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提督的問題

　克洛德沒去參加總督大人克魯斯子爵舉辦的晚宴，兩位學長團長身為上校，是第一批抵達的遊騎師團援軍部隊的最高長官，他們不得不去參加。因為他們需要提爾西姆直轄領給遊騎軍團提供後勤軍備物資和預備兵力，拒絕參加總督大人的晚宴會很容易得罪這些地頭蛇。

　現在的問題是提爾西姆直轄領的最高軍事長官提督大人斯特拉森男爵借口生病臥床不起閉門謝客，所了解到的地方守備情況也是一團糟。在這樣的情況下遊騎軍團就需要和總督大人克魯斯子爵商量一下，該怎麽解決直轄領的軍備問題。

　兩位學長團長帶了三分之一的高級軍官去參加晚宴，克洛德則坐鎮駐扎營地，督促士兵們安營扎寨，設置好警戒線。說實在的，圍攏在駐扎營地周圍遠遠的窺視軍營的那些土著混血居民讓克洛德感覺很不舒服，因為他發現，戒備森嚴的軍營似乎在這些土著混血居民的眼中成了塊大肥肉，他們看過來的眼神似乎非常的貪婪……

　那個提督大人斯特拉森男爵的親隨副官辛克斯上尉晚上又過來了一趟軍營。克洛德說起軍營周圍的那些土著混血居民，辛克斯上尉卻毫不在意習以為常，他回答說這些土著混血居民圍觀軍營只是想找個掙錢的活，比如跑腿搬東西，介紹年輕的女人來軍營賣肉等等。其實也不需要給他們多少錢，一兩片黑麵包就足夠他們忙活的了。

　當然，讓這些土著混血居民跑腿自己也要小心點，因為他們都是小偷和騙子，稍微不注意就會丟失隨身攜帶的小玩意和錢財。辛克斯上尉說以前考比丘斯港地方守備團駐扎在這裡的時候，幾乎每個士兵身邊都跟隨著一兩個小尼堪察人為他們服務，畢竟有人服侍總比自己動手去做要享受得多……

　尼堪察這個詞在古赫茲語中的意思是雜交，混血，也帶有雜種這個意思的侮辱性稱呼，辛克斯上尉說在奴比西亞大陸，這些土著混血居民都被稱之為尼堪察人，這是一個不被官方承認的民族。而真正的奴比西亞大陸的土著卻被稱之為埃塔特，意思是暗紅色的人。

　尼堪察人，也就是那些混血土著跟埃塔特這些原本的土著很容易分別。因為混血的緣故，尼堪察人的肌膚顏色淡一些，不是褐紅色，而且被太陽一曬就會變成黝黑。而純正的奴比西亞大陸的埃塔特人卻是怎麽也曬不黑的，永遠都是褐紅色。在太陽下看起來仿佛身上籠罩著一層薄薄的紅光。

　和克洛德扯了半天廢話之後，辛克斯上尉才道出來意，目的很簡單，就是希望克洛德將遊騎一三一營備用的火槍軍械售賣一些給他，重新武裝考比丘斯港地方守備團。克洛德婉言拒絕，辛克斯上尉卻願出雙倍價格，並暗示克洛德完全可以在作戰時多報一些損耗，這樣售賣的火槍軍械的錢便可以落入個人腰包……

　克洛德不由的感到奇怪，做為提爾西姆直轄領的地方軍事長官，提督斯特拉森男爵應該不缺乏火槍軍械等武器裝備。雖然王國沒在海外直轄領設置造槍工坊，但每個海外直轄領都有兩萬把火槍的配置數額，用來裝備地方守備部隊，每三年還可以將破損的火槍進行更換。

　可這個辛克斯上尉在下午第一次見面時就向兩位學長團長提出求購火槍軍械的要求，被拒絕後晚上又來軍營問自己求購，這其中必有什麽名堂。克洛德心中生疑，旁敲側擊的想弄明白辛克斯上尉求購火槍軍械的真正目的是什麽。

　不過辛克斯上尉雖不象個軍人，卻是個合格的商人，嘴巴很緊，只是說久慕精確瞄準射擊性能的火槍，想給提督大人的衛隊更換新的奧巴什三型製式火繩槍，而不是用王國配給直轄領的奧巴什二型製式火繩槍。克洛德當然不會因為他價格出的高就真把營裡儲備的火槍這些軍備物資出售給他，最後辛克斯上尉也只能怏怏的無功而返。

