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少年被嚇得身體一顫，登時癱倒在地，直接就尿了褲子。四個人幾乎哆嗦成了一個球，哪裡還能說的出半句話來。

　　何顧歎了口氣，看來自己沒有希特勒那個少年黨衛軍的命，想要教會這四個小孩亂世自保的本事還需要一些時間。他意興闌珊的向江玉秀努了努嘴:“幫他們把褲子弄乾，順便改的合身點，要便於行動。”

　　時間一點點過去，一些女人開始陸陸續續的返回山寨，木頭和泥巴在院子中間慢慢也堆了起來。

　　江玉秀拿著一塊木板用木炭在上面不斷的寫寫畫畫――她當然是不會寫字的，但可以畫圖表意啊。

　　也不知道具體時間，日至中央的時候去打掃戰場的作為最後一支隊伍回來了。令何顧詫異的是，這群打掃戰場的婦女竟然把屍體也都給拖回來了，一個個累的滿頭大汗。

　　何顧過去看了看，一具具無頭屍體凍的邦邦硬。帶著這支隊伍的是唐青妍，何顧看了看她，臉色微微有些不善，他擔心這小姑娘把這些屍體拉回來是要中午加菜，因此沉聲道:“拉這些屍體回來做什麽?”

　　唐青妍垂首答道:“回爺的話，那條路雖然偏僻，但偶爾也有行人路過，我擔心給咱們招來麻煩。原本是想原地埋了的，但奴婢們沒有帶著工具，便隻掩埋了血跡，把這些屍體拖了回來。”

　　何顧心中松了一口氣，點點頭:“乾的好。”

　　江玉秀這時過來低聲說道:“不見了七個。”

　　何顧心中一陣失望，竟然才少了七個?看來自己的力度還是不夠。心中一邊想著新主意，一邊向江玉秀使了個眼色，後者心領神會開始依計行事。

　　江玉秀現在比起早上的所作所為明顯低調了許多，早上那會兒差點就讓人誤會她是壓寨夫人了。

　　“爺說了，山寨不養閑人！今天上午你們做了多少活計這裡都記著呢，多勞多得，少勞少得，不勞不得，一會兒全部按勞吃飯。另，下午不到天黑不許回來。現在我開始讀報各組勞動成果――唐青妍組，圓滿完成任務，還額外替爺著想，每人厚粥一碗外加一片肉，你們幾個先做飯去;張姨組，每人木頭一根，勞動成果甲等，每人厚粥一碗……”

　　等她挨個組講完，一眾女人亂哄哄齊聲道:“謝爺賞飯。”

　　何顧站了出來，伸手虛擺一下道:“等等，現在進度太慢，下午每人給三塊地瓜乾做乾糧，不到天黑不許收工，有敢磨洋工的一律不給飯吃！”

　　江玉秀聽的一頭霧水:“爺，什麽叫磨洋工?”

　　何顧摸了摸眉毛，掩飾了一下自己的尷尬，重新措辭道:“但有敢敷衍了事者，皆斷食一天！”

　　說完，他轉身向屋裡走去――肯用勞動換取食物的，值得尊重;如果寧可餓死也不願乾活的……那就讓她餓死好了。

　　“爺，那些屍體呢?一會兒安排人埋掉嗎?”

　　何顧的心中微微一動:“別埋，先放寨子外面，晚點兒我有用處。”

　　片刻後，院子裡飄滿了麥粥的香味，所有人都在唏哩呼嚕，隻有四個少年可憐巴巴的叼著手指頭望著眾人――按照不勞不得的規矩，他們沒有飯吃。即使有個別心善的女人想要分一點給他們吃，也立刻被江玉秀一眼給瞪了回去。

　　何顧首先吃完，拎著一把斧子走了出來，對四個小孩說道:“跟我來。”

　　四個小孩見他手裡拎著斧子要把自己往山寨外面帶，登時哇的一聲大哭起來:“爺，

我們不吃飯，別殺我們……”　　這稚聲稚氣的聲音猶如重重的一拳搗在了何顧的心窩子上，這世道何至於此！他們還是幾個孩子啊，既非囂張跋扈也不是紈絝暴戾，他們如此乖巧，隻是想活下去而已……何顧刹那間把什麽維持王霸之氣忘到了九霄雲外，蹲下身柔聲問道:“你們看叔叔像壞人嗎?”

