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章久別驚逢

　　 馬車抵達槍械修理工坊的時候，克洛德已經和斯克裡將軍商量好了關於克倫威爾和白令加納兩個直轄領五座城堡建設的撥款問題，無非是扣下那筆百分之六十的金銀礦出產。

　　 不過為了不激怒王國的財政部，斯克裡將軍建議暫定為三年期限，也就是說，接下去的三年內用這筆扣下的金銀礦出產做為建設費用，而三年後再交還給王國財政部，這樣各方面都能交代的過去......

　　 至於礦業和商業協會，無非是將百分之六十變成五五分成，就是每年將出產的金銀礦的一半上交給戰區。這樣他們每年多了百分之十的收益，又免去了長途護送運輸金銀礦錠的費用，也不枉他們與克洛德合作一場算計這百分之六十無償上交的金銀礦出產。

　　 克洛德鑽出馬車，發現馬車停在一個山谷的道口，進出山谷必須要經過前面哨崗的檢查。斯克裡將軍也隨之出了馬車，介紹道槍械修理工坊的警備是由戰區指揮部直屬的警備營負責，這裡布置了一個警備中隊，進出都需要進行檢查和登記。

　　 一個佩帶著兩顆黑星肩章的中尉趕了過來，在克洛德和斯克裡將軍兩人面前立正敬禮，同時命令手下的警備士兵立即搬開路障，放兩位將軍的馬車和隨從衛兵入谷。克洛德揮手示意讓馬車先進去，他準備和斯克裡將軍走動走動，坐了三小時左右的馬車，正需要活動一下。

　　 斯克裡將軍說，槍械修理工坊設置在這裡，主要是這附近山上有一個山頂湖泊，擁有充足的水源，稍加修整便形成了一道人工瀑布，擁有足夠的落差高度，能給修理工坊的水力機械提供動力，保證工坊能鍛造除槍管外的配套裝置。

　　 山谷看起來很大，估計有三四十畝的面積，地面已經進行過初步的人工修整，比較平坦。山谷中間和靠近懸崖邊上搭建了很多的平房，還有一面兩米多高的石牆將所有的房子都圍在了裡面。石牆的大門處，還站著四個執勤的警備士兵。

　　 “那邊就是槍械修理工坊。”斯克裡將軍說。

　　 克洛德聽到了槍械修理工坊傳來的隆隆的機器聲，卻沒聽到瀑布飛濺的水聲。抬頭望去，卻見懸崖上垂掛下十余條半米直徑的鑄鐵管子，從懸崖的頂上筆直的落在懸崖底部的平房頂上。

　　 “那是落水動力管道。”斯克裡將軍見克洛德注目懸崖頂上垂掛下來的鑄鐵管子，便介紹道:“這是從山頂湖泊通到下面來的，利用這個水的落差為動力驅動下面平房裡頭的水力機械......”

　　 “歎為觀止......”克洛德感歎道，沒想到這個世界的人們會這麽利用水力。他原本以為就是利用瀑布的落差驅動那種磨坊的水輪結構來運行機械，沒想到連個瀑布也看不著，而是用這種鑄鐵管子把瀑布的落水給完全的利用了起來。

　　 斯克裡將軍灑然一笑:“這有什麽可驚歎的，和這個槍械修理工坊相比，王國的那幾個造槍工坊才真的讓人震驚和感歎。我曾經因公務去過王國的第二大造槍基地，瓦倫西斯聯合造槍工坊。那裡的瀑布落差高達一千多米，那鑄鐵的落水動力管道有兩米粗。據說那水流飛瀉直下，驅動數千噸的鍛造機械和輾壓機械，這才能鍛造出我們王國獨一無二的優良槍管，製造出全法雷亞大陸最先進的火槍......”

　　 算了，克洛德不想與斯克裡將軍爭論火繩槍有什麽先進的，他指了指前面的槍械修理工坊:“我們要進去?”

　　 “不，”斯克裡將軍搖了搖頭，指了指另一邊:“我們去那裡，新上任的主管曾經是東部地區有名的槍械大師，他被王國授予榮譽伯爵的爵位。上任後他自己弄了個槍械試驗室，大多數時間他都窩在試驗室裡做他自己的試驗。”

　　 順著斯克裡將軍指的方向，克洛德這才發現山谷的另一邊是片稀疏的小樹林，樹林裡掩藏著一幢三層的木頭別墅，和一排四間的原木平房。環境倒是不錯，小樹林裡綠草如茵，只是看起來有些不大協調的是，那排原木平房的外壁，似乎有著火燒煙熏的痕跡。

　　 “原本這個新上任的主管也是住在槍械修理工坊裡頭，只是他做試驗的時候不慎把試驗室燒毀了兩次，引起了那位監察員的強烈抗議，認為他的試驗給槍械修理工坊帶來了危險。最後我派人給他在這邊修建了住宅和試驗室，這才把他們之間的矛盾給平息了下來。”斯克裡將軍邊走邊說。

　　 克洛德奇道:“我怎麽感覺你好像很照顧這位槍械修理工坊的主管?”

