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城沒多久,苟變就帶著人在官道上截到了行軍隊列。
打滾下馬,氣息略帶沉重的跑到了邊子白的面前,看了一眼車上的人,眼神中流露出一副看南卓不順眼的意思。
丁隻也沒辦法。
應龍是國相最信任的管事和心腹,他也沒辦法。
至於孫伯靈,那是老師子蒙的心頭肉,苟變只有濃濃的妒忌之外,也不會對孫伯靈有什麽惡意。再說了,武聖人孫子的嫡玄孫,自然要當祖宗一樣供起來的啊!萬一孫伯靈良心發現,傳授他這個大師兄《孫子兵法》呢?
但是面對南卓,苟變就沒那麽客氣了。反正對方連正眼都不會看他一眼。
“算了,我下車總可以了吧?”
行軍隊列是不能停下來的,邊子白擔心一旦停下來休息,這群老爺兵指不定屁股一坐到地上,就再也起不來了。就算是爬,也要帶著這些老爺兵爬到戰場。等上了戰場,就由不得這些人叫苦叫累。
上車之後,丁隻摸出了一團麻布,攤開後和邊子白說了起來:“這邊是一條河,莊園附近的水很深,但是有一處淺灘,再五裡之外,有橋,但不能過馬。另外一邊是濮水,水深不能渡河。次莊三面環水,這群趙人逃不掉了。”
“命仲叔牙前來。”
邊子白的車停在路邊,很快,仲叔牙扶著頭頂的皮冠跑了過來。
邊子白低頭看了一眼地圖,然後示意仲叔牙上前,指著地圖道:“能看明白嗎?”
帝丘人,怎麽會對帝丘不熟悉?
幾乎每個月都要出城,有時候收夏稅的時候,禁軍也少不了出城幫忙。對於帝丘之外的農莊,仲叔牙甚至閉著眼睛都能說上來。
他低頭看了一會兒,抬頭的那一刻,點頭道:“柳莊,地圖上這邊是一個柳林,沒有標記出來。”
“算了,看在你不在軍中任職,就不罰了!”
邊子白的話,氣地苟變差點跳起來破口大罵,耶耶吃豬油蒙了心,來摻乎你這破事。早知道如此的話,根本就不回來。他不僅怨上了邊子白,連帶著指出他失誤的仲叔牙都被他威脅的‘瞪眼殺’嚇了一大跳。
好在苟變就用表情嚇唬嚇唬而已,要不然仲叔牙真擔心自己要在部下面前出醜。
苟變的勇猛他早就聽說,雖說兩人沒有交手的經歷,但是苟變曾經是虐遍帝丘低中級武強的魔王,其中也包括能夠輕松虐他的興康。由此戰績墊底,仲叔牙肯定不是苟變的對手。
“仲叔牙,你帶騎士在河邊攔截,多準備弓箭。”
一個旅的騎士人不多,也就二十來人,一般都是用來在戰場上傳遞消息,偵查敵情等作用。真正用在戰場上作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畢竟中原的騎士學不來草原上的騎射功夫,也無法在馬背上做出劈砍的衝殺。
而且因為騎術不精,很容易掉下馬。所以在陣前,很少會出現騎兵對衝的場面。就算是以騎射出名的趙軍之中,也不會用騎兵衝陣。騎兵的作用更像是輔助兵種,而不是作戰兵種。至少在大戰之中,騎兵奠定戰役基礎的戰例還沒有發生過。
要是換一個場面,仲叔牙巴不得就這麽被主將安排,因為安全!
可是此戰,他不能退!
退了,這輩子他都看不起自己。
“大令,還是讓某帶兵衝陣吧!”仲叔牙懇求道。
邊上的南卓有點想笑,卻極力忍住,很辛苦。仲叔牙這家夥還說什麽衝陣,就一群密探而已,又不是戰場廝殺。在他看來,邊子白都是有點小題大做了。自從家族武士來到了身邊,南卓的自信心成倍增長。
並非他自大和狂妄,而是年輕人的衝動在作祟。
有幾個年輕人面對熱血奔放的戰場,會覺得自己是敵人眼中的軍功呢?甚至有人會覺得自己是天命之子,戰力炸天,根本就不是眼前對手能夠阻擋的殺神。等到真刀真槍的面對面,如果要是再加上一點傷口,年輕人的血馬上就會冷卻。
甚至開始自我懷疑,自己要死了,要完蛋了。
這種心理建設,基本上是一個普通人從軍該有的經歷。這也是為什麽說,新兵容易炸營,只能打順風仗,一旦受挫就會潰敗。
南卓也認為自己是無敵的,至少對手是趙國密探的時候,他是這麽想的。
仲叔牙繼續哀求:“大令,此戰皆為某而起,加上營中士卒皆是某之手足,戰場廝殺,某怎敢讓士卒涉險,自己卻置身事外?”
邊子白不在乎南卓如何輕敵,扭頭拒絕了仲叔牙的要求:“不允!”
“大令!”
仲叔牙似乎還想堅持一下,可是邊子白接下來說的話讓他驚恐萬分:“本官的刀已經磨快了,但是將威沒有聚起來,你告訴本官,某該如何做?”
“這個……”
仲叔牙額頭冷汗連連,心頭一個勁的狂跳,卻見邊子白陰深深地質問:“禁軍軍紀敗壞, 本官早有耳聞,但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此乃大司馬之職,邊某自然沒有越俎代庖的道理。但是此戰為邊某指揮,相信你也明白,一旦前軍陣前受挫,你的手下會怎麽乾?”
逃跑!
這是肯定的。
畢竟加上子氏、南氏的武士,參加圍殲的隊伍已經達到了驚人的六百多人。只要邊子白將子氏的武士留在身邊,讓應龍指揮,邊子白連中軍的護旗隊都有了。禁軍不過是怕死,但是面對必勝的局面,他們還沒有傻到逃跑,等著回去遭受牢獄之災。
但是畏戰不前的行為肯定會有。到時候邊子白會這麽做?
當邊子白告訴他的那一刻,仲叔牙頓時倒吸一口冷氣:“你可以告訴你的手下,此戰但凡有人畏懼不前,視陣前倒戈,殺無赦!”
仲叔牙不知道該不該相信邊子白說的話,但是很快他相信了,邊子白絕對做得出來。就見邊子白盯著丁隻,咬牙道:“為將者,陣前令出如一,亂我心者,殺無赦!”
這話肯定是對丁隻說的,邊子白最怕到時候這老太監又同心情泛濫,陣前不比校場,軍心一亂,他也只能讓趙武帶著他逃跑。
丁隻氣地乾橘子皮似的嘴唇直哆嗦,口中連連道:“不當人子,不當人子!”