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不急不緩地行駛在富蘭港的大街上,技藝嫻熟的車夫操縱著馬匹,車子行駛得十分穩當,只有少許的顛簸之感。
班奈特·托德坐在馬車裡面閉目養神,心裡暗暗讚歎,不愧是湖心鎮機械廠生產的馬車,加裝了奇妙無比的減震裝置後就是舒服,屁股一點都不難受。
聽說減震裝置是機械廠廠長蓋伊·伯恩斯大人親自參與研發的,到底是領主大人從王都晶耀挖過來的高級奇械師。
在悠閑地體驗了一會兒新座駕後,班奈特把思緒轉移到最近的生意上來。
在政務院扶植工商政策的加持下,班奈特沒有像其他商人一樣急不可耐地投資保羅·格萊曼伯爵倡導的各種新興產業,而是依舊操持著老本行——船運行業。
無論是任何產業,生產出來的東西總歸要賣出去,而西北海灣素來貧苦,雖然領主大人致力於改善民生,但這可不是一年兩年的事兒,現階段的老百姓手頭沒有太多的閑錢去買非必需品,由於現在這個時代的陸上交通關卡林立,海運將成為遠距離大規模運輸的不二選擇,自己只要專注於老本行,不愁賺不到錢。
果然,政務院很快就宣布富蘭港船廠將推出民用型的風帆船,托德家族上下大喜過望。由於已經有了奎克船廠南下角灣之旅,所以班奈特對與全風帆船還是很有信心的。
不過船廠給出的價格也高得嚇人,一艘單桅船要3000銀幣,一艘雙桅船更是高達5000銀幣,如果要加裝防海盜用的弩炮價格則要更高。
彼時證券交易所還沒有正式開工,籌措資金很不方便,就在托德先生面對如此高價望而卻步時,在格萊曼伯爵的關照下,船廠為囊中羞澀的的船商們出台了便利措施——分期付款。
錢,不用一次交清,簽訂合同後,可以先交一筆首付,剩下的錢分幾次還清。
這個措施實在是太便利了,班奈特先生重燃希望,托德家族迅速籌措了一筆錢搶在其他同行之前向船廠下了訂單。托德家族是本地最大的船商,有了他們家的帶頭作用,其他同行紛紛跟進。
在今年上半年,班奈特終於喜提一艘單桅帆船和一艘雙桅帆船,馬上投入了自己的生意當中。民用型的船隻加大了船艙的容量,靈活性較之軍艦稍有不如,但是更加適合運載貨物(在保羅眼中這種船隻很類似於地球歷史上的克拉克帆船)。如果船廠的魯賓主管沒吹牛的話,一艘雙桅帆船的載重能達到60到70噸。
天哪,這太不可思議了。沒錯,一些大型槳帆船要勝過這些全風帆船,但它們還得配置上百甚至幾百名槳手,而這種新船只需要靠風吹就行了。
這兩艘船在自己生意中的實際表現證明了買它們是比絕對劃算的買賣,班奈特愛死她們了,他還親自乘坐較大的那艘雙桅帆船去了一趟角灣,親眼見識了南方的繁華,那裡可真是一個以前只能存在於想象中的廣闊世界。
班奈特還拿著領主府開具的介紹信拜訪了福斯特家族,確定了雙方在生意上的合作關系,這在以前更是想都不敢想。
他已經計劃好了,將繼續訂購更多的帆船,取代家族現有槳帆船。
“老爺,我們到地方了。”
車夫的一句話打斷了班奈特對未來的美好暢想。
“這麽快?”他睜開眼睛,一邊走下馬車,一邊囑咐車夫,“我先下去了,你就先不用在外面等我了,到了說好的時間過來接我就行。”
映入眼簾的是一家酒館,車夫駕駛著馬車離開後,班奈特走了進去。
說明自己的身份,
在侍者的帶領下來到了一個房間,裡面已經有很多人坐著了,都是附近各行各業的頭面人物,造紙的、燒瓷的、生產罐頭的都有,這其中和自己最熟的就是鹽商葛德文。這些人有一個共同點——在政務院扶植工商和技術共享的政策下將家產翻了好幾倍。嗯,其實班奈特自己也算其中之一。
“哈,班奈特,你總算過來了,大家都在等你了!”
