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所謂的好東西，自然是周嵐和雷四海眼裡的好東西，因為當初何顧說過，這玩意兒只要做成了就可以當銀子使。在他們看來，一張紙印上點水墨文字就能當銀子，這當然是前所未有的好東西了。

　這好東西正是新研發製造出來的元寶劵。

　元寶劵早就開始在鐵焰各鎮流通，但其耐用性實在是有點糟糕，保存紙幣比帶塊銀子還麻煩。其防偽也主要依靠各鎮的專業人員，這極大限制了元寶卷的生產和流通。以至於何顧時不時也要以白銀作為貨幣進行發薪和貿易。

　何顧不了解現代貨幣的生產工藝，但大體材料還是知道的。以棉為主，麻為輔，使用鐵焰鎮特有的金屬壓紙機生產出幣紙，在壓紙的過程中便在其中夾以銀線和水印。這樣生產出來的紙雖然比不了現代，但在大明這幾乎是不可偽造的產物。

　印刷用墨也是由煉金方士們研究出的特製油墨，先是油墨套色，再以鋼版製出凹凸感，最後以滾輪式印章手工添加編碼。如此一整版的元寶劵便出爐了。

　正面是何顧頭像，背景是群山峻嶺。背面是一朵火焰，背景是劍、鐮、錘、錢、方、秤、心，底色花紋是寓意吉祥的圖案平鋪，不同幣值不同底色花紋。

　其余幣值特征基本模仿現代方式，不同的是這裡沒有什麽銀行，寫的是——有所勞必有所得——鐵焰擔保寶劵。

　幣值分為分、錢、兩，對應眼下白銀和銅錢一兩兌1400文的兌率，就是一分銀子等於14文銅錢，一錢銀子等於140文。(查閱資料，網上說一兩白銀兌1000文;但看的一些史書卻寫，崇禎年間官製一兩銀兌650文，但民間一般是一兩銀兌1400-1500文。)

　如果隻算眼前帳的話，一分銀子的元寶劵做出來還是賠錢的;但如果從戰略意義上來看，這等於開了一座永不枯竭的白銀礦場。

　一如既往，何顧並沒有意識到這是什麽巨大的經濟改革，他只是想把鐵焰鎮的經濟命脈握在自己手裡，。實際上，他這種做法在現代有一個專業名詞來形容——銀本位貨幣。

　有了新式元寶劵，可以預見，金屬貨幣將很快在鐵焰鎮范圍內迅速退出交易市場，改為一種保值物品存在。

　不過這些在何顧的意料之中，當壓紙機發明出來的那一刻，他就知道新式元寶劵的出現只是時間問題，什麽時候發明出符合要求的紙張，什麽時候元寶劵便宣告正式誕生。所以並沒有顯出什麽激動之色，只是點頭表示讚許。

　雷四海見了心裡就有些失望，心想怎麽看見這白花花的銀子倒還不如看見一堆鐵開心。但旋即他便重打精神，道:“爺，還有一樣東西，保管你見了要高興的跳起來。”

　何顧笑道:“我有這麽不穩當麽。”

　但隨後一路走去，何顧的心卻當真砰砰跳了起來，這科研院是他一手策劃，腳下這條路卻是通往火器區的……難道真有什麽重大突破……

　火器區又分為機械和火藥兩區，火藥區又分成五六個單獨的研究室。研究室是半地下結構，先以磚石搭建完成，隨後又圍上一層厚兩米的稻草黏土。不過這裡的火藥分量一般不多，也很難產生什麽的大的事故，這麽做只是何顧生性謹慎而已。

　進到一間研究室，室內僅有兩名研究人員，見了何顧躬身施禮，道:“鎮主，請站到掩體後面。”

　掩體是一堵三米厚的夾鐵泥牆，上面以四五層鐵絲網封閉，透過鐵絲網觀察試驗過程。

　見三人站到了掩體後面，兩名研究人員旋即拿出了一個匣子，從裡面拿出一個拇指大小的紙筒，然後展開一條長長的導火索，一直到掩體後面，說一聲:“鎮主請看。”便劃著火柴點燃了導火索。

　何顧不知有什麽蹊蹺，那紙筒又不大，導火索又長，趁閑暇便向雷四海問道:“火柴的產量上來了嗎?”