　　 斯克裡將軍笑了笑:“因為這位槍械大師我也是聞名已久，我曾經的一位下屬，和他的女兒關系很好。所以能幫忙的時候就幫忙一下，免得我那位曾經的下屬埋怨我沒照顧他們......”

　　 原來如此，克洛德也沒多想，繼續跟著斯克裡將軍往那幢木頭別墅走去。穿過小樹林，就看見一個穿著灰色襯衫外面罩著件小馬甲十來歲的小男孩正坐在一棵橡樹下看書。

　　 “嘿，小馬克，你爺爺和你母親呢?”斯克裡將軍很友好的和小男孩打著招呼。

　　 小男孩詫異的抬起頭，看到克洛德和斯克裡將軍一行人，很高興的跳了起來:“斯克裡伯伯，你怎麽來了?”

　　 隨著雙方的距離的接近，克洛德突然有種心悸的感覺，他看了看小男孩，有點面熟，卻怎麽也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爺爺應該在午睡，這會兒也快要起床了，媽媽在試驗室裡。”小男孩說。

　　 “那伯伯去找你的爺爺，你去把你媽媽叫過來，今天有貴客上門。”斯克裡將軍摸了摸小男孩的頭。

　　 小男孩好奇的看了看克洛德:“他就是貴客嗎?他的肩章和你是一樣的，他也是一個將軍?”

　　 “哈哈，他不但是個將軍，還是戰區最高司令長官，是伯伯的上司，連伯伯都要聽他的命令行事。今天他是特意來拜訪你爺爺的，好了，去叫你媽媽吧。”

　　 小男孩蹦蹦跳跳的去找他的母親了。

　　 克洛德注視著背影，很是不解:“斯克裡，這個小男孩是主管的孫子?不過我們來拜訪他的爺爺，也就是為了他做試驗損耗的那些槍管數量過多，你為什麽讓他去把他母親叫過來?”

　　 “原因很簡單，”斯克裡將軍回答:“其實損耗槍管的不是這位主管，而是他的女兒，也就是這個小男孩的母親。她也是王國冊封的榮譽男爵，和她父親一樣，她同樣是一位槍械大師。因為他們一家就他們三人，所以她帶著孩子陪她父親前來直轄領戰區就任槍械修理工坊的主管一職。”

　　 “原來是這樣的，父女同為槍械大師，這也算是很難得的家傳了。”克洛德讚歎道:“只是她在半年內損耗八百多支槍管，數量也太多了點，我很好奇她到底在做什麽試驗......”

　　 “這個我也不清楚，不過我曾經聽她父親說起過，她現在正在發明一種全新的槍械，和傳統火繩槍完全不一樣的火槍。”斯克裡將軍指了指前面的木屋說:“我們別在這裡磨蹭了，先去屋子裡面吧。你如果好奇的話可以自己詢問這位男爵夫人。”

　　 很快，在木屋的大廳裡，克洛德見到了這位槍械修理工坊的新任主管，斯克裡將軍口中的槍械大師。

　　 “你好，將軍，歡迎你們的光臨。我是利伯衛德.米洛斯基，新上任的槍械修理工坊的主管。”這是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頭髮花白，鼻梁上架著一幅黑框水晶眼鏡。年紀雖然大了些，精神卻很好，他有股溫文爾雅的氣質，平易近人的感覺。

　　 克洛德一下子對這位老人產生了好感，因為他注意到，老人並沒有報出他那個王國榮譽伯爵的爵位，不知道是故意忽略還是本來就不在乎。如果他報爵位的話，那克洛德還得預先向他致敬，但他現在隻報自己的職位，卻是把自己置於克洛德的下屬位置。

　　 不過克洛德心裡頭有些納悶，他總感覺自己好像在哪裡聽說過這個名字，卻怎麽也想不起來。雙方互相介紹之後落座，老人吩咐他的侍女為兩位尊貴的客人上茶。端上來的是紅茶，只是紅茶裡面加了檸檬片和蜂蜜，還有幾片花瓣。

　　 “請品嘗一下，這是我們家鄉的花茶，不象你們王國習慣喝的素茶，什麽也不加，要是就是那種茶葉的原味。”老人指著茶邀請道。

　　 克洛德端起茶杯輕綴了兩口:“很不錯的味道，香，甜，又有種清爽的口感。不過我們也不是都喝素茶，我小時候就喜歡在紅茶裡加牛奶和蜂蜜，我的弟弟和妹妹都非常喜歡喝，可我的父親卻斥責我這是浪費，我卻樂此不彼。長大後，我有了收入，可以隨意在紅茶裡添加各種東西了，卻沒了小時候的那份興致，反而喜歡上紅茶原本那淡淡的苦澀滋味。或許，這就是成長的代價吧......”