　又過了個把小時，參加總督大人晚宴的軍官們都回來了。相比那些喝得面紅耳赤興高采烈的軍官們，兩個學長團長反而有些愁眉不展外加氣憤的表情。進入中軍大帳後，克洛德一詢問，結果從兩個學長團長口中所講述的話中才明白，為什麽這個辛克斯上尉會這麽急不可耐的出高價前來求購遊騎師團援軍備用的火槍軍械。

　匪思所夷！駭人聽聞！原來那個斯特拉森男爵作為提爾西姆直轄領的提督，最高軍事長官，在過去的數年內大肆倒賣王國所配備的兩萬把火槍軍械，貪汙軍費。所謂的考比丘斯港地方守備團的編制還不到兩個營的兵力，直轄領其余四個城鎮的守備兵力原本各是一個營，卻被這個提督大人裁減為兩個中隊左右。紙面上都是滿額的兵力，事實上多余的士兵名額都被這個提督大人吃了空餉……

　“這怎麽可能?”克洛德有些不相信:“王國陸軍部不是每兩年都會派人前來海外直轄領進行普查的嗎，要真有這樣的事早就被發現了，隻面可能任由這個斯特拉森男爵胡作非為?還有，他就算要倒賣火槍軍械也要有買家吧，他都賣給誰了?”

　博洛尼克上校隻說了一句話:“斯特拉森男爵是皇后陛下的親侄子……”

　“呃……”克洛德一下子就說不出話了。

　遊騎零三四團的團長塞維奇特上校補充說:“斯特拉森男爵是皇后陛下最疼愛的親侄子，他到提爾西姆直轄領擔任提督之職，就是受到了皇后陛下的照應，到現在已有八年。五年東部大戰期間，陸軍部派人前來普查地方守備事宜，因為顧忌到皇后陛下，所以都被他糊弄了過去。而戰爭結束後這三年，王國百廢待新，陸軍部一時之間也沒有精力過多關注於七個海外直轄領的地方守備……

　斯特拉森男爵欲奪克魯斯子爵的總督之位，兩人向來不和。所以總督克魯斯子爵為自保才私下進行調查，結果發現斯特拉森男爵吞沒軍餉吃空額，將軍械庫裡的儲備軍械給倒賣一空。至於買家，則遍地都是，城外那些開辟莊園農莊的平民，基本上家裡都有從地方守備團買到的火槍，有些還買了好幾把……”

　“他竟敢把火槍賣給平民?”克洛德還真沒想過這個可能，奧維拉斯王國對火槍的管理非常嚴格，非國民身份不得買槍，沒有國民做擔保平民持槍上街就會被抓判服勞役。

　“這裡是海外直轄領。”博洛尼克上校在旁邊提醒克洛德一個現實:“來海外直轄領開拓的平民確實可以獲得持槍的權利，用來保護自己和家人免遭土著暴亂的傷害。但所有購買火槍的平民，都要編入直轄領的預備治安巡邏隊，做為地方守備武裝的後備兵力。

　斯特拉森男爵就是借這個理由大肆倒賣軍械庫裡的儲備火槍和軍械，同時削減地方守備團的兵力名額好讓自己多吃空餉。因為直轄領的大部分平民都家家有火槍，所以他不用擔心什麽土著暴亂。因為如果發生土著暴亂事件的話第一個吃虧的就是這些平民。

　那個地方守備團的大胖子團長艾維拉德中校是他的心腹，所有的火槍軍械都是由他經手倒賣的，用的名義是加強後備兵力的武裝力量。而且每年還假報鎮壓土著暴亂的戰鬥兩至三次，借機報損千把火槍的損耗和近百守備士兵的傷亡，而每年補充的火槍還是會被他們再次倒賣，至於下發的撫恤金則進了他們的腰包……”

　“那為什麽現在那個辛克斯上尉要來向我們求購備用的火槍軍械?”克洛德還是沒弄明白。

　“很簡單，他們需要補足地方守備團的兵力。王國陸軍部要求海外直轄領每個地方守備團不得少於三千五百人的兵力，但現在這個考比丘斯港地方守備團只有一千五六百人，缺額將近兩千余人。其余四個城鎮的地方守備營要求是八百人，現在加起來也就十來個中隊，缺了也有兩千多兵力……