葛德文站起來歡迎他入席。
班奈特露出抱歉的表情,“對不住,對不住,我家的船剛從角灣運回來一批東方香料,得親自去查看一番。”
靠,東方香料!眾人心裡狂噴酸水,無形裝逼最致命。
眾人寒暄一番後,終於進入了這次聚會的主題——討論政務院發行的戰爭債券。
葛德文提高聲調問道:“諸位對於戰爭債券都有什麽想法嗎?”
“這……”
沒人正面回應,只是三三兩兩地討論著,聚會眾人逐漸分成兩派,一派傾向於購買債券——當然是量力而行,一派認為最好少摻和這事。
一個年紀較大的商人撚著發白的胡子,搖頭晃腦地說:“按理來說,幫助領主大人解決困境是我等子民的義務,可是……可是……”
旁邊的一個人替他說下去,“可是我們也是本小利薄,實在是有心而無力啊。”
兩人的話引起很多人的共鳴:“是啊,我們只是區區一介商人,如何能參與到貴族老爺們的爭端中去。”
他們的觀點馬上遭到了反駁,“哼哼,你們真是忘恩負義啊。”
“什麽?你怎麽能這麽說。”
“想想你們之前過得是什麽日子,再看看現在,一個個豪華馬車坐著,精美衣料穿著。本小利薄?怕不是讓人笑掉大牙,誰不知道我們在伯爵的恩惠下發了大財。”
兩派各執一詞,爭論不休。為什麽要聚會討論這事呢?
很多反對購買債券的人是這樣想的:買了債券後伯爵打輸了怎麽辦?花的錢豈不是要打水漂,還是老老實實做生意來得安穩。可要是我沒買,人家買了,伯爵只會給我穿小鞋,最好大家都不買。
讚成購買債券的人則是這樣想:萬一伯爵打輸了,不能讓我一個人的錢打水漂啊,最好大家都賠錢。
總之大部分人都抱著極端情況下不能讓我一個人倒霉的想法說服對方。
“咳咳,諸位!”葛德文站起來說話。
他是傾向於購買債券的,“大家的眼光要放長遠一點啊。”
眾人都將眼光看向他。
“放眼西北海灣,還是哪個貴族的領地能像阿爾達一樣對商人這麽友好。”
這話倒是沒錯,眾人暗自點頭,不僅僅是西北海灣,奧爾多王國的商人都是當權者眼中的肥羊。
“萬一伯爵大人輸了——願天主原諒我如此不敬——讓肯特家族得了勢,還有我們現在的好日子過嗎?”
眾人心中湧起一股寒意,馬爾茨·肯特可是個抽皮拔筋的主。
“如果格萊曼伯爵能保住領地還好說,我們無非是分擔點戰爭賠款。可萬一出現最惡劣的情況,伯爵的領地被剝奪,換了個新的領主,你們還想回到過去那種苛捐雜稅交不完、暗無天日不到頭的日子嗎?”
來自靈魂的一擊,在座的不少人已經開始下意識地搖頭。保羅·格萊曼繼位後,陸續取消了種種亂七八糟的稅金和攤派,過了一年多舒服的好日子,仿佛覺得生活就應該如此。其實如果縱向比較,大家交的稅比以前更多了,但前提是賺的也更多了啊。
班奈特一言不發地看著正在賣力勸服眾人的葛德文,他很奇怪,自己的這位老朋友素來是個萬事不出頭的性格,今天怎麽變得如此積極?
左思右想,班奈特腦袋裡靈光一閃,想到了某種可能。
呵呵,看樣子被人搶先了,自己得趕快行動起來。
況且他也認為葛德文的那些話是很有道理的。自從親自去過一趟角灣後,班奈特眼界開闊了不少,在羨慕南方富庶的同時,心裡總是縈繞著一股自卑感。但他認為自己也能取得比肩那些角灣巨擘一般的成就,但是這需要合適的環境。
幼苗只有在合適的環境下才能成長為大樹,不能讓這個環境給破壞了。
打定主意的班奈特站了起來。
“諸位!請聽我說幾句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