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承疇知道對面是個錙銖必較的商人,來之前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只是他想不通自己在何顧眼裡還有什麽利用價值,畢竟人家的觸角都已經伸到河南來了。因此痛快答道:“請講!只要本官可以做到,必全力以赴。”
何顧道:“是件小事,我想把鐵路修到西安府去,這事您做的了主吧?”
洪承疇道:“這個好辦,我回去便同陝邊幾位同僚打個招呼,給你鐵路通行全陝之權!”
何顧又道:“能如此那真是多謝大人了,不枉在下向大人一番掏心掏肺。不過卻還有一件小事,沿途修路運輸多有不便,可否令西安府接濟些糧食?我拿銀子買。”
洪承疇又是爽朗一笑:“三百萬斤,夠吃麽?”
直到洪承疇走了何顧都沒醒過神來,今天這廝怎麽了,怎麽如此好說話?
他哪知道,朝廷剛剛從臨近四省調過來五百萬斤糧食,特供陝邊平匪之用。可明朝士兵的工資為什麽叫糧餉?是因為有糧又有餉。朝廷調來了糧食,卻湊不出銀子,洪承疇只能自己想辦法。他還巴不得這樣呢,三百萬斤糧食一倒手,不但能從中大撈一筆,還免得被楊鶴調走去賑濟饑民。
秦小影和花輕凝就在屏風後面,見何顧送客回來便一起轉了出來,花輕凝雙眉微顰:“這人看著眼熟。”
何顧道:“陝西巡撫洪承疇。”
秦小影道:“呀,都有這麽大的官開始給咱家送禮了麽。”
何顧笑道:“他可是個鐵公雞,沒準箱子裡都是一些地瓜窩窩頭。”
花輕凝走到箱子跟前看向何顧道:“顧郎,我打開了哦。”
何顧揮了揮手:“送你們了,正好一人一口箱子。”
花輕凝掀開箱子卻捂住臉笑道:“這箱子裡的東西我們可消受不起。”
何顧好奇,近前去看,卻看見箱子裡面擺著了包裝精美的人參、靈芝、鹿茸等物……最下面一個箱子更誇張,全是各種鞭……
何顧悻悻道:“這個老洪,看著官威十足,原來也不是什麽正經人。”
第二天,楊嗣昌早早便來了,帶著何顧先去看了函谷關的地皮,由當地鄉紳宗族和地方官員作保,當下簽下了買賣契約。包含函谷棄關在內,六千多畝砂石地,四千多畝荒地,一萬多畝地一共才作價一千兩,倒給了作保的鄉紳和地方官各兩千兩……人臉比地貴啊!
此地南北長約四裡,東西長約九裡。換算成現代單位就是南北1.7公裡,東西4公裡。廢棄的函谷關幾乎已經消失不見,只有一些零落的土坯碎石。
楊嗣昌此時移任霸州道的任命已經在路上了,因此越發急迫,在此地沒做停留便馬不停蹄趕奔了小浪底。
小浪底這塊地要大許多,而且是北靠黃河,西南臨山,東邊是孟津城通往黃河的唯一一條山路,這片地可就貴的嚇人了。整塊地呈直角梯形,西長約三裡,北長約十五裡,東長約六裡,南邊依山長約二十裡,以明朝計量單位計算,這是將近三萬畝地。而且因為這田靠水,一畝地十五兩銀子……
最後人家看在楊嗣昌他爸爸的面子上,給了一個打包價,三十五萬兩銀子拿走。何顧還是第一次覺得往外掏銀子有點肉疼,這可是十幾噸銀子……
雖然來之前已經想到了這一點,在同州兌了二十萬兩銀子的銀票,可也沒想到竟然要花這麽多。
好在何顧臨出發之前看庫裡那些字畫覺得礙眼,存放環境又要的苛刻,
便裝了兩箱子出來看看能不能脫手。沒想到對方一眼便相中,仿佛倒更喜歡這些字畫一般。當下由來做保人的地方官、本地鄉紳和楊嗣昌一起給兩箱字畫作價十五萬兩,何顧再出十萬銀票便何顧正式成為了這塊地的主人。 看那地主人歡天喜地離開的模樣,何顧懷疑自己可能當了冤大頭……那些字畫肯定不止十五萬兩銀子……但事情臨頭,楊嗣昌又一味著急,他也只能窩著火吃了這個啞巴虧。
楊嗣昌也旋即便啟程告辭,留下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霸州距離京師不遠,想必很快又可以與校尉相見了。”
何顧也拱手作別:“再見當浮三大白!”
等楊嗣昌和賣主擔保人各自散去,何顧拿出了一副大明全國圖,看到鐵焰鎮至韓城,又至同州,再至函谷,最後抵達這裡,心中竟是有些激動難抑,暗說這個啞巴虧吃的值了!自己終於特麽從群山峻嶺裡跳出來了——東方,便是一片坦途的華北大平原了!
此地北臨京師,東臨山東、南京,南臨湖廣,自己一隻腳已經踏進了繁華大後方的門檻,這場南下長征已經露出了勝利的曙光。
平息一下激動的心緒,何顧把阿瞬叫到面前,把自己的鎮主親至腰牌遞給了他:“你帶四個士兵和四名鐵虎隊員先回去,盡量快一些……”
阿瞬此行回去,第一件事,就是在路過同州時,通知以唐青妍為首的同州籌建議會,自己將暫時駐扎在洛陽,負責函谷分鎮和洛陽分鎮的建設籌劃,並將在洛陽城建立鐵焰鎮辦事處。
第二件事,抵達澽水分鎮以後將以上消息帶給江玉秀, 令她備好生產馬車和衣物的相關材料,圖紙和樣品將隨後送到。
第三件事,返回鐵焰鎮,以鎮主親至腰牌令蔡奉先率一個野戰團前往西安府向洪承疇報道,應該如何見機行事另有詳細書信說明。
第四件事,令三鎮將已經籌備好的建築物資集結於澽水分鎮,以備同州、函谷、洛陽三鎮建設之用。
第五件事,令鐵焰鎮五人議會抽調十名建築專家,五十名資深建築師,二百名資深建築匠人,各攜家眷行李前來洛陽匯合,做常駐打算;再起古玩字畫十箱送來洛陽;整編一百鐵虎特戰隊員、一百迅騎、一百步兵,一百射手一並護送。
阿瞬一一仔細記下,道:“阿大,我自己回去就行,他們留下來跟著你。”
何顧伸手拍了拍他的頭,發現不知何時他已經和自己肩膀一樣高了,一種自家的豬終於長大,馬上就要拱別人家白菜的心情油然而生:“不用,阿大還用別人保護麽?你這一路回去山高路陡,千萬小心。”
阿瞬嚅嚅道:“那辦完這些事,我還回來不?”
何顧一拍腦門:“我真是老了,差點忘記這個。你回到鐵焰鎮,挑五十個小兄弟,不要等待大部隊啟程,你們先來洛陽,也看看這內地的大城市到底風景如何。”
阿瞬笑道:“我才不稀罕什麽大城市,就是喜歡跟阿大在一起。”
何顧又千叮嚀萬囑咐,把阿瞬一行九人送走,發現孩子們在長大,自己正在變老,不禁一陣唏噓。
隨後一行人趕車的趕車,上馬的上馬,直奔洛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