　　 “說得好，將軍，你年紀輕輕就身居高位，能有這麽一番體悟可謂是前程遠大。”老人很讚賞的看著克洛德。

　　 克洛德正想謙虛一下，就聽大門外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小搗蛋，如果沒有什麽貴客來臨，你把我從試驗室裡騙出來，小心你的屁股。呃，哪來的這麽多衛兵?”

　　 大門口站著警衛的斯克裡將軍的護衛很明顯認識這個聲音的主人，和同樣站在門外的大個子格米打了個招呼，就讓開了去路，一個女人牽著小男孩的手進了大廳。

　　 “克洛德將軍，這是小女索尼婭，她牽的是我的孫子馬萊克斯。”老人站了起來介紹道。

　　 “哐當”一聲，克洛德手裡的茶杯落在了地上，他滿臉震驚，張口結舌的看著進來的這個女人。

　　 而這個女人看見克洛德的時候同樣是一臉的震驚，她驚呼了一聲:“怎麽是你?”

　　 大廳裡一下子陷入了一種古怪的寂靜，克洛德和老人的女兒索尼婭兩人面面相覷，心情還沒平複下來。而老人則左看看，右看看，不明白這是怎麽回事。小男孩可能有些驚嚇，把自己躲在了母親的背後，再探出半張臉盯著克洛德。只有斯克裡將軍，依然老神在在的低頭品嘗茶杯裡的花茶。

　　 “將.將軍，索尼婭，你.你們認識?”老人耐不住性子，小心翼翼的問道。

　　 “原來你就是聞名遐邇的伯德槍械大師......”克洛德這時才明白過來，自己為什麽聽到利伯衛德.米洛斯基這個名字覺得耳熟了。至於他的女兒索尼婭，那更是忘不了，再怎麽說她也是自己這個世界的第一個女人，一段露水情緣，撫平了自己在戰場上出生入死的心裡創傷，也讓自己從一個青澀的男孩成了一個真正的男人。

　　 克洛德不由自主的看向那個躲在母親身後的小男孩，從第一眼見到時的心悸和感到面熟親切，心裡頭很自然的浮現出一個念頭。算算時間，自己和索尼婭分別差不多十年了，而小男孩的年齡也正好相差不多。自己那時見到索尼婭時她還是個單身的寡婦，身邊可沒有孩子......

　　 “他是......”克洛德指向小男孩。

　　 “他是我的孩子，他姓利伯衛德。”索尼婭反應過來，蹲下抱住了小男孩，很堅決的說。這算是不打自招嗎?

　　 克洛德苦笑，他可沒有和索尼婭搶孩子的心思:“這麽大的事，為什麽你都不寫信告訴我一聲......”

　　 “告訴你有什麽用?你自己那時才是一個小小的中尉......”索尼婭顯得有些激動:“那是戰爭時期，我回到天鵝堡，父親病重，然後我才發現自己懷了孕。如果不是你們王國的軍隊圍城圍得快，我和父親差點就被強製性的送到納瑟裡王國去了。後來熬了一年，我已經生下了小馬克，愛斯基林大公也舉城投降。我想打探你的消息，結果你們王國在坎納斯大草原上慘敗，他們說你所在的遊擊一營也在草原上，我就以為你已經死了......”

　　 斯克裡將軍站了起來:“伯德大師，我想我們可以去外面的樹林裡散散步，把這裡留給有需要的人。”

　　 老人回過神來，打著哈哈:“對，今天天氣不錯，非常適合散步。小馬克，跟爺爺來，你母親有點私事需要處理。”

　　 克洛德看向斯克裡將軍，現在他明白斯克裡將軍所說的那句話，就是他曾經的一個下屬和這位槍械修理工坊主管的女兒關系很好，所以他不得不照顧他們:“老夥計，你就這麽坑我......既然你已經知道索尼婭母子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

　　 斯克裡將軍聳了聳肩膀:“你讓我怎麽說，我只是有些懷疑。再說我知道伯德大師成為這個槍械修理工坊的主管時還不清楚他們和你的關系。直到我發現小馬克和你長的有些相像，而索尼婭男爵夫人又在十年前和你在松鼠村有過一段交往，我才確定他們與你關系菲淺。而你這時候正在前線指揮作戰，我又不能把自己的猜測到處嚷嚷，正想約你什麽時候來一趟，你就自己送上門了......”

　　 大廳裡很快就剩下克洛德和索尼婭兩人，小馬克也被伯德大師給帶走了，斯克裡將軍出去的時候還體貼的關上了大門。

　　 “索尼婭，很抱歉，你受苦了。”克洛德走向十年前的情人，想把她擁在懷裡。

　　 不過索尼婭很彪悍的抵住了克洛德的擁抱:“先說好，小馬克是我的，他將繼承我們米洛斯基的家名，不會改你的姓氏。”

　　 克洛德哭笑不得:“好吧，我保證不帶他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