芶家發跡之後，出門第一次裝逼失敗的苟老爺子在自家的車上唉聲歎氣，只能灰溜溜的回家。他發現僅僅是幾個月的閉門不出，他竟然和大衛國都的生活脫節了。

時無英雄，使豎子成名。

靠著祖宗的名望，竊取高位，太可恥了。

苟老太爺有種畢生努力毀於一旦，還不如投胎努力的挫敗感席卷著，摧毀著他不太靠譜的自信心。回到了家裡，老爺子越想越生氣，連著喝了兩大碗的涼茶降火，都無濟於事，對人喊道:“去，把苟變這小子叫來。”

剛才還親熱的叫‘變兒’，一轉眼就變成了小子。這還是在苟變重新獲得衛公的器重之後，才給予了一些照顧。要不然指不定就叫‘混小子’、‘不孝孫’之類的。要是苟變在跟前，他倒是不會心裡膈應，而是知道年紀不小的苟老爺子估計又‘生氣’了。

自從苟變罷官之後，苟老爺子對苟變的稱呼經常變換。

當然，這要看他的心情。心情好的時候，苟變還是他的乖孫子，但要是心情不好的時候，肯定是苟變害的。而他剛才出門遇到了挫折，恐怕又要算到了苟變的頭上去。誰讓這混蛋小子沒有說清楚邊子白的來歷，連酒肆女老板路縵跟著一起發跡都沒有說……

可問題是，苟變敢說嗎?

老爺子對路縵頗為不滿，尤其是對路縵用美色‘魅惑’自己家孫子的行為，更是深惡痛絕。自己家的孩子，要是變壞了，肯定是外面的人帶壞的，而路縵其人在苟老爺子的心目中，是帝丘城內最大的壞人。

他家變兒曾經都快被廢掉了，自暴自棄，在醉生夢死之間沉淪。

別說路縵了，就連這兩個字拆開來都不能在苟家大宅裡出現。這也是為什麽路縵早就不開酒肆了，可苟老爺子還不知道他的‘死敵’已經轉行了。

可是老頭又挺心虛，他不明白內史是個什麽官?

別看苟變如今已經是中大夫了，就苟變的發展前途的話，文官就不指望了，他那腦子會被玩死的。那麽就只能武將一條道了，萬一內史令這個官管著他家的苟變，這口氣，按照苟老爺子的做事風格，肯定會忍啊！

“老爺，大少爺出門了。”

回話的這位頂著一腦門子的熱汗，涔涔的汗水順著臉頰就往下淌。可見偌大的芶家大宅內，沒有找到苟變的身影。

“去哪裡說了嗎?”苟老爺子好不容易壓下心頭的怒火，心平氣和道。

“家裡仆人說是去了相府。”

“相府?”苟老爺子當然知道相府指的是誰家，這可是衛國最有權勢的官員，國相子思。自己家的孩子很受子思的看中，之前的一次為官經歷，也是國相子思保舉之後的結果。突然，苟老爺子心頭咯噔一下……不會這次也是國相子思的舉薦才讓苟變得到了中大夫的官職吧?

苟老爺子一下子被自己的念頭驚醒了，佝僂的背後都仿佛被掰直了，前傾著身體，撐開了脖子，緊張問:“變兒出門的時候帶沒帶禮物?”

禮物?

下人覺得很奇怪，張嘴問道:“大少爺去相府，從來都是空著手去的，吃飽喝足了回來……”

說話的仆人似乎想起什麽，補充了一句:“這段日子幾乎天天去。”

苟老爺子捂著胸口，氣地直跺腳，良久才大喊道:“他不懂事，你們難道也不懂事?滾……都給我滾，一群沒眼力的飯桶。氣死我也。”

苟老爺子氣歸氣，可還是吩咐人將芶家的酒裝了一車，還有各色的是絲綢錦帛，裝了滿滿兩車。主要是酒有漬還有味道，會熏壞了絲綢等貴重物品。

而苟變還這的在相府之內，但不是混吃混喝，而是在子蒙面前講述當時的戰況。而邊上，孫伯靈小臉緊繃，一臉緊張的聽著。可眉間的神采露出了向往的神色，顯然，這家夥是當聽英雄故事來打發時間了。

子蒙沉吟良久，在子思的追問下，才開口道:“蒙不如也！”

“可歎蒙少讀書，博覽文萃，執掌衛國虎賁多年，自以為天下豪傑不過如此。卻如井底蛙，潭中魚，不知天高，亦不知海闊。可悲啊！可歎！”

經過了推演之後，子蒙自認為不如邊子白。不管是隨機應變的能力，還是對戰場的選擇，更多的是自己此生毫無建樹的悲哀。這時代的人講究‘精氣神’，精是身體的本源，是一切的根本;氣是元氣;神就玄幻了，說多了解釋不清，說少了更難理解。

用一句話來形容就是:無神，人與行屍走肉有何區別?

要是一個健康的人，心中悲切之余最多是心神恍惚而已。可子蒙是個病人，還是個看著時日無多的病人，真要是哀傷之余，說不定一翻白眼就要掛啊！

子思急忙寬慰道:“賢弟不用妄自菲薄， 邊子白這小子是有點急智的，但還不足以與賢弟相比的高度。最多……”

“最多……”

說瞎話，也要找個合適的理由，子思找遍了房間內，最後視線落在了苟變的身上，寬慰道:“最多也就比苟變強一點。”

苟變苦笑不已，他能說什麽呢?再說了，就邊子白在戰場的表現，可要比他厲害多了，這也是事實，反而坦然點頭道:“是啊！老師，邊子白哪裡比得上老師博學?他不過是一時運氣好罷了，要是換一個場合，說不定就跑了。”

這不是苟變故意埋汰邊子白，而是他真有這方面的感覺。要不是有條河當著，說不定邊子白真會跑。

他明明說的是大實話，可是卻把子蒙氣個半死，連連咳嗽，聲嘶力竭之下，臉色都漲得通紅，看也不看侍女手中的帕子上的血跡，怒道:“混帳玩意，珠玉在前而不識，爾何德何能敢評價名人高士之才?”

苟變茫然地看著子蒙，他不解的是，邊子白什麽時候變成名人高士了?

而此時的邊子白在府邸內吐地稀裡嘩啦，這位見識了戰場上的殘酷和血腥，強忍著沒有在眾人面前丟人。

但回到家不久，都差點把腸子都吐出來了，邊子白甚至有種鼻尖所嗅之處，都有種腥臭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