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林伯爵把自己一閃而過的荒唐想法趕出了腦海。魔法?怎麽可能?
教會的神棍們總是拿邪惡的巫師魔女一類的傳說嚇唬普通人,還專門成立了裁判所,一些神棍有事沒事還拿一塊破石頭裝模作樣地這兒探探那兒探探,說是什麽探查魔法巫術的痕跡。因為他們的影響力,公眾對這些說法都深信不疑,特別是底層的老百姓。
但是在少數接受過良好教育的人看來,巫師魔女一類的說法不過是教會為了擴大自己的影響力編造出來的。隨著時代的發展,大量的神秘現象得到了合理的解釋,比如墳墓裡的“鬼火”現象,以前被教會說成是惡靈作祟,但是後來經過煉金術士們的研究,這不過是一種叫做“磷”的物質發生了自燃罷了。因為謊言被拆穿,教會對這些勇於探索未知的學者相當不待見,不乏有人被扣上巫師的帽子遭到迫害。不過這擋不住人們的好奇心,連教會內部都生出一些派別,主張通過探索未知和研究自然來接近和理解神明,比如著名的“明理會”。
教會將一些自己無法解釋的人或事物牽強附會地與巫術或魔鬼作祟扯上聯系,利用人們的恐懼心理加強對教會的依賴感。這種說法已經在高層貴族的圈子裡小范圍地流傳了開來,認為巫師和魔法是用來騙那些愚夫愚婦的玩意兒。莫林伯爵自己就是這麽認為的,只不過大部分貴族仍然抱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態度。
“這件事情請默林卿繼續調查下去。但是無論真相如何,缺糧的現實總是改變不了的。”
國王打破了書房裡的沉默,說出當前最緊要的問題。
凱瑟琳眉頭緊皺地說道:“父王,我已經下令在王室領地內籌集糧草,但是需要不短的時間。”
“就算能夠籌集來部分糧草,也不足以支撐軍隊深入南方進行長時間的遠征。”
羅德尼十六世陷入了沉默,良久說道:“只能向支持王室的領主們購買了。”
“國王應該自給自足”,是這個世界不成文的規矩。
自從古代的貝拉帝國崩潰之後,大大小小的新政權在她的領土上建立起來。新誕生的各國戰爭頻繁,而這些國家的君主沒有貝拉帝國那麽廣袤的領土可供統治,以他們的財富無力供養一支規模龐大的常備軍。為了滿足軍事上的需要,各國普遍采用了兩種方式來保持自己的軍事力量。
第一是平時隻保留少量精銳部隊,比如各種名號的騎士團,在戰爭時期再大量征召平民組成大軍。
第二是采用分封制度,國王將土地賜予有功的貴族,使其成為土地的領主,大領主又可以將自己領地內的土地分給自己的附庸,附庸又可以分封自己的附庸,就這樣層層分封下來,一直到騎士這一階級。領主要依靠自己領地內的收入組建軍事力量,而且在戰爭期間,有義務響應主君的號召,將自己的軍事力量提供給主君使用。
相對應的是,領主沒有向主君繳納賦稅的義務或者僅僅象征性地交一點兒。各國王室基本都是靠自己直屬領地上的收入滿足開支需求。
所以作為國王的羅德尼十六世能召集各地領主領兵前來勤王,卻沒有權力下令調集領主土地上的存糧,當然法理上他也可以強行下達這項命令,不過結果肯定是把更多的領主逼到賈爾斯那邊去。
凱瑟琳建議道:“讓我們之前派駐的王室專員負責與各自駐地的領主溝通吧,盡量把價格壓低一點。”
國王同意了,
莫林伯爵領命,王室專員這一塊兒是由他的情報系統負責的。 他掏出第二份紙卷遞交給國王和公主,匯報道:“經過我們的調查,賈爾斯背後確實有人支持。”
國王展開紙卷和公主一同看了情報。凱瑟琳呐呐地說道:“怪不得,一年之前他還沒有充足的實力,一年之後他就如此信心滿滿地舉起了叛旗。”
伯爵看著公主說道:“我們分析,支持他的勢力可能是‘那邊’的。”邊說邊往東邊的方向指了指。
公主瞪了伯爵一眼:“沒有確鑿無疑的證據不要瞎說!”
伯爵低頭應道:“是,殿下。”
國王突然說:“不要這麽說默林卿,國與國之間的關系複雜的很,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事情太多了。”
公主想說什麽:“可是,父王……”卻是欲言又止。
羅德尼十六世慈愛地看了一眼長女,這個女兒是他畢生最大的驕傲,年紀輕輕就如此出類拔萃,但她在政治方面尚需多多錘煉。
他轉向莫林伯爵說道“好了,默林卿,今天你先回去休息吧,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這是臣下的責任,不敢言辛苦。”莫林伯爵施禮告辭,退出了書房。
書房裡只剩下父女二人,羅德尼十六世站起身來,緩緩地走到窗前。 國王背對著公主說道:“凱瑟琳,有一件事情我要告訴你。”
公主靜靜地等待著父親接下來的話,然而卻聽到了令她無比震驚的消息。
“我打算把你妹妹嫁給維布倫。”
書房裡頓時陷入一片寂靜,只聽到一旁的落地鍾的鍾擺聲,凱瑟琳一時間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終於,她還是問了一句:“這……為什麽?”
其實公主的內心清楚無比:維布倫公爵是王國東境領主中實力最強的,也是現在兩頭觀望、沒有表態支持哪一方的領主中實力最強的。
國王沒有回答,他知道女兒肯定明白他的意圖。
“艾琳現在才15歲,她自己同意了嗎?”公主的語氣突然尖銳了起來。
國王仍然背對著她,小聲說道:“15歲不算小了……”卻沒有說凱瑟琳的妹妹同意了沒有。
“可那個維布倫都快50歲了!還有這那樣的風評!你竟然要把自己的親生女兒嫁給那樣一個人!”公主拔高音調,幾乎喊了出來。
“夠了!我意已決!退下吧。”
國王一下子轉過身,瞪著自己的長女嚴厲地喝道,眼裡不複之前的慈愛,反倒是透露出一股決絕的意味。
凱瑟琳看懂了父親眼中的意思,她冷冷地看著父親,說道:“遵命!國王陛下。”轉身向外面走去,“碰”的一聲,書房的門被重重地扣上。
羅德尼十六世呆呆地在窗前站著,良久他歎了一口氣,走到書桌旁,無力地癱坐在椅子上。
這個女兒在政治上還是太天真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