隧道有五米多寬,本是十分寬敞,但是因為自斑駁的黑色牆磚面上延伸出許多虎頭,這些虎頭齜牙咧嘴,面上塗抹著紅色的漆物,看起來如同是人血顯得十分猙獰可怖。而也正是因為這些“破牆而出”的虎頭,使得隧道的供人行走的面積只有一人可過。
而且不僅僅是這樣,我看見那些虎頭的雕像上面分別各坐著一隻水鬼,它們此時毫無攻擊欲望,只是安靜的坐在虎頭之上目不轉睛的看著我們,這些外來客。
“我們是被強行拖到這裡的!”胡茵蔓對我說:“我當時帶了氧氣瓶,一路護著你進入這個水井。”
“這些水鬼把我們帶到這裡想要做什麽?”
“我一開始以為是為了保護那座宮殿。”胡茵蔓想了想。
我搖了搖頭:“不對,不是那座宮殿的原因,那可能只是一座虛殿。這裡才是最主要的原因。”
“對的,不過我現在的疑問是為什麽那些水鬼會特意將我們帶到這裡來。”
“走一步,看一步吧!這個墓真的太詭異了,裡面該有的全都有了,而且很多地方甚至都自成了一套生物體系。”
“但是這樣有一點不好,這個墓能通道的地方太多了,我們如果這樣走下去的話,要是錯過神農的寢宮就不太好了。”胡茵蔓到現在最關心的還是主宮殿的問題。
我側過身子,讓自己斜著從隧道裡走過,盡可能的不要讓自己去觸碰到那些從牆壁裡伸出來的虎頭雕像。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這些東西是活的,不,本能告訴我,這些東西就是活的,我從它們的身前走過,可以看見不單單是虎頭,還有從牆壁中伸出來的,兩側的爪子,那是和人手一樣的爪子,上面滿是紅漆,如同是鮮血。
“注意點牆壁裡面的東西。”
“我明白,他們的確是活的。”胡茵蔓倒是比我發現的早。
我饒是心裡早有準備,聽到這裡也是咯噔一跳,只是想著這些東西難不成是被封印在隧道裡面的嗎?
“這些土伯!是陰間幽都的看守。據說本來已經人格化了的土地神,入主幽冥以後,形象也變得很可怕,又返古成獸形。”胡茵蔓說:“我不敢確定前面到底是什麽,不過我想一定是這座墓十分重要的地方,所以我們沒有來錯。這些水鬼的確將我們指引到了一個正確的方位上來。
“前面是幽都?”
“不像,這裡並不是幽都,我們現在即使是在湖南的界內,也距離幽都很遠。《山海經·海內經》說:北海之內,有一座山,叫幽都山。黑水從那裡流出,上面有黑鳥、黑蛇、黑豹、黑虎、黑色蓬尾的狐狸。”
接下來我們一路無話,不,與其說是無話,倒不是如說是各有心思,漫長的隧道,我們兩個人足足走了一天一夜,雖然在神樹中經過了洗禮,現在毫無饑餓感,但是那種時間的流逝依舊在折磨著我們的身心,每隔一段路,我就會和胡茵蔓對視一眼,我們互不相言,卻又彼此鼓勵,告訴自己,告訴對方,我們還活著。
這種緘默的環境,我在以往的過程中體會的太多了,我孤身一人,砥礪前行。往常以來只有視野裡不斷變化的場景告訴我自己,還不能停下。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我走到一半,突然牽過了胡茵蔓的手,死死的抓住她。
與此同時兩邊的石像徹底的活了起來,那些土伯衝破了束縛,張牙舞爪的想要向我們撲過來,但是它們是被封死在牆壁中的,與我們中間隻留下了一點點的距離,這個距離剛好可以容得一人走過,我和胡茵蔓便只能前後的踩著點往前走。很難想象一條這麽寬的路,被我們走成了獨木橋的感覺,但是我知道,如果我這一段路其中的某一步走錯了,那隨之而來的就不只有長舌與唾液,還有那尖牙利齒。
我膽顫心驚,生怕突然一個不小心,這些東西,真的跑了出來。想閉著眼睛,卻又不敢,我只能看著前方,告訴自己不要走歪路,不要走歪路,而走在一個這樣的隧道的中間,耳邊只有不斷傳來的咬合著牙齒的聲音,只有嘎吱,嘎吱的聲音。
這不是隧道,簡直就像是一條通往地獄的路,一條活著的路,路上惡鬼復活,猶如刀山火海。
“之前的時候,你也是這麽牽著那個胖子的手嗎?”哪壺不開提哪壺,胡茵蔓半響後冒出了一句話。
“牽個鬼,我從沒有走過這麽壓抑的路,我已經多少天沒有見過外面的太陽了,如果再不出去,我感覺我快要和這個古墓融為一體了。”
“你是沒有經歷過那種專業的訓練。”胡茵蔓打開了話匣子。
她告訴我,如果在黑暗中克服心理障礙,如何引導自己內心的想法,洋洋灑灑的說了一路,我突然感覺到前面的路開闊了起來。
兩邊的土伯不見了蹤跡,換來的只有巨大的浮雕,胡茵蔓看著浮雕一路往前。
她說:“這裡面講述的是,炎帝的故事。”
“裡面是神農的寢宮?”