　雷四海順口答道:“快了，主要是設備隨著技術改良也在不斷淘汰，再有一個月應該可以滿足自用，兩個月應該可以對外銷售一些了。”

　周嵐眼看導火索已經到了盡頭，何顧還是漫不經心的樣子，便連忙伸手過來掩住了何顧的耳朵，只聽轟然一聲，紙屑紛飛，這爆炸威力勝過黑火藥不知道多少倍。不說這一聲巨響，隻說這驟然衝面而來的銳風便把何顧嚇了一跳。

　“這是什麽?”何顧愕然問道。

　雷四海道:“現在還不知道，那些煉金師們從煤油子裡面練出來的。”

　何顧有點手抖，似乎某個系統真的開始眷顧自己，手指正慢慢變成金黃色……立刻又問道:“這東西，能做子彈嗎?”

　雷四海有點沮喪:“不能，試了幾十次，會炸膛。但我覺得這是個大事，想喊您回來給看看，能不能給點撥點撥。”

　點撥?何顧甚至不知道這是什麽玩意兒……煤油子又是啥?

　盡管如此，何顧還是和他們離開科研院，一起來到了煉金車間。這裡也屬於保密部門，但比科研院要低兩個保密權重。

　鐵焰鎮的保密級別共分四級，一級是機密，主要通過技術手段、場地戒嚴、紀律約束完成保密工作;第二級是絕密，除了前者三項，又加了一條針對核心人員的二十四小時秘密監督;最高級沒有名稱，只有科研院享受這一級別的保密措施，明裡暗裡的保護措施到底有多少，一手創建的何顧甚至都記不太清了，因為這些保密措施並沒有落實到紙面上，是何顧當初私下和各個不同部門進行的口授密令。

　煉金車間裡很有些原始工業的味道，一進門首先是蒸籠一般的悶熱，到處都是高大憨粗的金屬架子，拇指粗細的鐵索滑鏈，十幾口大鍋在中間一字排開，這些鍋有點像吊著的編鍾，第一個最大，越往裡越小。

　牆的是一個個水泥池子，裡面滿是黑乎乎的東西，都是分離出來的廢料。

　何顧看見那些黑乎乎的東西，眼睛一亮——煤油子是啥他不知道，可這些池子裡的廢料他可認得，這玩意兒是拿來鋪路的瀝青啊！

　雷四海指著最後一個小鍋說道:“那就是提煉出來的煤油子。”

　何顧強忍著熱浪走過去，才發現這這些鍋內有乾坤。外部結構很像是高壓鍋， 有可以密封的鍋蓋和可調節的透氣孔，這透氣孔一旁有一個金屬杯子，杯子裡便是黑乎乎油亮亮的煤油子了。

　何顧看了一會兒，完全不認識這東西，便問:“爆炸的就是這個?”

　雷四海道:“那還不是，是煉金師們從這裡面提煉出來的一種粉末。”

　三人又從車間裡出來，去到煉金區，這裡便是絕密級別的區域了。進到一間實驗室，雷四海便從桌上端了一小盒黃褐色的粉末過來:“就是這個，還必須得用火藥引燃，光是它自己也鬧不起火花來。”

　何顧看了看，實在是認不出，但卻大概聯想到了一些什麽，便問道:“這個產量多麽?”

　雷四海苦了臉:“這也是個愁事，一來想不出這東西怎麽用，二來產量也實在是小，剛才那麽大一座車間，一個月也只能四五十斤，您再不回來，我就先把這停掉去弄別的了。”

　何顧連連擺手:“別，不止這個有用，那些黑乎乎的廢料也有用。另外通知石灰廠，弄一批黃豆大小的石子來，我要做試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