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生生扶持起一個新的地方勢力可不比自己直接建立勢力簡單多少,因此蔣衝駒和徐靖邊一臉愕然的等著何顧的下文。
何顧繼續道:“地方豪強必然早已各有依托,或投靠遼東,或暗通後金,又或者效忠於高麗王室。無論後台是哪一方,每個勢力的核心人群都必然是其後台的利益代表人物,想要撬動這些人代價太大,且忠誠無法保障。”
“要想保障對方的忠誠,所立之人要選有名望而無根基的浮萍名士。我們會給他全方位的支持,武器裝備,銀錢糧餉,宣傳造勢,乃至於軍團士兵。”
蔣衝駒見何顧停下話頭,問道:“若是由其自組兵團,他日養虎為患如之奈何?”
何顧難得露出一絲笑意:“兵權我們當然要抓在自己手裡,幫他組建武裝部隊,絕對要選我們信得過的人。”
蔣衝駒道:“從登州調撥兵馬?”
何顧笑道:“那樣不又成了我們自己來,哪有那麽多人手投到這裡面來。我指的是……”何顧手指南方,“引路衛治安所的隊伍最近可越來越龐大了。”
蔣衝駒幡然醒悟,鎮主這是要扶持一個假山頭,名義上是高麗本地勢力,因為上至頭腦下至士兵全是高麗人,鐵焰鎮隻做那個出錢出物的後台,但是卻緊握一切軍政大權。
緊接著,何顧下達了他的命令:“你們兩個率四十名鐵虎隊員和二十名後勤物資在郭山休整兩天,然後從南至安州,北到義州,仔細調查相關勢力家族,一旦有了初步計劃就信到征東大營,我會另行調派專業人士過來協助執行此事。”
倆人點頭稱是,何顧又繼續道:“除此之外,還要密切關注建奴在邊境上的動向,雖說他們回來的可能不大,但兔子急了也咬人,鬼知道皇太極那孫賊會不會來個狗急跳牆魚死網破。”
倆人再次躬身領命,然後出了何顧的帳篷。
徐靖邊樂呵呵的,笑的見牙不見眼,有了這次以百人敵建奴數萬的資本,他以後足可以和軍部那幫老家夥平起平坐,甚至還高一頭了。血戰六盤山怎麽樣,死戰京師又怎麽樣,高麗北百人戰役又怎麽樣?
鐵焰鎮數得出的仗,老子打過倆!在鐵焰鎮,除了鎮主咱哥們是獨一份!
蔣衝駒看他這麽高興,不由問道:“徐隊,啥事這麽開心?”
徐靖邊把頭一昂:“就是高興,想當年咱打過葫蘆口,現在又高麗戰建奴,心裡痛快!”
蔣衝駒頓時萬般委屈湧上心頭——當年葫蘆口自己也在,但奉命押運物資先走一步……就這一步,自己在軍部一直矮人一頭……
徐靖邊聽到蔣衝駒忽然歎了口氣,奇道:“蔣指揮,有心事?”
蔣衝駒岔開話題,道:“只是覺得咱鎮主太過於疲累操勞,就算打了勝仗,我也實在是高興不起來。”
徐靖邊撇撇嘴:“我就看不起你們這幫讀過書的,成天把馬屁精掛在身上,鎮主向來算無什麽策來著?”
“算無遺策!”
“對對對,算無遺策,運籌帷幄,決勝千裡!怎麽一到你嘴裡就形容的像拉磨的毛驢似的。”
蔣衝駒苦笑了一下,然後壓低了聲音道:“出之前鎮主突然暈倒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此番是帶病出征,豈不是累上加累。”
徐靖邊吐了口吐沫:“你還有臉提這事,還都是被你們氣的!”
蔣衝駒道:“若不是疲憊到極致,又怎麽會一口氣悶住?咱們鎮主以前可是跨馬提刀親自上陣衝鋒的。山寨那批老人不一直說麽,當年鎮主單人剿滅一十六山賊,孤身鬥殺六錦衣衛,那是什麽樣的身子骨,你再看看現在……”
徐靖邊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不見,但依然嘴硬道:“現在怎麽了,我看好好的!還能一直指著鎮主親自衝鋒怎麽地,那要咱們幹什麽吃。”
蔣衝駒道:“你還真是一根筋,你看看這一次北征高麗,按說是大獲全勝,可你看鎮主有一點高興的意思嗎?他不是不高興,而是沒有力氣高興。”
徐靖邊沉默半晌,眼圈漸漸紅了,嚅嚅道:“都是那幫文官不爭氣,大小事都不能替鎮主擔待點!尤其那個高至文,帶著一班子人也不知道成天幹啥呢!鎮主真鬧個小病小情的,先哢嚓了他們!”
蔣衝駒歎了口氣:“這怪不得老高啊,就說你我,不也是全靠鎮主布局……關鍵是誰也不知道鎮主到底在想什麽。就說這次把咱倆留下謀劃高麗北,你以為這是鎮主臨時起意嗎?”
徐靖邊一愣:“難道不是?”
蔣衝駒抬頭望向星空:“當然不是……只怕這件事早在登州出之前,就已經在他的計劃之內了。高麗南方富庶北方貧瘠,富庶之地可以經濟克之,貧瘠之地呢?以窮製窮!”
蔣衝駒看著滿天星鬥悵然若失,曾幾何時,他也自認自己是一號人物。尤其在軍事學院那段日子,意氣風指點江山,他當時覺得即便諸葛在世也未必比自己強到哪去。
當時鎮主在他心裡還只是一個符號,一個強者的符號。可現在,何顧就像一座不斷生長的山峰,他已經難以望其項背……
現在,蔣衝駒開始相信何顧在登州海邊上說的那句話——區區建奴何足掛齒,順手收拾足矣,我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聽著倆人腳步聲漸遠,何顧把自己扔到了厚厚的毯子上。頭痛欲裂,胸悶氣短……難道這真是要猝死了?
就像當年在鐵焰鎮一心向著南下跑路一樣,何顧的逃避心理又開始滋生——拚死拚活這是幹啥呢,在高麗當個土皇帝不也挺好?
把七八個媳婦都接一起,再娶她十幾二十個,天天醉生夢死豈不是美滋滋?
一陣馬蹄疾奔的聲音打破了夜色下的寂靜,何顧陡然挺身坐起,滿臉的疲憊一掃而光,取而代之的是冷峻威嚴。
平原上的夜很靜,靜到足以聽清百米外哨衛和來人對暗號的聲音。
“鐵焰!”
“不滅!”
“來者何人?”
“鎮主護衛隊隊長宮其晟, 有急情稟告。”
何顧從帳篷裡走了出來:“什麽事,說吧。”
宮其晟翻身跪倒,大聲道:“京師飛火衛來報,崇禎已於五日前傳旨,令各部籌措糧草兵備,不日將禦駕親征,親率平遼禦營往山西平匪。”
山西哪還有匪了,早就只有何顧的灰色軍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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