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夜幕降臨前。
城東木院門口。
賈玝連同司徒俊六人,已經是在門口早早侯著了。
等了半個多時辰,從黃昏到黑夜,這時候李祁山終於從西邊坐著馬車回來。
下了馬車,只是掃了一眼七人,李祁山沉聲道:“以後不用來這麽早了,戌時來就可。”
頓了頓,李祁山走進木院前道:“都進來吧!”
面露恭色,賈玝等七人道:“謝先生。”
走入木院大廳,李祁山坐在太師椅上,撥著下人送來的熱茶,抿了幾大口後。
看著面前規規矩矩的賈玝七人,李祁山眼珠動了動,面露幾分饒有興趣的笑容,出言問道:“你們應該都知道老夫被稱為七絕怪才,儒道釋法、書畫、天文地理共七絕,你們正好又有七人,你們不若一人擇一絕而學,如何?”
愣了下,賈玝心中有點鬱悶和忐忑。
七人對七絕,倒是不怕不夠分,但最願意學的肯定是儒啊。
“怎麽都不說話啊?”將七人表情收歸眼底,李祁山板著臉問道。
“憑先生安排。”躊躇了下,司徒俊率先回道。
“小家夥,你呢?”深意看了下司徒俊,李祁山突然問起了賈玝這個年齡最小的。
“小子聽先生的。”唬了下,賈玝隨即一臉正色回道。
掃了一眼七人,李祁山朗聲道:“既然都沒異議,老夫就說了。
司徒俊,芙蓉詩會中,文章以你為最,以後一個月裡你和老夫學習儒法。”
被李祁山點到學儒,司徒俊眼簾中喜色劃過,面上依舊不失禮節和溫潤道:“是。”
同樣聽到李祁山的決定,賈玝六人則是心中有些失望起來。
與其他五人不同,深吸口氣,賈玝很快就恢復了心境的平穩,心中有了新的打算。
“賈五郎。”微微側目,李祁山對著賈玝道。
“在。”規規矩矩的,賈玝應道。
看著賈玝這個七人中唯一的孩童,也是自己最關心的,李祁山沉聲道:“老夫聽聞你在國子監裡白日很是勤奮好學,在書法上也是有點風流之態,以後一個月裡,你就和老夫學書法吧。”
“謝先生,學生一定勤奮苦學。”心中隱約松了口氣,已經真正算是半個李祁山學生,賈玝面露正色和堅毅道。
點了點頭,李祁山貌似頗為滿意,繼而又對著其他五人說出每人要學的。
說完後,李祁山起身,目光如炬問道:“你們可知道剛才老夫為什麽要說一個月麽?”
被李祁山目光盯著,賈玝明白李祁山是讓自己先回答,快速思索後,出言回道:“先生可是要用一月考量我們?”
點了點頭,看起來才六十三四的李祁山面色沉穩,眼神銳利的掃過七人道:“老夫已經七十有余了,平日裡多在外面跋山涉水,身體算不得壞,也稱不上好,估計沒幾年好活了。”
頓了頓,不等賈玝七人回話,李祁山接著道:“老夫一生教過的人不少,但真正入我門的弟子不過十四。
現這十四人中,已有三人不在,所以老夫決定在你們七人中收三人為入室弟子,也算是補了十四之數。”
眼簾露出驚喜之色,賈玝又露出凝重之色,掃了一眼四周其余六人。
在賈玝不禁看了眼其他六人的時候,司徒俊等六人也是相互環顧了下,顯然已經意識到了相互已經算是競爭對手了。
利益衝突往往會導致關系破裂。
對這一點心知肚明,因此賈玝也沒指望接下來的一個月裡,所有人都會是和和氣氣的。
不過,賈玝還是多看了一眼司徒俊,隨後一臉平靜的保持著規矩。
六人裡,賈玝最不願意的就是和司徒俊關系破裂。
一來賈玝已經與司徒俊建立了一些交情;二來司徒俊乃是廣業堂學首,學識能耐不俗,潛力大。
“從今天開始,按照你們的年齡來算,第一天晚上來年齡最大的,第二天次之……循環一個月後,我會告訴你們,哪三個人我會收在門下。”打量著眾人,李祁山緩緩道。
“是。”面面相覷,沒有想到會是這樣,但賈玝七人也不反對什麽。
…………
一個多時辰過去。
從木院大門走出,各有所得的七人面色平淡。
頓了頓,懷裡揣著一本儒學小扎的司徒俊率先道:“諸位,一個月後見。”
“一個月後見。”頷首下,非國子監的李東輝幾人也是道。
“再會。”
………………
回到國子監,四人分別後。
賈玝就是回到了自己國子監的住處,斷影小居。
斷影斷影,斷絕前世的影子。
過去無法改變,活在這個時代的賈玝,能讓自己做的就是活出屬於這個時代的輝煌。
深吸口氣,在書桌邊,賈玝攤開自己得自李祁山的書貼……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
鯤之大,不知其幾千裡也。
化而為鳥,其名為鵬。
鵬之背,不知其幾千裡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是鳥也,海運則將徙於南冥…………
映入賈玝眼前的是李祁山書寫的莊子的《逍遙遊》內容。
“真是好字啊!”眼睛睜得大大的,貼近仔細觀察和揣摩著李祁山的筆鋒、點畫、結構、墨法、章法等等,久久,賈玝不禁輕聲歎道。
中國書法歷史悠久,歷朝歷代都有書法大家。
東晉王羲之,封號“書聖“,其書法平和自然而又奇逸豪放,是承前啟後的書法名家。
唐代歐陽詢,書法受王羲之影響,而又吸收了北朝碑刻和其他唐代書法家的長處, 形成了“險勁“而“平穩“的書法風格。
唐代齊名的顏真卿、柳公權,前者書法剛健有力,氣勢雄偉,富於創新;後者書法風格清瘦、秀麗。
…………
在賈玝眼中,李祁山的書法是別於柳公權之清瘦,而帶有顏真卿之剛健色彩;別於書聖王羲之之奇逸豪放,而帶有歐陽詢險勁色彩。
又是細細揣摩一段時間後,賈玝心中浮起了一個詞評價:“正奇結合!”
學書法的,從來都不是一蹴而就的。
賈玝以前學過七年多,在這個世界也是練了半年多,但自知火候還是不夠。
賈玝現在所練的書法,主要是學習蘇軾和祝枝山的。
豐富多變,隨心所欲,不拘一格。
賈玝能做到書法豐富多變,卻沒辦法做到收放自如、工整沉穩。
要知道祝枝山書法最大特色是看似狂,其實十分工整沉穩,有極強的韻味和節奏感。
而蘇軾的字,是既有天真爛漫的韻調,又有飽滿強勁的豐腴之態。
賈玝已經能模仿二人書法之貌,卻難盡得其髓。
賈玝也明白這是自身經驗不足,此外他畢竟不是祝枝山,也不是蘇軾,不可能做到一模一樣。
所以平日裡,賈玝一向盡力多搜集其他書法名家作品,注重汲取其他書法名家所長。
從而爭取早日脫蘇、祝二人書法對自身的拘束,做到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自成風格。
今日得李祁山書貼,揣摩一月再加上能有幾日得李祁山親自指點,賈玝想來自己會有所長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