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臉若銀盆,眼如水杏…
薛寶釵雖還只是金釵豆蔻年華,可模樣已流露出極美和豐腴。
四目相對下,賈玝對薛寶釵那對秋水含波的杏眼真是越發記憶深刻起來。
“今日總感覺會有事,果真是有事。玝哥兒,趕緊坐這兒來!”
見著兒子薛蟠帶賈玝進來,薛姨媽慈祥的含笑著,親自騰出右邊的位置來。
“謝姨媽。”賈玝說著,就是走過去,坐到了薛姨媽的右邊位置。
與坐在薛姨媽左邊位置的薛寶釵這會兒是更加近了。
對著賈玝頷首,薛寶釵語氣親和柔轉道:“玝兄弟,先喝杯熱茶吧,暖暖身子也是好的。”
薛寶釵話語落下,丫鬟鶯兒就是又倒茶一杯,親手送到了賈玝面前。
接過散發著菊香的菊井熱茶,賈玝道:“謝過寶姐姐。”
“謝什麽,若是五郎你喜歡,等會就給你幾十斤好了,左右我妹妹那裡多的是。”薛蟠囔囔道。
接過薛蟠的話,薛寶釵道:“玝兄弟若是不嫌棄,等會就收些回去好了,左右我們帶的茶葉頗多,我這哥哥又不是個愛吃茶的,我和媽媽兩人也是喝不完的。”
輕搖了搖,賈玝回絕道:“這倒是不用了,我兩位老師都是愛茶的,我那裡如今也有不少的好茶,也正愁喝不完呢。”
聽到賈玝這麽說了,薛寶釵也就沒強求。
握著賈玝的一隻手,想起這一屆的鹿鳴宴就要到了,薛姨媽這時候關心道:“玝哥兒啊,這鄉試揭榜已有一段時日,鹿鳴宴可就要到了,你可有準備好?”
賈玝一笑道:“就在十九,不會有礙的。”
“玝哥兒有心就好。”
薛姨媽見賈玝胸有成竹的,也就點到為止了,左右她也不是很懂這讀書人的事,只是以往聽說這鹿鳴宴雖是歡宴,可有時也會出現考問、比較之類的事,因此就有意囑咐了下。
所謂鹿鳴宴,乃是科舉制度中沿用的一種宴會。
起於唐代,以往朝代是於鄉試放榜次日舉行,主要是宴請新科舉人和內外簾官等。
因為宴上會歌《詩經》中《鹿鳴》篇,司稱“鹿鳴宴。”
而大周與前朝不同,早年的鹿鳴宴是在鄉試放榜的半個月到一個月之間,設定時間並不絕對。
直到永平時期,永平帝考慮到太祖皇帝布衣出身,早年耕作,因此將大周的鹿鳴宴設立在放榜後的第二十四天,對應農事的二十四節氣。
大周鹿鳴宴之所以與放榜之日相隔二十多天,主要是考慮到考官以及放榜結果的公正。
八月二十五日,鄉試桂榜的放榜結果是朝廷考官等裁仲的最終結果。
為了防止考官舞弊,以及出於穩固桂榜結果的公正和權威性的考慮,太祖皇帝立下一不成文的規矩:在鄉試放榜日到鹿鳴宴時間裡,地方大儒以及當地重要官員有權力至貢院閱卷,假如認定排名結果太過‘荒唐’,可提出質疑。
換句話說,在鹿鳴宴舉行完前,鄉試的官方解元算是個準解元。
當然,地方大儒、本地官閱卷的情況是常有,可提出質疑的卻極少。
畢竟太祖皇帝是給了有名望的大儒、地方官質疑結果的權力,可這個質疑前提是桂榜排名結果不太荒謬的前提下。
談了一段時間,到了大船要北行的時候,賈玝就是起身與薛姨媽一家道別。
站在碼頭上,賈玝看著漸漸遠去的幾艘大船一會兒,
才轉身回去。 四天過去…
農歷九月十九日,這天是觀音的出家日。
黃昏時候,坐在馬車裡的賈玝只要一撥開車簾,向外望去就可以發現有人家在給觀音菩薩慶生。
大周朝重儒學,但佛道兩派也是頗為的鼎盛。
看著有些窮苦的百姓,在用價錢不菲的香燭給觀音菩薩慶生,賈玝心裡不禁暗歎了下。
深深呼出一口濁氣,察覺到馬車行駛的速度漸漸慢下來,賈玝恢復了下心情。
今夜鹿鳴宴才是他要關心的重點…
深秋時節,雖是九月了,可桂花香還猶在。
夜空中繁星如鬥,四面有著涼爽的夜風。
當賈玝走下馬車的時候,這會兒江南省的督撫衙門是張燈結彩、歌舞升平。
對著走來的賈玝,看門的衙役接過帖子後。
再次確定帖子是正品後,哪怕是督撫衙門的看門衙役都禁不住的發出了驚歎聲。
“請!”
