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極不知何時也走出了汗帳，看著不遠處被炸成一片廢墟的村落臉色鐵青。

　如果不是這個村子太破落，也許他已經稀裡糊塗的死在這個村子裡了。雖然他運氣好躲過一死，可這並不能讓他開心多少。村子裡住著的，幾乎是中基層兵官……

　“敵人在哪裡?”多爾袞怒不可遏，向手中揪著的親兵問道。

　這親兵多少緩和過來一些，忙答道:“未見敵軍蹤影，小的這就前去打探。”

　皇太極看看亂糟糟的兵營，臉色越難看，沉聲喝道:“起火，升黃龍寶蓋！”

　周圍十幾名親兵答應一聲，飛快的將汗帳前一個巨大的火籠點燃，三四米高的火焰升騰而起。緊跟著，一頂黃龍傘蓋伴隨著一聲悠長的號角聲緩緩升起。

　這是大金王汗的象征，亂哄哄的營地漸漸歸於平靜。

　片刻後，營寨外圍的斥候開始相繼來報。

　“大營以東，沒有現敵情。”

　“大營東北，沒有現敵情。”

　“大營以西，沒有現敵情。”

　“大營西南……”

　皇太極和多爾袞越聽眉頭皺的越深，四面八方都沒有敵人，難道這村子是自己爆炸的不成?

　或許還有另一個可能……皇太極和多爾袞對視一眼，後者先說出了心中所想:“大汗，擅長此道者，非鐵焰軍莫屬，看來他們就在此地。”

　皇太極思索片刻，道:“方圓百裡盡在我斥候偵查范圍內，並沒有現有兵團運動。鐵焰軍若在此地，絕不可能避過我方眼線。高麗獵戶眾多，也擅火藥，許是村中獵戶不忿暗中報復也說不定。”

　多爾袞欲言又止，猶疑片刻才道:“大汗，能炸平一座村子的火藥，少說也要三四百斤，豈是尋常獵戶所能拿的出來的?”

　皇太極眉毛微微一挑，心想自己怎麽把這茬給忘了。三四百斤火藥，那對於普通百姓來說可不僅僅是火藥，而是一大筆銀子。眼前這村子破落成這樣，顯然不像能擁有這麽大一筆財富的地方。

　那基本可以斷定，炸這村子的人就算不是鐵焰軍，至少也是高麗軍隊，無論是其中哪一個，都說明己方的偵查部隊被人家瞞了過去。

　多爾袞向一旁親兵問道:“快去查問，這村子裡可還有活口?”

　那親兵領命而去，不多時便押著兩名衣衫不整的女子過來。原來這兩名女子被一名千戶擄在營裡，因此逃得一命。

　多爾袞打量一下兩名村姑，厲聲問道:“這村中炸藥可是爾等鄉鄰所設?！”

　兩名村姑體如篩糠，瑟瑟道:“俺們哪裡知道什麽火藥，村裡獵戶也不過兩三個，早就被老爺們打死了。”

　多爾袞看二女神色不像撒謊，又問道:“那近日來村子裡可曾來過什麽陌生人?”

　其中一個膽大的答道:“就是前日來過一個貨郎，不知算也不算。”

　多爾袞瞳孔一縮:“這貨郎什麽打扮，幾人同行?可有什麽異常之處?”

　村姑思索道:“罩著個麻袋片子，就只見他一人，並無同行。要說異常嘛……就是東西很便宜，跟白送一樣的，引的村的人都來跟他買東西……”

　聽著這村姑的話，一幕畫面已經在皇太極腦海中勾勒成型——貨郎負責吸引村人的注意力，村外卻有人偷偷潛進村中，在各家各戶房後填埋炸藥，鋪設導火索……

　好狠的計！不但對敵人狠，對自己的百姓更狠！

　皇太極忽然邁步向村中走去，他要去觀察一下爆炸現場，驗證一下自己的想法對不對。高麗人使用火藥的方式和明國完不同，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當務之急先要搞清楚附近的敵人到底是高麗人還是明國人。

　多爾袞立刻就明白了皇太極的意思，和一眾親兵簇擁左右，一起向快被炸平的村子走去。在距離村口也就幾十米遠的地方，多爾袞忽然心中一動，伸手攔住了眾人去路，道:“大汗且慢，待臣弟先去查看……”

　話音未落，轟！轟！又是兩聲劇烈的爆炸聲響。

　近在咫尺的村口，像是地下忽然鑽出了一隻巨獸，路面被猛然撕裂，砂石泥土四處飛濺，土浪躥起來足足有兩丈余高！

　皇太極等人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眼睜睜砂石泥土向自己飛濺過來，呼啦啦被拍了一片灰頭土臉。

　眾親兵和多爾袞這才猛然醒悟，一起飛身橫撲，將皇太極死死的護在了身後。

　待硝煙散去，眾人定睛去看，村口路面被炸出來一個直徑三四米的大坑，如果剛才皇太極等人再向前多走兩步，就算不死也得脫層皮。

　多爾袞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好一個連環套！！”

　距離村莊三四百米的山腳密林中，一人惋惜的歎了口氣:“這老小子，命真大！這都沒走上去。”

　何顧的聲音響了起來:“導火索太長了，引爆時間沒法掌握……這要是給老子一個遙控裝置……”

　“鎮主?啥叫遙控裝置?”

　“說了你也不懂，好好盯著，有異動及時放信號。”

　“鎮主放心，就咱這眼睛，有隻蚊子飛過來也分得出公母。”

　徐靖邊低聲道:“得得得，知道你有一雙夜貓子眼了，逮著機會就臭顯擺！”

　“斬行動失敗，現在開始執行b計劃！”

　“是！”

　————

　皇太極的右臂有些微微抖，不是害怕，而是在京師城下被何顧那一記轟天炮炸出來的後遺症。外傷雖然很快就痊愈了，但不知為什麽，從那時開始，只要一生氣，這條胳膊就會不聽使喚的開始顫。

　現在的他，已經憤怒到了極點。

　他似乎已經嗅到了何顧的味道，看到了何顧的眼睛。皇太極永遠也不會忘記，在那個京師血戰之夜，曾經有一雙眼睛穿破重重夜色，直視著數百米開外的自己。

　有一種人，生來便是天敵，你和我，只能活一個。

　後金軍大營旋即開始了頻繁的調動，兩千余騎兵分為二十支百人輕騎斥候隊，奉命對方圓百裡之內進行地毯式搜索。

　疾馳的馬蹄踏破夜色，向著營地的四面八方擴散開去。

　巡邏的士兵也增加了一倍，一根根火把被點燃，猶如一條條火龍圍繞著後金軍營地穿行不息。

　一直折騰到凌晨，後金大營才漸漸安靜下來。

　但這份安靜持續了不到半小時便被再次打破，數十道奇異的呼嘯之聲驟然響起——這一次，後金士兵們的反應可比剛才快多了。

　因為這聲音他們當中一些人十分熟悉，這是京師城下似乎永無止境的破空尖嘯——鐵焰迫擊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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