　招兵的事情或許還容易辦一些，但問題是他們拿不出這麽多的火槍軍械來裝備新兵。總督克魯斯子爵暗中派人查看了軍械庫，據說裡面完好的火槍不到一百把。如果是和平時期，那個斯特拉森男爵可以臨時雇傭那些有火槍的平民冒充地方守備團的士兵，將陸軍部派來的普查人員糊弄過去，有皇后陛下為他撐腰，沒人願意得罪他。

　但現在是戰爭期間，臨時雇傭人員的招數可不好使。而且王國陸軍部所派遣的普查人員和特使將隨著我們遊騎師團後續部隊前來提爾西姆海外直轄領，他們將負責協調和組建戰時後勤指揮部，整頓和編練海外直轄領的後備兵力，支援我們遊騎軍團作戰。

　所以那個提督斯特拉森男爵就把主意打到我們這一批趕到的援軍的身上，只要從我們這裡購買到足夠的備用武器，再征召一批新兵，那麽在後續和我們遊騎師團大部一起過來的陸軍部普查人員到來之前，他們就能把這一切都隱瞞過去……”塞維奇特上校的回答總算讓克洛德明白了辛克斯上尉求購火槍軍械的主要目的。

　“這一切都是那個總督克魯斯子爵告訴你們的?”克洛德問道。

　兩個學長團長都沉著臉點了點頭。

　“他的親隨秘書還向我們出示了他們所找到的證據，根據他們的統計做為提爾西姆直轄領的提督，斯特拉森男爵每年都能在軍費，空餉，倒賣火槍軍械和假報士兵傷亡的撫恤金上獲得一萬兩千到一萬五千余枚金克郎的收益……”塞維奇特上校說。

　這還真是一筆巨大的金額……

　“既然這個總督克魯斯子爵已經找到了證據，那他為什麽不上報王廷和陸軍部?”話一說出口克洛德就感覺哪裡不對，然後腦子一轉他就明白了其中的關竅。

　“臥曹，這個老混蛋是想讓我們給他背黑鍋！”克洛德破口大罵。

　兩位學長團長都相對苦笑，連克洛德都能想明白的事他們怎麽會心裡不清楚，這也是他們回來時有些愁眉不展甚至還有些氣憤的主要原因。

　好吧，克洛德嘴裡那個老混蛋克魯斯子爵確實老奸巨滑，他打的主意很巧妙，海外直轄領軍政分家，做為總督他隻負責民政，不負責軍事。找到了提督斯特拉森男爵的犯罪證據，平時可以拿來要挾其乖乖的聽話別給他惹麻煩。而戰爭時期就怨斯特拉森男爵自己倒霉了，他可以提供這些證據證實斯特拉森男爵的罪名，從而讓自己洗清同流合汙的嫌疑，站旁邊看熱鬧……

　至於克洛德所說的讓他上報王廷和陸軍部，這個總督大人是打死也不會去做的。再怎麽說斯特拉森男爵背後有皇后陛下給他撐腰，誰知道斯特拉森男爵貪汙的軍費中有沒有給皇后陛下分一份?他把斯特拉森男爵告了很簡單，可那意味著他成了王國的忠臣同時也得罪了皇后陛下。

　在海外直轄領呆了那麽多年，做為總督在民政上更有機會給自己弄點外快什麽的，真要被皇后陛下追究的話肯定會有人自告奮勇的出面對付他。想找他的麻煩非常簡單，仔細的清查一下直轄領的帳本總會找到他這個總督上下其手時不慎留下的痕跡。到時候說不定他這麽多年積攢起來的個人財富都會完蛋了。

　所以就算和這個提督斯特拉森男爵關系再差再不和，找到了其犯罪的證據克魯斯子爵也不會拿出來。現在遊騎軍團來了，做為海外直轄領抵禦希克斯王國殖民地駐軍侵犯的援軍，本身還負責組織和整頓地方守備兵力的任務。斯特拉森男爵作為提督應該負責配合他們的工作，但他現在自身難保，只能假裝生病來拖延時間。

　總督克魯斯子爵現在把這些證據拿出來很簡單，就是讓遊騎師團的軍官們去找這個斯特拉森男爵的麻煩。以後皇后陛下要追究也只能怨自己的侄子不爭氣，遊騎師團不給面子，而不會怪到他這個總督身上。畢竟戰爭期間，這個斯特拉森男爵的所作所為肯定是瞞不過去的，他還不如早點把手裡的證據交出來以免自己被指責無能，發生在身邊的事都察覺不到，被追究連帶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