點了點頭,一襲青衫的賈玝就是走進了衙門裡。
看著賈玝不算高大,但卻帶著挺拔姿態的身影,又見這時候沒有其他舉人來,幾個負責看門衙役不禁低聲誹腹起來。
“想想人家十三四歲就是舉人老爺了,再對比一下咱們……唉,估計一輩子也就這樣了。”
“這可不是一般人,乃是榮國賈府裡五公子,齊山公最小的親傳弟子,雖有些少年風流,可據說詩詞文章都是極為有靈氣的,怎麽是咱們這些老八能比的。”
“聰明又怎麽樣,如果不是有個好家世、好師父,哪裡能這麽小就當上舉人老爺。”
……
賈玝並不知道幾個衙役在背後低聲誹腹自己,當然,就算知道了也會是懶得在意。
封建社會,說出身不重要的純屬站著說話不腰疼。
人情社會,說關系不重要的純屬扯淡。
走進了衙門裡,鹿鳴宴還未正式開始,但賈玝到時,發現大多數新進舉人都已是到了。
衙門一堂內正奏著雅樂,如小兒手臂粗的大紅燭高掛點著,席案上皆用紅綾裹起。
四周是熱鬧非凡,眾舉人與同年們互拜以及拜會一些已經來了的官員、名士,可謂是四處都是充滿了喜慶。
不過喜慶也是常情。
十年寒窗的莘莘學子,終於拿到了仕途的入場券,其中的狂喜是旁人難以想象的。
尤其是還沒有深刻領會過官場黑暗, 新進舉人不少都是有著意氣風發之態,喜高談闊論。
沒有急著與人交談,賈玝先是四處打量起了這鹿鳴宴。
不得不說,相比於不久前鄉試貢院的考試待遇,此時鹿鳴宴的待遇可謂是極為奢華。
單說食材,五花八門、種類眾多不說,做工更是精致。
流連了短暫一會兒。
賈玝邁步走去了自己的座位,大周的鹿鳴宴向來是按照名次分配席位的。
賈玝的名次算不得很高,屬於中偏上。
看著一個模樣十三四的少年跟自己坐在一起,原本正在高談闊論的與賈玝同桌的新科舉人聲音戛然小了些。
“在下賈玝,別號賈五郎,見過諸位同年。”微微一笑,賈玝先說道。
反應過來,一下子就知道賈玝的身份了。
“早就聽聞同年中有一少年奇才,今日得見,果真是不凡。”
“見過五郎,在下揚州祝子雲。”
“見過五郎……”
……
不管心裡對賈玝這個少年到底是什麽看法,這時候眾人明面上都是顯得親近姿態的。
一個個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很快的一桌人乃至靠近幾桌的人就是歡談起來。
一群高談闊論的青年中,夾雜著的青衫少年總是顯得鶴立雞群的,不少人都是注意到了賈玝這個大周神童。
在最前一桌,本是眾人焦點的三旬濃眉、國字臉青衫舉人,發覺自己這邊一下子少了些熱鬧,不動聲色的說了幾句。
隨後這一桌有二三人便是和他向著另一個焦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