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車。
逃跑。
這一切都是在苟變變陣的時候發生的,快到讓他來不及反應,被奪走的兵車就跳出了兵陣之中。而逃跑的百夫長,更是在脫離軍陣之後,將一支羽箭插在了戰馬的屁股上。
戰馬嘶吼之下,撒開鐵蹄飛奔起來。
苟變來不及反應,等到發現就已經晚了。他抽出弓箭扣上羽箭,一連三支箭都落空了。
氣地他大喊大叫:“亂我軍心,等著受死!”
“苟變,你也不過是國相家的惡犬而已,還真以為自己是衛國的將軍?”
叛將回頭說完一句話,就看到了詭異的一幕,趙武手提長劍,如同殺神一樣冰冷的眼神看著他,不耐煩的催促禦者:“給我撞上去!”
禦者不過是一個平常的武士,簡直不能理解趙武到底發什麽瘋,高速衝刺的戰車相撞,結局肯定很慘烈,會死的。想要抗命卻深怕背後的趙武發瘋。一個瘋子,一個拿著劍的瘋子,會做出什麽來,禦者根本就不敢想。尤其是這個家夥還站在他的背後。
禦者沒有打算聽從趙武的命令,他選擇了變通,期待能夠蒙混過關。拚命控制戰馬,他駕馭著兵車朝著叛將的逃跑路線斜著殺了過去,但從軌跡上來看,兩車並不會相撞,因為禦者故意偏離了一下馬頭,避免相撞,卻能夠有短暫的時間兩車交錯而過。
就在雙方交錯的那一瞬間,趙武手中的劍不見了。下一刻卻劍柄深深的插入了馬脖子上,戰馬嘶鳴著往前衝了兩步之後,轟然倒地,戰車失去了戰馬的支撐,歪倒之後在地上滑行了一段距離。
而在兩車交錯的一瞬間,趙武如同大鵬似的,張開雙臂,跳上了叛將的兵車上,一腳踹下了叛將之後,又如同蜻蜓點水一樣,就見雙腳在戰車上一點,落下戰車。就在他跳下戰成的那一刻,戰車輪轂斷裂,徹底失去了平衡,在地上翻滾了起來。而屬於趙武的表演還剛剛開始,他從地上摸起一塊石頭朝著叛將飛奔而去。
一下
兩下
三下
咚咚咚
本來從高速飛奔的馬車上掉下來,叛將已經摔得七葷八素,第一下石頭砸在腦袋上的攻擊根本就沒有躲避。接連幾下之後,抽搐著癱倒在上。
咚咚咚
石頭砸碎青銅偷窺的那一刻,戰場上所有人都有種面對殺神一樣的眼神看向趙武。電光火石般發生的一切,到最後趙武虐殺叛將的場面,充滿了最為原始殺戮的暴虐。以至於連趙國的騎兵旅帥都被鎮住了。
他原本準備命令他的士兵開始攻擊的,但是就這麽短短的時間內,一切都結束了。
這家夥哪兒冒出來的?
為什麽如此暴虐?
甚至這家夥從馬脖子上拔出長劍之後,在叛將的屍體邊上比劃了一下,最後放棄了斬首當軍功的念頭,都稀巴爛了。
“將軍!還請上車!”
趙武乘坐的戰車在經歷了一段拉拽之後,終於控制住了馬匹,回來接趙武。但此時的禦者,臉色嚇地慘白,根本就不敢用眼睛看向趙武,而是偷偷打量那個還能稱之為人的叛將,整個腦袋都似乎被石頭砸扁了,血肉模糊。看一眼,就有種五髒六腑都翻滾的難受勁,強忍著沒有吐出來。而車上一個弩兵可沒有他這麽好的控制力,趴在車上狂吐起來。
禦者相信,如果當時他選擇和叛將一樣的做法,他的下場可能會更慘。
以至於他招呼趙武登車的時候,語氣都變得恭敬起來,甚至還錯把趙武當成了將軍。
趙武將滿是紅白之物的手在死去的叛將身上抹了兩把,跳上戰車平靜道:“歸陣!”
似乎他剛才根本就沒有殺人,而是下車閑逛了一圈似的。就連苟變看到這一幕,心頭也是一陣翻湧,太殘暴了。難道秦軍都如此瘋狂?
從跳車,踹人,最後殺人,幾乎看不出趙武有任何多余的動作。這種嫻熟的身手,如同工坊裡的工匠,成千上萬次的重複之後,已經變成了身體一部分的本能。而趙武似乎將殺人的所有方法都變成了本能。
以至於他不得不重新審視趙武,這家夥到底殺了多少人,才能如此嫻熟?
趙武嫌棄的看了一眼趴在車邊上狂吐的弩兵,似乎感覺到自己的不堪舉動讓惹怒了‘殺神’趙武。急忙為自己辯解道:“我沒吐。”
趙武看都沒有看他,跳上兵車之後開口道:“爾要是在廝殺中還吐,耶耶仍你出去,吐到趙軍的脖子上去……”
弩兵絕望地看向趙武,真要是按照趙武說的做,這個弩兵恐怕只能為自己的身後事做打算了。一個連自衛武器都沒有的弩兵,掉入騎兵衝陣之中,就連神仙保佑也活不下來啊!
