自西海岸各國殖民地的走私商人和銷贓商人，只是他們開出的收購價格實在是太低了，往往是貨物市面價格的三分之一到四分之一。

　而黑帆海盜大部都是奧維拉斯王國的人，這點更加吃虧，在與別的國家那些銷贓商人的交易中，收購價格最低，采購價格最高。可如果不和這些黑心商人交易，就沒辦法獲得補給。他們只能忍氣吞聲的吃這個虧上那個當。所以艾裡克森便托我來問問你，能不能和他們黑帆海盜做這個交易?”

　“然後艾裡克森就放了你的船隊，還給你們補充了點食物和飲水?”克洛德說，博克阿爾點點頭。

　克洛德看了看在旁邊沙發上沉默不語一直在默默品茶的博克阿爾的父親，突然問道:“盧比威爾叔叔，你是怎麽看艾裡克森的?”

　盧比威爾先生抬起了頭:“我的看法是你們這幾個少年時期的夥伴變化都很大，你如今身居高位，名聲在直轄領和西海岸殖民地都有傳揚，在戰區中也是言出令隨，很多事都可以一言而決。而艾裡克森其實和你的變化差不多一樣大，只不過他成了海盜頭子，你成了王國將軍。

　雖然你已經成了戰區五巨頭之一，但你的頭上還有規矩約束著，你想做什麽事得考慮周到，不能給人以攻擊你的把柄。而我在艾裡克森的身上沒看到這一點，他做事沒什麽顧忌，就象我們跟他說明這是一支難民船隊的時候，他的第一個想法就是把這支難民船隊帶回他的老巢去，一點也沒考慮到自己能不能安排得下這麽多人。

　當他說他早晚會建立一個象福克斯群島聯合王國那樣的群島國家，並說賜封博阿為大公爵時，我就明白他的野心很大，沒把這世間的王權放在眼裡。這或許是因為他做了海盜再也無法接受規矩的約束，一切以他自己為中心自由自在為主，不會受到任何人的干擾。

　至於艾裡克森提出的和直轄領戰區的交易，我的建議是不要答應他的要求。因為和他做交易其實就是在增加他的實力，擴大黑帆海盜的規模。我現在很後悔博克阿爾為他出的那個前往王國本土招募人手的主意，只是那時博克阿爾也是為了能讓船隊脫身，不得已為之。”

　克洛德低頭，慢慢的綴飲杯中的果酒，盧比威爾先生的看法很簡單，他不在乎艾裡克森是不是克洛德和博克阿爾的少年好友，只是說出了他對艾裡克森的觀感。當然，作為商人，天生就討厭山匪，海盜這些靠搶劫致富不勞而獲的團夥，他們是天生的死對頭。

　不過有幾個觀點還是值得克洛德深思的，一，盧比威爾先生說艾裡克森是個野心勃勃的家夥，受不得任何委屈和規矩約束。這是隱晦的表示不看好艾裡克森會接受直轄領戰區的招安，讓克洛德不用打這樣的主意，特意提起克洛德現在的身份地位，還有那個艾裡克森想建立一個群島王國的狂言，就是說明艾裡克森不會安居人下，尤其是接受克洛德的指揮......

　第二，自博克阿爾向艾裡克森提議去王國本土招募人手後，艾裡克森就放棄了打這支難民船隊的主意，很明顯他已經聽進去了這個建議。接下去他會付諸實施，擴大黑帆海盜的規模和勢力，而王國本土現在根本沒什麽艦隊可以保護沿海地帶，對黑帆海盜來說就是不設防地區，能夠任由他們掠奪財富和人才。

　第三，有了人和財，黑帆海盜的勢力必將得到擴展，但他們需要大量的武器裝備和各種軍火，這些軍備物資可不是掠奪能得到的。同時還需要給遷移定居在他們老巢的人們足夠的生活物資，而這些東西並不是艾裡克森能從西海岸各國殖民地采購得到的，就算能采購到一部分也會因為運輸路途遙遠非常不合算。

　所以最佳的交易對象只能是直轄領戰區，這也是盧比威爾先生不希望克洛德答應和艾裡克森的黑帆海盜進行交易的原因，他的兒子博克阿爾為了脫身給艾裡克森出了個去王國本土招募人才的主意，而不答應艾裡克森與直轄領戰區的軍火交易，則能遏製一下黑帆海盜勢力的極速擴展，不至於成為黑帆海盜的幫凶。

　只是盧比威爾先生不明白的是，直轄領戰區需要時間消化戰爭的紅利，平複戰爭的創傷，振興直轄領戰區的經濟發展。這一點克洛德想的更周全一些，不和艾裡克森的黑帆海盜做交易很簡單，但這會得罪黑帆海盜，給直轄領沿海地區帶來海盜襲擊的危險。

　在殖民地戰爭時期，少有海盜前來直轄領戰區海域，這主要是他們害怕遇上希克斯王國的兩大艦隊讓自己遭受池魚之殃。現在戰爭結束，直轄領戰區海域的近海運輸必然會更加的繁忙興旺起來，而安定沒有戰爭威脅的海路運輸貿易線則會吸引大大小小的海盜團夥的注意力，在戰區整編的遠洋巡航艦隊沒形成戰力前，近海的運輸海路會有很大的遭受海盜襲擊的風險。

　這也是艾裡克森與直轄領戰區達成交易的信心，他也應該看到了這一點，所以提出接受直轄領戰區的雇傭去對付那些騷擾襲擊直轄領沿海地帶的其他海盜團夥。這也是畫地盤的一種方式，同時也是威逼直轄領戰區必須接受他交易的條件......

　看來盧比威爾先生的說法沒錯，艾裡克森的野心真的很大，自己就不用打招安他成為戰區海軍將領的主意了。只是可惜自己的這位少年好友沒什麽長遠的戰略眼光，他以為當海盜能逍遙一輩子甚至成為傳承於子孫後代的家業嗎?

　克洛德從來沒把海盜放在眼裡， 不過他現在需要的是時間。等直轄領戰區那個火車和鐵路研製成功後，下一步的任務就是把蒸汽機搬到船上，同時建立一支鐵甲或者是鐵殼的蒸汽動力遠洋艦隊。到那時，別說什麽海盜的風帆艦隊，就是法雷亞大陸那些號稱所向無敵的國家艦隊，都是豆腐渣一樣的角色。

　艾裡克森的黑帆海盜，在風帆戰艦時代確實能獨霸一方，但在鐵甲戰艦時代來臨後，他就只有東躲西藏的命運。人手和工匠眾多能造出風帆戰艦，但沒有一個海盜勢力能製造成鐵甲戰艦，這恰恰是一個海上強國的底蘊。

　只是在鐵甲戰艦成為現實之前，直轄領戰區需要依靠整編繳獲的聯合艦隊的戰艦，組建遠洋巡航艦隊，先行培訓自己的海軍官兵與海軍將領，為後來的鐵甲戰艦打下基礎，同時用來保護直轄領戰區海域的安全。

　克洛德用手指輕輕的敲打著桌面，很多事情啊，在考慮是不是和黑帆海盜做交易前，直轄領戰區要應對的還有來自王都的特使和責難。戰勝希克斯王國已經過去了近四個月，王都應該早就得到消息。沒了戰爭的威脅，那些新興商業貴族應該會興高采烈的踏上前來海外直轄領的戰艦。或許在他們眼中，直轄領戰區就如同一塊大肥肉，正等著他們前來大咬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