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體仁清楚擺在自己面前的是什麽,這是許多人幾輩子夢寐以求卻求之不得機會,問鼎華夏頂尖權柄的機會——比如前輩張居正。
張居正死後雖然身敗名裂,但人生如此可以得此輝煌,縱使死後挫骨揚灰又如何?
所以盡管他畏懼何顧的手段,卻依然決定硬著頭皮上陣,和對方拚一個你死我活。
他覺得何顧所長者不外乎就是栽贓陷害和碰瓷,只要自己這幾天小心謹慎別讓對方抓住把柄,熬到太子登基之日這大明便是自己做主之時。
再說了,就算是何顧在這期間揪住自己什麽小辮子,有周皇后給自己做後台,一些小小的道德瑕疵又算得了什麽?
正所謂富貴險中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何顧就真是隻老虎,溫某人也只有說不得講不起給你薅幾下幾綹毛來了。
周皇后對何顧只有厭惡,因懼生厭。女人嘛,視覺動物,她看著何顧就覺得這人不是個省油的燈,越看越覺得如此——這煞氣騰騰的,以後盡量還是少和他打交道。
他倆各懷鬼胎,有意無意的就把何顧給排擠到一邊去了。
這還不算,周皇后很快覺得何顧只是站在那裡都讓自己心裡惴惴不安,於是中斷和溫體仁的對話,轉而對何顧道:“何大人一連數日鞍馬勞頓,還是先回府休息一下,待我和溫大人拿出個章程再傳你就是了。”
何顧又搬出了之前的理由,道:“微臣不累,雁門山一事溫大人不知詳情,娘娘既是要和溫大人拿個章程,微臣正好在此拾遺補缺。”
周皇后沒在說話,在紗帳裡微微側身,向著溫體仁輕輕咳嗽了一聲。
溫體仁明白這是讓自己把何顧攆走,有心裝不懂,可轉念一想,要是現在讓周皇后失望,那也就沒什麽將來了。因此暗中運氣壯膽,轉身對何顧道:“既是娘娘憐憫,何大人還是先行回府休息。雁門賓天茲事體大,也不能偏聽一家之言。待曹公公和周大人回來,大家三對六目才好把事情查個水落石出。”
何顧冷笑一下,道:“溫大人,你確信?”
溫體仁從這短短六個字中感受到了赤裸裸的威脅,頓時覺得後脖頸子冒涼氣,但周皇后就在面前,她的言談舉止無不證明了對何顧的厭惡戒備,這是指著自己對抗何顧呢,若此時退縮就是在位極人臣的機會面前退縮。
溫體仁咬著後槽牙發了發狠,道:“何大人這話什麽意思?莫非娘娘和本部的話你都聽不懂?”
何顧呵呵一笑:“微臣明白,下官明白。既如此,在下便先行回府,您二位慢慢商量。”
說完也不行禮,徑直大喇喇轉身離去。
周皇后被何顧這副做派嚇得又驚又怒,心說歷史上篡權的奸臣不都這樣嗎?莫非這何顧心懷不軌?
溫體仁也是嚇得腿肚子轉筋,等何顧走遠才敢開口道:“啟稟娘娘,這何顧奸佞之相顯露無疑,您可要多加防備啊。”
這句話正好說到了周皇后的心縫裡,立刻道:“如此跋扈,著實可恨!陛下剛剛賓天他便如此不加收斂,若果有異心……如之奈何?”
溫體仁聽到周皇后話語裡面多有倚仗,不由得心中暗喜,接言道:“皇上娘娘放心,他縱然再有手段,這也是大明京師天子腳下。他若本本分分便還罷了,若敢跳出來搬弄是非……老臣就是豁出去這條性命也和他拚個魚死網破。”
得到老狐狸的表態,周皇后心中稍安,終於想起來自己老公的事情還沒提,這才終於言歸正傳。
應召平台在建極殿和乾清門正中間,說它是個露台吧,
它東西兩側又有兩根石雕的柱子,有點類似我們平時所能見過的牌坊——去了頂的。何顧從這離開,在建極殿西北角拐彎,眼神下意識的向西瞥了一眼——那裡有一道門。他還依稀記得,自己那一晚差點被尿憋死,夜遇八公主和李康妃似乎就在牆的那一邊。
他這記憶還是差的不算多,因為牆的那一邊向北就是明朝專供前朝妃子們居住的慈寧宮。向南就是他夜遇八公主的慈寧花園。
何顧看一眼純是出於下意識,並沒有任何企圖,但是巧了,他一眼瞥去,透過門縫覺得似乎有個人影閃了一下。
他也沒太往心裡去,只是暗道:這皇宮之內本來就是人多眼雜的地方,只怕不出半日崇禎駕崩的消息就會傳遍整個紫禁城了吧。
出了午門,匯合一直等在外面的鐵虎隊員,何顧直奔花影樓。無端端多出來一個溫體仁,一定是情報方面出了問題。
何顧趕到花影樓的時候花輕凝也才到家不久,看到何顧臉色不太好看,忙上前問道:“怎麽回來的這般快,此事不順?”
何顧搖搖頭:“也談不上不順,我且問你,你可知道溫體仁這個人麽?”
花輕凝不明所以,茫然的點點頭:“知道,顧郎離開京師一兩個月後,此人漸漸活躍起來,在朝中拉朋結黨,於兩月前剛剛出任文華殿大學士,入閣輔政。
此人與首輔周延儒原本坑壑一氣,但自從溫體仁入閣,兩人似乎因為爭權的問題鬧的頗不愉快,已經反目成仇勢成水火。
自崇禎起意親征,朝中在這個意見上迅速分成了兩大派,一派是以溫體仁為首的讚成派,一派是以周延儒為首的阻止派。最後還有錢謙益代表的東林,他們在本次爭論之中按兵不動,坐山觀虎鬥。”
何顧奇道:“這些你不是都知道?為什麽情報沒有送到高麗大營去?”
花輕凝也是一愣:“送去了呀, 一共三份情報匯總,第一份報崇禎起意親征,第二份報朝中各派動向,第三份報最終落定局勢。”
何顧一拍腦袋,他明白過來了,自己回來的速度太快,和最後一份情報錯過去了……飛火衛有嚴格的規章制度,給誰的情報必須由誰親自簽收。換成別人的可能還會通融一下,可這份情報是特別標注要親呈鎮主的
現在又沒有電話,那錯過了自己的信使只怕還在高麗傻等……
改革優化,永遠是在不斷的試錯中完成的,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一步不差的走完整個人生。
但眼下不是考慮這個時機,何顧很快便把這絲困擾從腦中清掃出去,道:“這溫體仁一黨可有名單?”
花輕凝立刻轉身在身後的檔案架上取了一封公文袋過來:“有,備份抄本還沒來得及歸檔。”
何顧拿過那名單草草掃過一眼,沒有發現什麽特別的名字,又問道:“這裡面,可有什麽值得注意之人?”
花輕凝搖搖頭:“原本東林需要注意一些,但本次親征東林幾個領頭人物都被崇禎召了去,估計也沒幾個能活著回來了吧。”
何顧點點頭:“一個也回不來了。凝兒,原計劃得改變一下,目標轉向這個名單上的所有人,我要他們三日內集體身敗名裂!”
花輕凝面現難色,道:“顧郎,你有所不知,自你去往高麗開始,這京師諸官全都壘起了高牆大院,看家護院更是以倍數激增,現在再想潛入這些官宦之家可沒當初那麽容易了。”
何顧笑了:“那應該是更容易下手了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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