　　四個小孩拚命搖頭，把鼻涕眼淚甩了何顧一臉。何顧也不生氣，伸手擦掉之後還露出一絲微笑:“叔叔不是要殺你們，叔叔是要教你們殺人，隻有你們學會了殺人將來才不會被人欺負。”

　　幾個孩子看到何顧臉上的微笑，竟似是中了魔法一樣立刻停止了哭泣，乖乖的跟著何顧來到了寨外――那一堆無頭屍體的跟前。

　　何顧沒有注意到，就在剛才他露出微笑的那一瞬，寨子裡有多少女人向他投來了驚詫的目光――她們幾乎不能相信，竟然有人可以笑的這麽好看，笑的如此溫暖。

　　裡面有一些年紀小的姑娘，原本遍布眼底的陰霾麻木一掃而空，一雙雙明亮的眸子死死的盯住了何顧的背影……

　　江玉秀更是幾乎看的癡了，心頭砰砰狂跳，身子幾乎要癱軟在地上。

　　古有一見楊過誤終身，大明也有何顧一笑陷眾生。

　　無論是按照大明王朝還是2018年的審美來看，何顧都和帥哥毫無關系，能在大明突然變得出類拔萃，無非是穿越者的獨特氣質使然罷了。

　　但是何顧眼下要做的事一點也不氣質，除非變態狂也是一種氣質。他把斧子丟在地上，指著地上的無頭屍體對四個小孩兒說道:“砍一斧子，誰先動手誰就可以去吃飯。”

　　四個小孩兒先是一愣，旋即面帶驚恐腳步踉蹌的一起後退了一步。何顧注意到了一些細節，這幾個小孩兒顯然是見過屍山血海的。大場面是見過的，隻是缺乏動手經驗而已，這就好辦多了。

　　何顧蹲了下來，指著地上的無頭屍體循循善誘:“他們頭都沒了，死的透透的，你們害怕他們嗎?”

　　幾個小孩兒一起搖頭。

　　何顧繼續道:“那他們活著的時候你們怕嗎?”

　　幾個小孩兒稍微猶豫了下，但很快就陸續點頭。

　　何顧的臉色漸漸凶狠暴戾起來:“他們是不是曾經欺負的你們很慘，現在就是你們報仇的時候！看見這具屍體了嗎?這就是‘半座山’！他再也沒辦法欺負你們了，因為我砍了他的腦袋！現在該你們了！砍他！砍他曾經欺負過你！砍了他就可以吃飯！砍了他我就會永遠保護你們，就再也沒人敢欺負你們！”

　　幾個小孩兒的喘息隨著何顧的煽動越來越劇烈，終於一個小孩兒‘啊！’一聲嚎叫，上前撿起斧子猛地劈在了‘半座山’的大腿上。

　　隻是這麽一個簡單的動作，這小孩兒卻仿如耗盡了全身的力氣，雙腿一軟就要癱坐下去，何顧眼疾手快伸手撐住了他的身體，在他的耳邊吼道:“好樣的！是男人就給我站直了！江玉秀，給我把面碗端過來！”

　　有了開頭的，而且就在旁邊端著面碗唏哩呼嚕，後面幾個膽子頓時也壯了起來。其中一個抹了抹臉上的眼淚和鼻涕， 把牙一咬就過來把斧子撿了起來。

　　何顧卻伸手攔住了他:“你得砍‘半座山’的胸口，而且得砍兩下！再後面的就得砍下一條腿！最後動手的……去把那邊的腦袋給我劈開！”

　　屍體和腦袋都被凍成了冰坨子，以小孩子的力氣當然是劈不開的，再說何顧主要是為了激起他們的血性和勇氣，其他都是次要的。所以，在四個小孩兒都象征性的完成了自己的任務之後，都心滿意足的端著面碗開始唏哩呼嚕。

　　何顧卻覺得一陣惡心……自己剛才仿如惡魔附體……到底是多變態的人才會去教十來歲的孩子做這些……一陣寒風吹來，何顧覺得全身的血液都涼透了，浸入骨髓的寒冷，仿佛要將心跳凝固。

　　“爺，您是不是該給他們起個名字?”江玉秀在旁說道。

　　何顧轉身看向四個小孩兒，他們雖然很餓很餓，但聽到江玉秀這句話卻一起把臉從面碗裡抬了起來，眼睛裡充滿了期待。

　　起名字從來都是何顧的弱項，就連他養過的狗，殫精竭慮好幾天也不過憋出來一個‘尼古拉斯小黑’。

　　最先動手的小孩下巴尖尖的眼睛大大的，何顧忽然想到了什麽，手指挨個點了過去:“你以後叫阿矢，你叫阿龍，你叫阿冰，你叫阿瞬。”

　　是的，不管你有沒有想到，這四個名字都出自那幾個為了女神而戰的聖鬥士。

　　四個小孩兒忽然一起把面碗放下，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開始‘砰砰’的磕頭:“謝謝阿大賜名！”

　　何顧瞬間懵圈了，阿大?這似乎是在叫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