“難說!”
“你看這是什麽!”我指著那個尤為醒目的無頭石像說道。
“刑天!這裡有大規模描述刑天與那場上古大戰的繪圖。”
“刑天?”我暗自吃了一驚:“那不是上古魔神嗎?”
對於這個魔神,我心裡是多有影響的,記得《山海經》書:“刑天與帝爭神,帝斷其首,葬之常羊之山,乃以乳為目,以臍為口,操乾戚以舞。”邢天是上古的邪神在與與黃帝(又有一說是祝融)對抗,失敗後被斷頭仍不停止戰鬥的著名神話英雄。
關於邢天的傳說主要有兩種:
第一種說法:
邢天本是蚩尤的部將,蚩尤在涿鹿大戰黃帝,邢天被黃帝所斬首。邢天被黃帝斬首後,他的屍體為毅力所撐,勇武剛毅的氣魄貫通了雙乳與肚臍。邢天以乳為目,以臍為口,無頭卻英勇依舊。無頭的邢天舞大斧巨盾呼喝戰場之間,許多軒轅族人死在邢天利斧下,黃帝見了後對邢天非常敬佩,加上蚩尤勢力僅存邢天一人,便率軍而退。但邢天窮追不舍,臍發長號聲震山野,直到力盡而亡。
第二種說法:
黃帝在阪泉用強大的武力打敗了炎帝,坐上了中央天帝的寶座,炎帝被迫退到南方。但炎帝的部下刑天並不甘心失敗,刑天發誓要與黃帝爭奪神位。他左手握一面盾,右手拿一把斧,與天帝開始了一場激戰。他們一直殺到常陽山地方,黃帝看準機會一劍向刑天脖頸砍去,刑天那顆巨大的頭顱就被砍落下來。刑天見頭被砍落,愈加震怒。他毫不示弱, 以兩隻當作眼睛,肚臍當作嘴巴,揮舞武器,繼續呐喊戰鬥。
如果這樣的話,這座古墓似乎就真的印證了刑天為炎帝的部下的說法,這隧道的前面,或許就是刑天的墓室,而這個刑天的存在,就是為了守護炎帝的棺槨,既然這樣推斷,是不是意味著我們距離炎帝的寢宮已經不遠了呢?
胡茵蔓一片用相機拍照,一邊小心翼翼的帶著我走過了這條隧道,隧道的盡頭我看到的是一個圓形的球體,與一個恰好可以容納這個球體的門位。
“這樣的封門方式,可以很好的壁面外面的水汽。”胡茵蔓上前一步,看著圓球與石門的相交處,那個地方有著許多的獸皮血肉,是用來封死這裡的縫隙用的。
“我去看看有沒有機關!”我自告奮勇打著手電四下尋覓,不一會兒發現滿是塵埃的牆壁之上出現了凸出來的按鈕。
“你先別急!”胡茵蔓托著下巴:“看看還有沒有其他的機關,如果這是一個假的開關,極有可能是一個陷阱。”
我點了點頭:“越靠近主墓室的地方,越不能掉以輕心。”我記得當初在望天古墓中胡茵蔓掉下去的場景,歷歷在目。
就這樣我們兩個人又找了半天后,十分確定古墓的墓室只有這一個開關的時候,我們一起按下了這個按鈕,接著墓門抖動,那個封死墓門的圓球沿著墓室內部設計好的軌道,向著一旁緩緩滾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