趙武指揮兵車快要進入苟變本陣的時候,開口道;“中大夫有令,莊園內趙軍所攜帶的貨物為此戰戰利品,功高者多得!”
這話沒有問題,要是在秦軍的話,叫花子一般的軍隊,瞬間能夠爆發出虎狼一樣的戰鬥力。
可衛國的士兵很迷惘,他們不少都是出生在普通國人的家庭。因為不是長子,無法繼承家裡的產業,不得不尋找營生,在遭遇了幾次人生的失敗之後,才不得不走入軍營,選擇當兵。至少衛國的軍隊很安全。可是分戰利品,別說看了,連聽都沒有聽說過。
趙武雙眼中流露出一絲怒氣,這群衛國士兵到底怎麽回事?
就連不入流的魏國邊軍都要比他們強很多。
好在趙武沒有說出此刻心頭的想法,魏國的邊軍雖然戰鬥力不如武卒,可在列國之中也是數得上的強軍。要不是在魏楚之戰,還有河西之戰之中損失很大,戰鬥力也是一等一的強悍。怎麽能是衛國的軍隊能比擬的?
趙武仰起臉,對苟變道:“某要入陣。”想起邊子白似乎還有囑咐,這才記起來道:“眾軍將聽令,不尊軍令者,殺無赦!”
凶狠的眼神在目光所及的禁軍腦袋上掠過,禁軍都嚇破膽似的躲閃著。
苟變剛想開口讓趙武入陣,卻擔心道:“誰保護中大夫?”
趙武想了想,也叫不出應龍的名字,只能哼哼唧唧的回答道:“一個老頭,他說自己行。”
老頭?
苟變氣地差點一頭栽倒在地上,好在他還是想起來了應龍的存在,但是他覺得邊子白身邊有趙武存在,要穩妥一點。畢竟趙武深諳軍陣廝殺,就幹才展露的那兩下子,足以震懾所有的百戰老兵,更不要說衛國禁軍這等烏合之眾。
“你回去,某能調遣手下兵將。”苟變拒絕了趙武的入陣,反倒引起趙武的奚落:“你行嗎?某都跟你說過,戰場上心慈手軟的只有死人,禁軍的軍漢都是嚇破膽的玩意,多殺幾個,什麽都解決了。還有你的弓不錯,但是箭術太爛了,要是某在,一箭之下哪裡會讓那個慫包逃脫?”
苟變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箭術不佳也不能怪他。他都沒有遇到這樣的突發事件,可箭術不好被人嘲笑也是無可奈何的結局。只能暗下決心,等戰後天天練,他就不信比不了趙武這個廝殺漢?
禁軍的幾個低級軍官眼巴巴的看著苟變,這家夥已經殺了一個了,還想殺人,爺們都沒有逃跑啊!快點拒絕他啊!這殺神要是在身邊,劍都快拿不住了。
苟變是驕傲的,他的教育是完全按照將領來培養的,子蒙在他身上傾注了不少的心血。軍陣,戰法,兵法都系統的學習過,被趙武鄙視的那一刻,燃起了他的熊熊戰意:“不勞你費心,此戰我是主將,你都要尊我號令。”
“我家主公說了,等會兒要逼迫對方出來迎戰,需要軍陣往前壓一壓,萬一到時候有人不開眼,豈不是壞了我家主人的大事?”
趙武眨巴了一陣眼皮子,狐疑地看著苟變。
禁軍中幾個低級軍官真心受不了背後趙武督戰的驚悚,紛紛保證道:“苟司馬,還請相信我等死戰。”
“死戰!”
“死戰!”
禁軍們巴不得趙武去禍禍邊子白身邊的武士, 不要在他們身邊晃蕩。就這股子殺氣騰騰地氣勢,禁軍也受不了啊!為了能讓趙武安然離開,不得不喊出了很有氣勢的口號。可惜,從趙武的眼神中就流露出很強的戒心,這家夥根本就不信。
苟變點頭道:“某知道了,你回去,稟告中大夫,我會尊號令行事。”
趙武最終還是離開了,在他看來,邊子白的重要性比其他人可大多了。他一家三口都指望著邊子白呢?可不能有閃失,於是讓禦者駕車回去。
眼瞅著戰機在眼前消失,臉上的陰雲自從降下之後一直無法揮去。他更想不到的是,衛隊之中也有如同虎狼一般的猛士。不過似乎不像是這支軍隊的軍官,應該是那個少年的隨從武將。他和手下的一百多弟兄想要安然離開衛國,似乎要落在對方那個少年身上。
打定主意的趙軍旅帥下達了衛隊出現之後的第一命令:“繞過衛陣,全軍直撲後方的車陣。”
“旅帥,對方已有防備,恐怕不好下手。”
趙軍旅帥獰笑道:“也就一個硬茬而已,看看那個少年身邊的人,都不是軍中武士。此戰就要一個快,瞬間拿下貴族少年,我們要贖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