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龍的異常表現，很快引起了華跟哈維的注意。哈維笑嘻嘻地走到甄龍身邊，企圖將他的情緒帶起來:“甄龍，你今天進了三個球，趕緊起來一起嗨啊！”

　甄龍笑了笑:“不了，我去洗澡了。”

　華一把將哈維扯到旁邊，滿臉鄙視:“你不懂！甄龍這是含蓄，是謙虛知道不?咱們華夏人講究著呢！”

　“你也不是正宗的華夏人。”哈維不滿地反駁。

　不過華沒再繼續搭理哈維，而是一把攬過甄龍的肩膀，低聲道:“別不開心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在巴塞羅那新認識了幾個女孩，都是球迷，而且一個比一個漂亮！那身材，簡直了……怎麽樣，想不想去見識一下?”

　甄龍瞥了一眼華:“有羅莎莉亞漂亮嗎?”

　“額……沒有。”華說了實話。

　“那不就是了。”甄龍拍拍華的肩膀:“咱們華夏人講究從一而終，懂不?”

　華一臉懵逼。對於從小沒在華夏長大的他來說，從一而終這樣的成語還是顯得深奧了一點。

　甄龍收拾好了裝備，沒再管還在慶祝的隊友，自己去洗澡去了。他的所有舉動，都被阿德萊德看在眼裡。

　的確，對於阿德萊德來說，甄龍並非自己一手帶出來的球員，因此也少了幾分親切感。再說甄龍這家夥並不太擅長跟人打成一片，也很少主動找教練溝通，所以阿德萊德總感覺自己和他之間有那麽一絲絲隔膜存在。但是這並不影響阿德萊德對甄龍的欣賞。

　一個實力超群，訓練刻苦，完全用不著督促，處處都以最嚴格的標準要求自己的球員，哪個教練會不喜歡呢?甄龍的優秀不僅在於他每次在場上都能發揮出色，打進關鍵球;更在於他的存在，會不知不覺影響到身邊的隊友。道理很簡單，你看，甄龍那麽牛逼的球員都那麽刻苦，你好意思不好好訓練，嚴格要求自己嗎?

　再舉個例子。華這個家夥是典型的懶散型球員，天賦、包括身體素質都堪稱一流，可他訓練並不刻苦。或許在華的心目中是這樣想的，我不怎麽訓練都比你們優秀，那為什麽還要努力?但甄龍來了B隊之後，華明顯有了變化。以前老是遲到的他，現在不敢遲到了，訓練時也不敢偷懶了。

　所以，阿德萊德心裡是十分在意甄龍的。要不然，他也不會在甄龍沒請假離開俱樂部的時候，多次和高層溝通，幫甄龍說好話。看到甄龍現在的變化，即使是上演帽子戲法之後也並無興奮之情，阿德萊德內心頓時擔憂起來。華和哈維都還是少年郎，未經世事，自然理解不了甄龍的變化，可是他能明白啊。

　要不要放下主教練的架子去找甄龍談話，這是阿德萊德糾結的地方。他向來對球員不假顏色，動輒怒吼一頓，怒斥一餐，早已在球員心目中形成了“怒吼天尊”的印象。而現在，為了甄龍的將來，他居然開始考慮打破自己的固有形象了。

　球隊坐大巴車回到巴塞羅那的時候，已經是夜裡近十點。甄龍一路上都是坐在大巴車的最後面，除了跟華還有哈維偶爾有兩句交流，其他時間都一個人坐著發呆。這一切，被阿德萊德看在眼裡。

　下車之後，阿德萊德叫住了準備離開的甄龍:“甄龍，你明早六點半到俱樂部門口等我。”

　“好的。”甄龍應了一句，走了。

　華思考數秒鍾，追上去問道:“你是不是有事得罪主教練了?”

　甄龍想了想道:“沒事啊。”

　“那他為什麽要你一個人明天那麽早過來?”華有點納悶。

　甄龍平靜道:“明天早上不就知道了。”

　“……”

　第二天一清早，甄龍如約到了俱樂部門口。他是六點半掐著表到的，不過沒想到的是，阿德萊德居然比他還早。

　十月的清晨，天氣微微有些涼。

　阿德萊德活動了一下身體，才說道:“走，我們跑跑步吧。”

　“嗯。”

　兩個人開始了慢跑。阿德萊德沒說話，甄龍也不開口問。兩人就這麽沉默地跑著，氣氛有些尷尬。

　雖然來巴塞羅那也有好幾年了，可甄龍上街的次數屈指可數。他對市區的道路和環境並不熟悉，隻好默然跟著阿德萊德。

　兩個人跑了十多分鍾，阿德萊德已經開始微微喘氣了。他將速度放緩，終於開口了:“前面有一個球場，是我小時候練球的地方。記得那時候，我每天早上六點起床，洗漱完之後，六點半準時來這裡練球。”

　甄龍跟著阿德萊德的步伐，依舊沉默著沒說話。

　又走了片刻，兩個人來到一塊不足半個標準球場那麽大的草坪處。這塊草坪顯然很久沒有休整過，草地這裡缺一塊那裡缺一塊的，坑窪遍地。就連唯一的一個球門，也因為常年風吹日曬，上面布滿了鏽漬。

　不過，與破舊的場地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盡管還不到七點，這裡已經聚集了十多個孩子，正興高采烈地踢著球。

　阿德萊德看著這些孩子，好像是陷入了回憶中，眼神透出從未見過的溫柔。良久之後，他忽然問道:“甄龍，你為什麽踢球?”

　甄龍想了想，決定說實話:“我想振興我們國家的足球。”

　“哦。”阿德萊德未置可否:“很高尚的志願。”他又指著球場裡的孩子問道:“你知道他們是為了什麽踢球嗎?”

　“我……不知道。”

　阿德萊德極為罕見地露出了笑容:“在西班牙，有很多孩子是為了能改善生活踢球。比如我，小時候想成為職業球員，就是因為職業球員的工資還算不錯。哪怕是在乙級聯賽，也比在一般的地方上班要強不少。”

　甄龍點點頭:“這個我聽說過。”

　“但是。”阿德萊德又說了:“更多的孩子，是因為喜歡足球，愛足球而踢球。在華夏，也是這樣嗎?”

　甄龍猶豫了一下，說道:“我不能代表所有的華夏孩子，不過就我自己而言，我是愛足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